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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京办主任

王晓方

第八章

  水敬洪到达皇县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接待,走马观花地考察两天,对开发钼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更感兴趣的是皇县的姑娘,林大可早就看出水敬洪的心思,头两天无论是宴请还是考察都安排皇县绝顶漂亮的女孩奉陪,但是只能看不能碰,搞得水敬洪心急火燎的,这叫欲擒故纵。丁能通心下想,这个林大可果然有道行。

  明天一早,水敬洪就要离开皇县了,林大可请水敬洪欣赏县二人转剧团的演出,水敬洪到皇县的当天晚上,宴请完毕,林大可就请水敬洪观看了一场戏曲联欢晚会,他发现水敬洪对几个二人转片段赞不绝口,于是决定在水敬洪离开皇县的前一天晚上,请他欣赏一台精彩的二人转演出。

  林大可似乎摸透了水敬洪的品性,专门安排富有地方特色的项目请水敬洪看,就说这二人转吧,在皇县这个民风剽悍、慷慨悲歌的地方,一男一女对唱的二人转地方小戏,是极富地方特色的。

  丁能通对这种田间地头的玩意儿不感兴趣,他一个人悄悄溜出剧场想一个人透透气。皇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也悄悄地跟了出来,他小声地问:“丁主任,要不要小姐?我给你送到房间去。”

  “王主任,我不好这口,免了吧!”丁能通赶紧转移话题说,“你们县招待所可够上档次的啊,为什么不建在县城,却建在这前插镇呢?”

  “丁主任有所不知,林县长一心想把皇县的旅游搞上去,这前插镇和后插镇都是千年古镇,别看这里房子破损得不成样子,可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凡是到县上能住县招待所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说不定哪个爷看上这里投资开发,古镇就重获新生了。”

  “你们林县长真是用心良苦啊!”丁能通回头望了一眼县招待所,豪华现代得不得了,与古镇的面貌极不协调。

  “丁主任若是没事,我可以陪您走走。”

  “谢谢!”丁能通热情地说,“你还是陪水敬洪看二人转吧,林县长找你也方便,今晚的夜色不错,我想一个人走走。”

  “也好,也好!”王主任悻悻地走了。

  丁能通感到一天的喧嚣一下子宁静下来。

  古镇的班驳墙体、残缺院落、飞檐翘角,石板古巷,在月光的辉映下,散发出浓郁的怀旧气息。古镇的房子太陈旧了,木板木柱都透着被岁月风吹雨打后的萎枯,布满沧桑,千疮百孔,却毫无怨艾,默默地存在着。

  丁能通喜欢这份娴静,不禁想起朱熹的《秋日偶成》:

  闲来无时不从容,

  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

  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

  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

  男儿到此是豪雄。

  蜿蜒曲折的街面古意盎然,空气中有一种朽木的香味,趁着夜色,眯眼望去,像是淡墨泼就的画儿。

  “想什么呢?通哥?”

  丁能通回头一看,原来是罗小梅风姿绰约地站在身后。丁能通心中一阵暗喜,心想,“古镇美女弯月,真是人生佳境啊!”

  “小梅,怎么不陪水敬洪看二人转?”

  “水敬洪看我总是色迷迷的,让我讨厌。”

  罗小梅妩媚地看了一眼丁能通,大大方方地拉起丁能通的手,沿着古街就走,丁能通懵懵懂懂地跟着,就像在梦中厣了一样听话。

  “通哥,出了小镇,有一处洗温泉的好地方,我们去洗温泉。”

  罗小梅挽起丁能通的胳膊宛如情侣一般。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带呀!”丁能通窘迫地说。

  “通哥,这里的人有一个古老的风俗,泡温泉是不分男女的,这叫天浴。”

  “怎么可能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古街并不长,到了街尾,一条小溪从镇边流过,月光下小溪汩汩地流淌,宁静中传出哗哗的水声。

  “通哥,沿着小溪走一会儿就到了。”

  星光下,开平葱郁的稻田如荫荫的草地,月色下,波光闪过是叶片上新雨后的水珠。越过小桥,溪水向山里流去,远处一大片荷塘散发着幽幽清香,草丛中的虫鸣和稻田里的蛙声与镇内的胡琴之音呼应,更多处了一份幽静,大地睡了,荷花睡了,稻田睡了,今晚注定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话。

  忽然一阵风起,罗小梅的体香扑入丁能通的鼻翼,丁能通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罗小梅,两个人目光相撞,仿佛在空中炸处了火花。丁能通赶紧收回了目光,罗小梅越发靠近了丁能通,黄色吊带裙包裹不住的双乳颤微微仿佛要跳出来,搞得丁能通心旌摇荡,恨不能一下子搂住罗小梅高挑而又不乏丰腴的身子,把头埋在她馨香的双乳中亲个够。

  但是丁能通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故意打哈哈地说:“小梅,好像很多年没看见这么蓝的夜空了,你看那月亮白的就像少妇的肌肤。”

  丁能通本来想转移一下自己火烧火燎的心境,可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女人身上。

  “通哥,少妇是指我吗?”罗小梅歪着脸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丁能通问。

  “我听说你从来没结过婚,还算不得少妇。”

  “那也算不得少女呀!”

  “那算什么?”丁能通想了想诡谲地说,“那就算仙女吧!”

  “真的?通哥,我在你心目中算得上仙女?”罗小梅柔媚地兴奋道。

  丁能通心想,“女人真是零智商,只要哄,准上当。”

  “小梅,县政府的王主任经常拉皮条吗?”

  丁能通一想起刚才王主任想为自己安排小姐不禁心头一冷,心想,王主任会不会也这样招待市领导啊?万一在招待所里安装了针眼镜头,那这些领导可就惨了,多亏自己把握住了自己,没上王主任的当,否则,要真录了像,这辈子就栽倒在这个王主任手里了。

  “通哥,现在有点身份的男人哪儿有不吃喝嫖赌的?”

  罗小梅的话让丁能通很尴尬,因为的确如此,世风如此,现在有点小权的官,哪儿有不洗桑拿的,谁又没嫖过赌过?澡堂子已经成为妓院的代名词,走进澡堂子的干部谁也脱离不了清白。

  “小梅,想不想到市驻京办?”丁能通诚恳地问。

  “不想。”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

  “我怎么了?”

  “我不想和你成为同事。”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共事不好吗?”

  “不好,你知道吗?我们一旦在一起,我就成了你的窝边草,我们就不能像今天这样随便,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吃窝边草的,那么我们的关系就会微妙起来,官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微妙起来,离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有那么严重吗?”

  丁能通对罗小梅的理论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么一个漂亮女人,头脑会如此复杂,真是匪夷所思。

  “哎呀!”

  罗小梅走着走着,尖叫一声,身子一歪,险些摔倒。丁能通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扶住罗小梅,手伸过了头,刚好抚在罗小梅颤微微、热乎乎的奶子上,风情万种的罗小梅借势躺在了丁能通的怀里。

  丁能通的手像被电了一样,赶紧把手滑向了罗小梅的腰间,紧紧地将罗小梅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好半天没动,也没说话。

  半晌,罗小梅才说:“通哥,前面就是温泉了。”

  丁能通这才把罗小梅轻轻推开。

  山脚下密林中有一处不起眼的水潭,在阳光的辉映下似乎飘着淡淡的薄雾,不是薄雾,是水潭中升腾的水汽,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走近水潭,普通得很,周围都是大块的鹅卵石,围成直径五六米的水坑,放眼望去,周围有许多这样的水坑。

  走到水池旁,丁能通开始心跳了,罗小梅妩媚地看了一眼丁能通说:“通哥,你在这边,我在那边,免得你多想。”

  罗小梅绕到丁能通的对面,不一会儿,一棵树后发出声音,丁能通看着那黄色吊带裙从迷人身段上滑落,很快月光中蒙蒙笼笼闪出一个嫦娥般美丽的天使,肌肤白得诱人。

  丁能通心跳开始加速,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稀里糊涂地钻进了水里,其实,水不过齐腰深,温温地滑滑的,他直勾勾的望着对面雪白的胴体,幽白而充满质感,他想起罗小梅讲过的关于猴子的笑话,自己长在前面的短尾巴已经紧紧贴在了肚皮上,丁能通只有一个想法,今晚把一切都交给本能。

  罗小梅俯身冲洗着自己长长的秀发,丁能通望着她欢蹦乱跳的奶子,眼前的情景与梅里美著名的《卡尔曼》中描写的西班牙小镇科尔多瓦郊外小河上的美女入浴图相比,毫不逊色。

  此时的丁能通被焦渴与热烈,缠绵与疯狂,芳香与甜蜜煎熬着,他一点一点挪过去,猛地抱住赤裸的玉体,喃喃地说:“想死我了我的乖乖。”

  罗小梅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一时刻,修长雪白的脖胫后仰着,挺起颤微微的乳房呻吟道:“通哥,我快等不及了!”

  于是,丁能通把罗小梅抱起来放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风卷残云般地吸吮起来,从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脖子、乳头、小腹到两腿之间,他贪婪地、灵魂出窍地、飘飘欲仙地亲吻着,仿佛要将罗小梅融化掉。

  躺在青石板上的女人呻吟着,享受着,浑身充满了快感。

  “通哥,我要,我要,快、快!”

  女人的声音太淫荡了,丁能通像一个正在进行殊死战斗的战士,一挺便刺穿了罗小梅,罗小梅喘息着:“啊!啊!”地大叫着,仿佛自己就是夏娃。

  在女人达到高潮时,丁能通决堤了,一泻千里,仿佛将所有官场上的郁闷、倾扎全部都泄了出去,泄得如此干净,如此痛快,如此桀骜、如此不可一世,如此筋疲力尽……

  就在女人达到顶峰,男人落入谷底时,一只猫头鹰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扑楞楞地从树上飞入夜空,丁能通惊得一下子从女人雪白的肉体上滚落下来。

  回到北京,丁能通仍然忘不了在前插镇泡温泉与罗小梅销魂的那一夜,几次想给罗小梅打电话但都抑制住了。

  丁能通知道罗小梅不是一般的女人,毕竟是皇县驻京办主任,管着一大摊子事和一大堆人呢。不过丁能通还是有些后怕,心想,罗小梅会不会是看中了自己的背景和地位?亦或是兼尔有之,他有一种玩火的感觉。

  市人大主任赵国光到北京开了几天会,晚上,丁能通亲自开车送赵主任去机场,把赵国光一行送上飞机后,丁能通心里空落落的,走出候机大厅,不巧碰上了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

  “哟,薪主任,接机还是送站?”丁能通热情地问。

  “太巧了,能通,我一直想找你,想和你聚一聚,刚好送走了常务副省长刘光大,咱们找个地方坐坐。”丁能通明白薪泽金找自己不会只是聊一聊、坐一坐,一定有事。

  “到北京花园吧!”丁能通炫耀地说。

  “早就知道老弟要鸟枪换炮了,哥哥我正要取经呢!那好咱们就到北京花园。”

  两辆奔驰车在首都机场高速公路上飞奔,丁能通脑海里不时浮现出罗小梅赤裸的胴体,路过昆仑饭店时,他想起了肖鸿林嘱咐自己的话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一下子想起了金冉冉,心想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刘凤云家干得怎么样?于是,他给刘凤云家拨通了电话。

  “周大哥呀,我是丁能通,想问问金冉冉在你那儿干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啊,是小丁啊?冉冉在这儿干得挺好的,勤快,又懂事,不光我和你刘姐满意,两个孩子也喜欢她。”

  “那我就放心了!周大哥,有事你打电话。”

  “好的,好的。你帮我们找到这么好的保姆,我们得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周大哥!”

  丁能通挂断电话,心里得一块石头落了地。想不到金冉冉这么快就适应了环境,进入了角色,丁能通不禁诡谲地一笑。正想着,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贾朝轩的电话,他赶紧接听。

  “贾市长好!”

  “能通啊,上次我跟你说的‘永子’围棋的事,你抓紧办,我急着用。”

  “好的,明天怎么样?您有时间吗?”

  “明天上午不行,明天下午吧,下午你来接我。”

  “好的。”

  两辆奔驰车停在北京花园门前,薪泽金先下了车,这时,白丽娜袅袅婷婷地从旋转门里走了出来。

  “哟,薪主任,到我们这儿微服私访来了?”

  “丽娜,好一张厉嘴,是你们丁主任邀我来的。”

  这时,丁能通走过来,见白丽娜打扮得不同凡响,心想,这娘儿们自从成了肖鸿林的情人,一天一身,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丽娜,既然碰上了,不妨陪我和薪主任坐坐。”

  丁能通把白丽娜留下来是多了个心眼儿,一旦薪泽金提出来的事不好办,就把白丽娜留下来自己好脱身。

  “薪主任,方便吗?”白丽娜妩媚地问了一句,声音就像大热天吃了冰激凌一样爽。

  “方便,丽娜,我可是第一次光临北京花园,你可得尽地主之谊呀!”薪泽金色迷迷地说。

  “薪主任,那就请吧!”

  在大堂,丁能通问:“薪大哥,北京花园的桑拿浴不错,要不要试一试?”

  “好啊,我正腰酸脖子痛,想好好按一按呢。”

  于是三个人一起走进二楼的桑拿中心。

  “薪主任,一会儿休息大厅见!”白丽娜妩媚地一笑,走进了女宾部,丁能通在吧台拿了钥匙,把薪泽金请进了男宾部。

  丁能通陪薪泽金泡在翻着浪花的大池子里,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与罗小梅泡温泉的情景。

  “老弟,大哥真羡慕你呀!很快你就要入主北京花园了,累了在这里泡一泡,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薪大哥,北京花园随时欢迎你!”

  “老弟,大哥找你有件要紧的事。希望老弟帮忙,事后我少不了老弟的好处。”

  “薪大哥,我是个爽快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现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都有地铁了,许多城市都在努力申报,我知道肖市长一直在努力东州地铁的事,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椐我所知,已经列入国家发改委议事日程了,很有希望。”

  “太好了,我求你的事,就是把我弟弟薪泽银引见给肖市长。”

  “你弟弟要见肖市长?难道他与地铁有关?”

  “对,他是加拿大布朗地铁公司中国总代表,布朗公司对东州修地铁的事很感兴趣。”

  “这是好事呀!这等于为东州招商引资呀!”

  “但是我听说法国和德国已经先行接触了,老弟与肖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出面引见,肖市长会重视的。我弟弟说了,事成后有重谢。”

  “不用,我这个人胆小,最怕与钱打交道,你弟弟真想谢我就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老弟尽管说。”

  “我老婆一直闹着移民加拿大,说孩子在那里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帮我把老婆孩子移民到加拿大,怎么样?”

  “就这么点事?小事一桩。”

  “那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搓了澡后,穿着浴服来到了休息大厅,白丽娜还没出来,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丁能通向服务员要了一壶龙井茶和一个大果盘,又叫了两个足疗小姐。

  两个人刚做上足疗,白丽娜披着一头秀发穿着绣着粉边粉花的白浴服风姿绰约地走了过来,两个奶子把胸脯挺得鼓鼓的。

  丁能通示意白丽娜躺在薪泽金的旁边,白丽娜香气袭人地坐在沙发床上,粉嫩的脚丫精美标致,白丽娜叫了一个足疗小伙,那小伙捧着白丽娜诱人的脚丫搓来揉去,搞得薪泽金艳羡不已。

  “丽娜,什么时候让大哥给你做一次足疗,保证不比这小伙差。”

  “薪大哥,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白丽娜媚声媚气地说。

  “老薪是既爱江山又爱美人呀!”丁能通说完哈哈大笑。

  “丽娜,还是你们头儿了解我呀。”

  做完足疗,丁能通说:“大哥,难得来一次,做个按摩吧。”

  薪泽金让身边的白丽娜搞得火烧火燎的,正想发泄一下,便满口答应了,丁能通对领班叮嘱了几句,领班跟着薪泽金走了。

  白丽娜凑到丁能通身边,“头儿,皇县一趟,去的挺爽吧?”白丽娜目光暧昧地看着丁能通问。

  “什么意思?”丁能通警觉地问。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谁不知道皇县出美女呀?”白丽娜吃醋地说。

  “丽娜,我走这几天家里有什么事吗?”丁能通有所指地问。

  “头儿,你走后,钱主任也回了东州,只是……”白丽娜欲言又止,“只是我听说钱学礼最近跟薪泽金打得火热,好像薪泽金的小舅子承揽了纺织厂那块地的工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丁能通猛然坐起来问。

  “就是最近的事,头儿,我一直不赞成钱学礼负责这摊子事,可你不信任我,我这句话放在这儿,钱学礼那个大草包早晚给你捅娄子。”白丽娜牢骚满腹地说。

  “丽娜,我知道这件事你对我有看法,可是你也得为我想想,你走了我舍手不说,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再说,房地产开发是滩浑水,我不愿意让你陷在里面,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还是那句话,等黄梦然副主任的问题一解决,你就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当接待处处长,到时候,咱们入住北京花园,工作环境大为改善,何苦在东州遭那份罪?想回去还不容易?再说,大老板又不是不来了,哪个月他不得来两趟北京啊!”丁能通话说到这儿,白丽娜的脸腾地红了。

  “头儿,我听你的!”

  白丽娜说完,小鸟依人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神色。丁能通看得真切,心想,“肖市长啊肖市长,你也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第二天下午,丁能通开车从党校接了贾朝轩,直奔什刹海方向,北京的风景去处不可胜计,什刹海是丁能通最爱来的地方。因为丁能通认为北京最有味儿的地方就是什刹海。

  什刹海的味儿,藏在碧湖绿柳间的清新里,藏在灰砖黛瓦间的严整里,藏在鸟笼棋局间的闲适里。这个“味儿”,可说是风度非凡,丝丝入扣而又从容不迫,是非经历千年洗礼的古都所不能得的。

  靠近岸边的湖面开满了荷花,阳光照射在粉色的花瓣上,让人能清楚地看到花瓣上的经脉,荷花立在墨绿的宽大的荷叶间,好似芭蕾舞演员足尖点地,仪态万方。

  透过车窗远远望去,远处飞檐赤柱的亭台楼榭与近处的荷花相呼应,湖边波光潋滟,游船点点,湖的西岸杨柳依依,随风曼舞。

  湖边的树阴下,几位老爷子摆开棋局,鏖战正酣,只见其中一位老者,摇着扑扇,穿着宽大的背心,裤脚挽至膝盖处,身边不时闪过三轮车夫,上身黄坎肩,下身收脚裤,足登“千层底”,肩上搭一条毛巾,车蓬或红,或黄,黑色车身,黄铜车把,橙黄的绣花坐垫,锃亮的电镀瓦圈,透着精神,丁零零,——清脆的铃声和着“借光了您哪”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一串串车流就像一条条流动的彩练,飘忽在胡同里,点缀于绿叶老槐之间。丁能通逛恭王府就是坐的三轮车,车夫用地道的北京腔,张口明清,闭口民国,关于恭王府的轶事十有八九是这么听来的。

  见贾朝轩看得认真,丁能通问:“贾市长,在北京学习一年了,这一带很熟吧?”

  “别提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北京。想不到,这地方这么有韵味。”

  丁能通听了贾朝轩的话不胜感慨,心想,“这些官当大了的人,出门动不动就奔驰、飞机的,往返五星级酒店、洗浴中心、夜总会,哪里会体会出城市真正的文化韵味?”

  “贾市长,这里不仅有躲在胡同里的中国传统民间文化,还有弥漫着红尘和喧嚣的都市酒吧。这里不仅有百姓破旧的小院,也有达官贵人辉煌耸立的红墙丽宫。离酒吧一条街不远,就有古玩市场,一些绝迹北京街头多年的民俗玩意儿都可以在这里寻到。卖小人书的,吹唐人的,捏面人的,缝小布驴、布老虎的,做风车的,应有尽有。”

  “你这位玩古董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贾朝轩不放心地问。

  “贾市长,驻京办主任如果不认识几个玩古玩的朋友,那就是不称职,这年头跑‘部’‘钱’进也好,结交上层也罢,越是有头有脸的越认识古玩、字画,领导急用时搞不到真东西,这个驻京办主任就别在北京混了。”

  “能通,我就喜欢你小子身上这股子灵气。”贾朝轩赞赏地说。

  丁能通心想,“哪个驻京办主任在北京混几年都得成为京油子,港商来了,领导家属来了,哪个不得陪着游王府,逛老街,访古刹,观故宫,登城楼,转胡同,尝佳宴,泛轻舟。”

  奔驰车七拐八拐钻进了龙头井胡同,这里南起平安大街,北至恭王府,柳荫街,是老北京胡同游的核心地段,也是参观恭王府返程的必经之路,因此,丁能通最熟悉这条胡同。

  只见胡同东头竖立起一口带有轱辘的古井和一座有楷书篆刻着“龙头井”三个大字的汉白玉石碑,看见这块石碑,丁能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坐三轮车游胡同同车夫调侃的情景。

  北京城旧时就有“东富、西贵、北贫、南贱”的说法,富商多住在东城,达官贵人多住在西城,北城是普通老百姓,而南城住的就是那些行走江湖的打把势卖艺的人了。所以什刹海一带居住的多是当官的皇亲国戚。

  看看胡同里的四合院的结构就知道主人是什么官,官居几品了。官家屋上的瓦是双层的,百姓家房上的瓦只能是单层的;官家大门的门框上有柱子,百姓家是不许有的;官家门前有石墩,圆的石墩是武官家的,石墩的样子就像个石鼓,方的石墩是文官的,有些石墩上有或蹲或趴的狮子,说明主人家里与皇家沾亲带故,狮子越大说明与皇家的关系越近。

  门框上方有四根柱子的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家,两根柱子的是四品以下官员的家。四品以上官员就靠门洞的深浅来区分,四品官的家没有门洞,三品官员家的门洞好象是三尺,二品是六尺,一品是九尺,官越大,门洞越深,正所谓侯门深似海呀!

  最有意思的是门框上没有柱子,门前石墩小小的,像两块砖头一样没有任何花样,可瓦是双层的,说明房屋的主人也是官,但是,是宦官。

  丁能通想到这儿,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贾朝轩不解地问。

  丁能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贾朝轩也觉得有点意思,他说:“宦官也是官呀,但他们是没有品阶的,所以门框上没有柱子,也没有什么文武之分,所以石墩仅仅好象砖一样,另外,普通宦官不可能有外宅的,只有大宦官皇帝才会给他一个外宅,因此也就没有门洞了。”

  “贾市长,我看今天官场上规定科级住八十五平米,处级住一百零五平米,局级住一百四十平米房子,与这胡同的四合院等级如出一辙呀!”

  “能通,有了这些实实在在的标准才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呀,无论什么社会都离不开代表身份和地位的标准,没有标准社会就乱套了。”

  丁能通心里想,“自己这个驻京办主任按官品算,顶多算六品,六品小官是绝对不能光宗耀祖的,还是按自己的愿望自由自在地活着好。”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把奔驰车停在一家古朴小巧的四合院门前。

  “贾市长,我这个朋友姓那,在烟袋胡同有一家小古玩店,做人很低调的,但很精明,祖上与慈禧老佛爷沾亲。”

  “与慈禧老佛爷沾亲,应该姓叶赫那拉呀?”贾朝轩不解地问。

  “贾市长,清朝灭亡后,很多复姓的满族人大多改为单姓了,比如和绅姓‘钮钴禄氏’今天都改成姓钮或姓郎了。姓叶赫那拉的,今天大多改成姓那了。”

  “你小子没白当这个驻京办主任,这么说这位那先生要是退回一百年没准儿就是一位王爷!”

  “可不是嘛!”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只见此人吊梢眉,三角眼,鼻子和嘴凑得很近,下巴铲子似的向前翘起,鸡胸、缩脖、聪明疙瘩滴泪痣,走路还略微发瘸,十足的败相集于一身,只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灼灼生光,透着浑身筋节强悍。身穿粗布褂,脚踏千层底。

  丁能通赶紧介绍说:“贾老板,这位就是那先生。那先生,这位就是贾老板。”

  那先生热情地将二位让进了小院说:“贾老板被我的样子吓着了吧?”

  “哪里,哪里,相书上有破贵相一说,正所谓否极泰来,那先生是大福大贵的相呀!”贾朝轩随和地恭维道。

  其实,贾朝轩说的不假,相学里确有这么一说,丁能通不禁暗自叹服贾朝轩的眼力,心想,“看来,贾朝轩私下里没少研究《易经》啊!”

  四合院是在老四合院的基础上重建的,迈进朱漆的如意门,迎面是山水影壁,进入大门后第一道院子,南边有间朝北的房屋,旧时称作倒座,常用作宾客居住或者男仆人居住,如今被那先生改成了锅炉房,整个四合院的热水、暖气都由这里供应。

  经过垂花门就进入了正院,两株石榴树分别立于院子东西两侧,翠绿的枝叶伸向蓝天。一株石榴树前放着一个石头做的四方鱼缸,几尾金鱼游弋其中,悠然自在。另一棵石榴树上挂着一支鸟笼,一对虎皮鹦鹉在笼中跳跃着,蓝翎在闪光,翎翅上的一道道黑纹像浮动的波浪,它们喜滋滋地尖叫着,似乎预感到了小院里有喜事降临。

  “老那,你这个院子是新建的,为什么把老院子拆了重建呢?”丁能通不解地问。

  “原来门前这条街很破,我也懒得重建,这不龙井街重建了吗,我也萌生了重建四合院的心思,原来房子太旧了,也没有排水排污管道,水压、电容也不够,后来考虑再三,还是推倒重建了,只保留了院子里这两棵百年石榴。”

  “四合院讲究磨砖对缝儿,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不是,整整弄了两年。”

  那先生把贾朝轩和丁能通让进正房,并亲自为二位沏了好茶,正房已经被改造成了客厅,与众不同的是博古架上摆满了形态各异的玉石,最有意思的是客厅一隅的一架鸦片大床,曾是旧时隐君子吞云吐雾的地方。

  那先生见贾朝轩盯着鸦片大床出神儿便说:“这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现在我用来躺在上面看书喝茶。”

  “看来,那先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啊!”贾朝轩羡慕地说。

  “老那,把东西拿出来吧,让贾老板看看货。”丁能通一边喝茶一边说。

  那先生应声出去了。

  “能通,能保证货是真的吗?”贾朝轩疑神疑鬼地问。

  “贾市长,我给肖市长当秘书时就认识他了,没少打交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正说着,那先生端着一个包着黄布的盒子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层一层地将黄布打开,露出一个造型精美的漆器盒子。

  “不瞒二位,这个漆器盒子是后配的,围棋罐和围棋子都是明后期的东西,这种棋子又称‘永子’,而且是御用的贡品。”

  那先生一边说一边将漆器盒子打开,取出棋盘和棋罐,棋盘和棋罐是紫檀的,由于年代久远,看上去黑糊糊的,只是那罐子里的棋子着实不凡。白子洁白似玉,润而发光,色如嫩牙,晶莹可爱,黑子乌黑透碧,照光而成墨绿色,且四周有一种神奇碧绿的光环,但着盘则呈黑色。黑白棋子看上去很像天然玉石琢磨而成,重扣不碎,着盘声铿,手感舒适。

  “那先生,据我所知,‘永子’在民国初年就已经失传了,怎么证明这就是‘永子’?”丁能通问得很内行。

  “丁老弟,关于‘永子’,有一个传说,相传九百多年以前,吕洞宾来到永昌郡,在龙泉池畔的塔盘山下,见到一个孝敬母亲的穷苦农民,为了周济这个农民,吕洞宾就教他用当地盛产的玛瑙和琥珀锻造围棋出售,从此母子摆脱了困境,‘永子’传播于世。据记载,‘永子’始于唐宋,盛于明清,为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厚爱,也是进献皇帝的贡品,所以,《永昌府志》记载:永棋,永昌之棋,甲于天下,其制法,以玛瑙合紫瑛石研粉,加以铅硝,投以药料,合而锻之,用长铁蘸其汁,滴以成棋。所以,棋子看上去质地细腻玉润,坚而不脆,沉而不滑,柔而不透,圆而不椭,其色泽柔和,光不刺目,正面微凸,底面扁平,弧线自然,造型别致。你说民国初年失传,是配制的秘方失传,明清时期盛行的‘永子’仍有流传,我这副就是祖上传下来的。”

  那先生不慌不忙地介绍了一番,说得丁能通和贾朝轩面面相觑。

  “那先生,”良久,贾朝轩说,“不瞒你说,东西不怕贵,但要保真,因为送人一旦送了赝品,你我都不好做人了。”

  贾朝轩冒昧地说出了心里话,让丁能通觉得有些尴尬。

  “贾老板,我们玩古董的有一句俗话,叫懂的人不玩,玩的人不懂,因为懂的人不会吃进假货,不懂的人对真货也不感兴趣,惟有似懂非懂的人容易把假货当真货买了,还自我陶醉不已!古玩商对似懂非懂的收藏者最敢蒙。但二位都不是收藏者,是买了办正事的,丁老弟又不是第一次从我这儿拿货,所以,贾老板尽管放心,何况,我还靠丁老弟给我带客人呢!”

  那先生说得诚恳,丁能通只好打圆场说:“老那,我和贾老板的确对‘永子’不懂行,又急着用,不管是真是假,你开个价吧。”

  那先生打了个手势,却一言未发。

  “太贵了,太贵了!”丁能通摇摇头,然后,捏了一下那先生的手说,“这些怎么样?”

  那先生连忙摇头。

  “老那,”丁能通说,“我不懂真假,但行情还是略知一二的,”说完,丁能通又捏着那先生的手说,“这些怎么样?”

  老那终于开口了,“这些,这是底价了。”

  “这样吧,”丁能通一咬牙说,“尾数去了,咱们就成交!”

  那先生直摇头,像是吃了大亏一样苦笑道:“贾老板,丁老弟太精明了,要是入了我们古玩行必定驰骋江湖无敌手啊!”

  “那先生,买的没有卖的精,如果是真的,这个价确实是个朋友价,希望我们留个念想儿,以后还会再来。”贾朝轩诚恳地说。

  “贾老板,我求之不得啊!不瞒你说,古玩行的韵味就在真真假假之间,去年,我就遇上了一件趣事,有一个小青年,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上花三百元买了一只不起眼的古玉,到烟袋街我的古玩店转手以一千元的价卖给了我,我当时觉得这块玉不一般,但怎么不一般也说不上来,后来,我店里来了一位新加坡商人,看上了这块玉,我就以五万元卖给了他。他回国后找人鉴定,认为是假货,便又回到我的店要求退货,我坚持认为是真的,新加坡商人不依不饶,最后闹到了鉴定部门,结果专家不仅认为玉是真的,而且还是填补了我国历史空白的文物!专家们找了家赞助单位,以二十五万元的价格买下,然后捐给了博物馆。”

  “看来古玩市场有捡不尽的便宜,吃不尽的药,觅不尽的宝贝,上不尽的当啊!”贾朝轩感慨地说。

  “前不久,咱们东州海关也闹了一个大笑话,”丁能通眉飞色舞地说,“截获了一大批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为确定这批走私文物的真伪和价值,海关请来八位专家鉴定。老专家细察后,一致认为这批明清时期官窑瓷器是国内罕见的珍品,其中,还有国家一级文物,海关方面顺藤摸瓜,来到江西景德镇卖主家中,那卖主得知来意后,不慌不忙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大浴盆来,里面装满了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海关人员大喝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卖主理直气壮地回答:本人仿着玩玩,犯什么法?在场的专家听后大惊失色地说:看不懂了,真看不懂了!海关人员和专家看了卖主制作的尚未烧制的器物,这才消除一丝顾虑。”

  “我告诉你们,在古玩市场上,凡是所谓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十有十是假货,万万不能上当啊!”

  那先生的话意味深长,让贾朝轩对手中的‘永子’也多了几分疑虑!

  丁能通终于遇到了麻烦,因为他与罗小梅的事被人写成了匿名信,摆在了肖市长的秘书郑卫国的办公桌上,其实,不光是郑卫国,所有市委常委秘书几乎人手一份。最先通知丁能通的还是郑卫国,毕竟两个人是前后任的关系,自然亲近得很。

  “丁大哥,匿名信写得很恶心,我就不给你念了,什么时候回到东州自己看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千万别让王元章和李为民看到,一旦看到,你市政府副秘书长就没戏了。”

  丁能通心里最清楚,目前是花博会申办的关键时刻,自己为花博会出的力,市领导有目共睹,所以,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事应该是铁板钉钉的,可是这封匿名信太可恨了,一旦落入王元章或李为民手里,非上常委会不可。

  “卫国,你给大哥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丁大哥,这种事大多是捕风捉影,就是有,只要没有被按在床上就没什么了不起的,眼下,你抓紧时间给王书记和李副书记的秘书打个电话,让他们千万别把信给领导,其他常委的秘书我打招呼,只要这封信到不了领导手里就没事。”郑卫国颇为狡黠地说。

  丁能通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他百思不得其解:“谁这么损,老盯着我?自己与罗小梅一夜风流会被谁盯上呢?”

  丁能通从离开北京那天开始回忆,一个人一个人地过脑子,怎么也想不出来谁会写自己的匿名信,那天去皇县驻京办送机的人有黄梦然、白丽娜,几个司机和皇县驻京办的几个人,这些人都不可能给自己写匿名信,罗小梅不可能贼喊捉贼,水敬洪就更不可能了。贾朝轩的秘书顾怀远也送了自己,但是顾怀远是哥们儿,每次到驻京办好吃好喝好招待,不可能干这种缺德事,也没有干这种事的理由啊。

  看来问题出现在皇县,皇县接触最多的只有林大可和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林大可盼星星,盼月亮,盼我带港商去,不可能害自己,不仅不会害自己,还得从心里感激自己。

  丁能通忽然一激灵,那天王主任要给自己安排小姐,被自己一口拒绝了,与王主任分手后,他会不会跟着自己和罗小梅,对,只有这个王主任最有可能跟在自己和罗小梅的身后,把那天在温泉里自己与罗小梅的好事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么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和罗小梅呢?也许罗小梅得罪了他,不对,罗小梅要是得罪了他,他直接告罗小梅就是了,可是匿名信主要是告自己,罗小梅不过是捎带脚而已,莫非王主任与自己的对立面有关系?在市驻京办盼着自己倒台的人只有独眼龙了,莫非这个王主任与独眼龙有什么关系?丁能通猛然一惊,一定有,肯定有!绝对有!

  想到这儿,丁能通毅然决然地拨通了罗小梅的手机。

  “小梅,在哪儿呢?”

  “通哥呀,在办公室呢,怎么听口气像出什么事了?”

  “是出了点事,我想问你皇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是什么背景?”

  “什么意思?”

  “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与钱学礼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问问林县长,一会儿给你回话。”

  两个人挂断手机,丁能通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钱学礼和这个王主任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匿名信百分之百是钱学礼写的,果然如此,自己就不能再忍让了,这种人如果不给予及时的还击,早晚会栽到他手里。

  其实,丁能通对这封匿名信本身并不担心,因为自己当秘书时就与所有常委秘书达成过一个秘密共识,就是无论谁拿到不利于秘书群体的匿名信,都要扣下来,谁也不要递给领导,要互相保护,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自己给肖市长当秘书时不知扣留了多少匿名信,除非上级领导有批示,否则只要是匿名信一律扣下,因为匿名信大多是诬告信,应该说自己这么做保护了一大批干部,郑卫国接任自己后也是这么做的,当然肖市长本人并不知道。再说,哪个市委常委的秘书到驻京办都被自己打点到被收买的程度,他坚信,还会接到其他秘书的电话的,包括王元章和李为民的秘书,果然,他挂断罗小梅的电话不久,顾怀远就打来了电话。紧接着市人大主任赵国光的秘书、市政协主席张宏昌的秘书也打来的电话,最后王元章的秘书也打来了电话,纷纷表示让丁大哥放心,这封信不会交到领导手里的。

  只有李为民的秘书小唐迟迟没来电话,丁能通心想,这小子不来电话也未必就把信交给李为民了。丁能通是市长秘书出身,最了解这些秘书了,秘书就犹如一道水闸,只要不让领导知道,领导断难知道。

  因为所有的信件、文件、批件,包括情书都得由秘书先看,然后筛选着给领导看,如果什么都给领导看,那领导一天什么也不用干了,所以下面各委办局区县(市)打报告要先做秘书的工作,求秘书们重视,给快点递上去。甚至请领导吃饭也要先打听秘书,了解领导的口味。官场上流行投其所好,从古就有,不是什么稀罕事。

  由于没有等到李为民秘书小唐的电话,丁能通想打电话沟通一下,后来转念一想,由他去吧,何必打草惊蛇呢。

  想到这儿,丁能通摇摇头,笑了,心想,“对手给自己写匿名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如此紧张呢?”

  丁能通紧张有紧张的道理,因为这次和罗小梅天浴的细节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赶上看三级片了,这么危险的敌人要是不找出来早晚要出大事。

  罗小梅终于来电话了:“通哥,林县长打听明白了,王主任和钱学礼是一担挑的关系,到底出了什么事?”罗小梅嗔怪地问。

  “小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王主任都干了些什么,告诉林大可,这个王主任是个小人,防着点!”

  “通哥,从皇县回来后一直很忙,没给你打电话,其实我一直很想你,现在有空吗?我在颐和园长廊等你。”丁能通心里乱糟糟的,很想散散心,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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