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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京办主任

王晓方

第七章

  丁能通从东州回到北京后,立即召开驻京办领导班子会议,研究的议题有两个:一个是房地产开发必须立即上马;二是全力准备迎接港商水敬洪。

  会开到一半时,丁能通接到了刘凤云的电话,询问保姆的事找得怎么样了?丁能通赶紧说,好了,这两天就过去。散会后,他马上给金冉冉打电话,两个人约好在燕山大学门口见面。

  金冉冉从大学门口出来时,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打扮得朴实无华,简单大方,丁能通快认不出来了,粉黛不施,就像纪委的女干部一样。

  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问:“冉冉,还生哥的气吗?”

  “卡耐基夫人说,那些远离成功的人总是随随便便地找一份工作稀里糊涂地结婚,急切地想改变现状,但心里的目标非常模糊,哥,我不能做这样的女人,我心里已经有了目标,所以,我接受你介绍的这份工作。”

  丁能通听后心里一惊,心想,这个女孩不得了,刚毕业就如此工于心计。

  “冉冉,你的目标是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也包括我?”

  “当然,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会看到我成功的!”

  “冉冉,在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感觉就是活着,成功之后还得活着。”

  “哥,既然活着,就应该活出哥人样来!”

  “丫头,你又这份志气就好!”

  说完,丁能通急踩油门,车向方家栏方向驶去。

  刘凤云的家住在方家栏一片高层住宅区内,这片小区在北京市属于中等偏上水平,丁能通的奔驰停在刘凤云家楼下时,金冉冉坐在车上许久没有下车,丁能通理解她复杂的心情,也不劝,默默地等她。

  半晌,金冉冉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丁能通不紧不慢地跟着下了车。

  “冉冉,你放心,最多干两年,刘大姐答应两年后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再说,有哥哥我呢。”

  “哥,两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不过,你放心,这两年我一定做好。”

  两个人说着话上了电梯。

  丁能通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刘凤云。刘凤云腰间系着围裙,看样子在做饭。

  “刘大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金冉冉,”丁能通介绍说,“冉冉虽然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但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照顾两个孩子没问题。”

  刘凤云热情地把两个人让进客厅,显然,周永年还没下班。客厅很宽敞,有三十多平米,墙上挂着一幅楷书,正是雍乾时代的名臣孙嘉淦给乾隆上的一篇著名奏折:

  “小人进而君子退,无他,用才而不用德,故也。德者,君子之所独,才则君子、小人共之,而且小人胜焉。语奏言对,君子讷而小人佞谀,则与耳习投矣。奔走周旋,君子拙而小人便辟,则与目习投矣。即课事考劳,君子孤行其意而耻于言功,小人巧于迎合而工于显勤,则与心习又投矣。小人夹其所长以善投,人主溺于所习而不觉,审听之而其言之耳,谛视之而其颜悦目,历试之而其才称乎心也。于是小人不约而自合,君子不逐而自离。夫至于小人合而君子离,其患可胜言哉!”

  “能通,这幅字是你永年大哥写的,怎么,你也喜欢这段话?”刘凤云端上来一盘西瓜说。

  “刘大姐,想不到,周大哥的字这么有风骨!”

  “是啊!他的字像孙嘉淦这个人一样,缺少人情冷暖。”丁能通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刘凤云对丈夫的称赞,心想,“字如其人,难道周永年的为人也像孙嘉淦吗?那可太没意思了。”

  “冉冉,家里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呀?”刘凤云见金冉冉打扮朴实,满心欢喜地问。

  “我父母都是下岗工人。”金冉冉腼腆地说。

  “也是个苦孩子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刘凤云感慨地说。

  “刘大姐,姐夫几点下班?”金冉冉坐在沙发上没话找话地问。

  “噢,你姐夫就快回来了。”

  这时,从里屋晃晃悠悠走出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嘴里淌着口水:“妈,小弟跟我抢枪。”

  金冉冉从茶几上的餐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赶紧给这个孩子擦口水。丁能通一看就知道这是刘凤云的傻儿子。显然,刘凤云对金冉冉的举动非常满意。

  “妈,漂亮姐姐,好,要一起玩!”刘凤云的傻儿子说。

  “冉冉,看来我这傻儿子跟你还挺有缘,以前的保姆他一个也不喜欢。”刘凤云欣慰地说。

  这时,从里屋又跑出来一个蹦精蹦灵的小男孩,端着玩具枪,就向傻哥哥扫射,嘴里还不停地喊:“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能通,这是我的小儿子,为他们俩,我的心都快操碎了。”

  “刘大姐,有我在这儿,以后你就放心吧,我会成为他们俩最好的朋友的。”金冉冉胸有成竹地说。

  “胡说!”小男孩说,“要想成为我的朋友得先接招!”说着就向金冉冉扫射。把金冉冉吓得不自主地躲闪了一下。

  小男孩接着说:“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怎么,你这小家伙还要面试大姐姐呀?”丁能通微笑着问。

  “什么问题?你说吧!”金冉冉很感兴趣地说。

  “大红螃蟹和小黑螃蟹谁跑的快?”小男孩鬼精灵地问。

  金冉冉假装想了半天,旁边的傻儿子傻笑着说:“当然是大红螃蟹了,大红螃蟹大,当然跑的快了!”

  “瞎说!你比我大怎么跑不过我?”小男孩傲慢地说。

  “妈,小弟欺负人!”

  “你们俩别争了,大红螃蟹虽然大,但是煮熟了,跑不动了,小黑螃蟹虽然小,但是它是活的,当然要比大红螃蟹跑得快了。”金冉冉笑着说。

  “大姐姐真聪明,来吧,咱们一起玩吧!”小男孩说完拽着金冉冉进了里屋。

  “刘大姐,有金冉冉你就放心吧,她挺能吃苦的。晚上我还要接站,先走了,有什么事打电话吧,”丁能通说完,又向里屋喊道,“冉冉,我走了,你好好干!”

  丁能通为自己完成了一件善举而暗自高兴。

  金冉冉并没有出来送丁能通,只是答应了一声:“你走吧!”

  刘凤云一直把丁能通送到楼下,看着丁能通上了车才回去。

  这几天白丽娜像被霜打了一样,无精打采的,一大早就来敲八栋六号门。丁能通昨晚喝多了还没起床,睡得正香的丁能通听到敲门声,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去开门,开开门他打了个哈欠定睛一看,是白丽娜站在门前,连忙又把门关上了。他只穿了一条内裤,丁能通对白丽娜这棵窝边草一直小心谨慎,他知道肖鸿林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娘们儿拿下肖鸿林后,一直趾高气扬的,今天看样子怎么像晒蔫儿的黄瓜似的。

  “丽娜,等一会儿,我穿上衣服,你再进来。”

  “头儿,我还能把你吃了?”白丽娜不高兴地说。

  白丽娜心里清楚,丁能通孤身一人在北京,并不能耐得住寂寞,只是对自己谨小慎微罢了。丁能通开门后,白丽娜扭摆着屁股,不满意地走了进来。

  “丽娜,你坐着,我洗把脸。”

  丁能通走进洗手间,白丽娜简单地为丁能通收拾了一下床铺,然后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打给食堂。

  “喂,我是白丽娜,把丁主任的早餐送到他房间来。”

  白丽娜刚放下电话,丁能通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脸出来了。

  “丽娜,你这几天不太对劲儿。”

  “怎么不太对劲儿了?人家挺好的!”白丽娜掩饰着说。

  “丽娜,你心里有事我还看不出来?”

  丁能通话音刚落,服务员把早餐送了进来。服务员退出去以后,白丽娜长叹一声。

  “头儿,人这一辈子真没劲儿!”

  “怎么了?”丁能通一边吃早餐一边问。

  “没怎么,就是觉得做人挺没劲的。”

  丁能通放下筷子黑着连脸说:“怎么的,白丽娜,咱俩不是朋友是不?有什么话不能说,吞吞吐吐的。”

  丁能通的话一出口,白丽娜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丁能通预感到,白丽娜的情绪一定与肖鸿林有关。

  “他答应我离婚的,可是又变卦了!”白丽娜委屈地抹着眼泪。

  “谁呀?不会是独眼龙吧?”丁能通心里好笑,开玩笑地说。

  “你讨厌!明知故问!”白丽娜突然歇斯底里地叫道,表情绝望痛苦,丁能通几乎被白丽娜的表情震呆了。

  “丁能通,要不是你为我创造了机会,我不会陷得这么深,你去告诉他,如果他不离婚娶我,我就让他身败名裂。”白丽娜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咬牙切齿地说。

  丁能通一下子意识到白丽娜的可怕,他不知道她和肖鸿林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丁能通知道如果白丽娜做出什么不明智的选择,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自己。丁能通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阻止白丽娜

  “丽娜,你疯了,别忘了他首先是个政客,然后才是男人,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丢掉他奋斗一辈子得到的地位吗?别做梦了,我劝你别做傻事,理智点,离开他算了。”丁能通口气强硬地劝道。

  “头儿,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肖鸿林给我许了太多的愿,一样也没有兑现,我在驻京办干了十几年了,一直是驻京办酒店的破经理,才相当于正科级,头儿,不让我难为肖鸿林也行,北京花园谈成后,我要当这个五星级酒店的副总经理。”白丽娜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完,往沙发上一坐,抽出茶几上的餐巾纸又擦眼泪又擤鼻涕。

  丁能通看着白丽娜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一大早这娘们儿居然搞起了敲诈,但是他心里清楚,白丽娜的确该解决级别问题了,为了不让这女人干出破釜沉舟的事,只好花点心思安抚了,不过,丁能通还是有些庆幸,幸亏没偷吃窝边草,否则后果严重。

  “好了,丽娜,我知道你这些年委屈了,你知道香港黄河集团是东南亚一带著名的大公司,特别是在酒店管理上业绩非凡,人家有一整套的管理方法和对人才的要求,我们既然要办一流的驻京办,在酒店管理上就不能安插我们自己的人,我下决心了,一个人都不安排,不过,我和肖市长、贾市长都汇报了,也和市委副书记李为民汇报了,由于发展需要,市驻京办再增加一位副主任编制,我提名让黄梦然上,他上来后,你接替他的位置,做接待处处长,怎么样?”

  丁能通不紧不慢地坐在白丽娜身边有板有眼地说,白丽娜半天没表态,丁能通心里一紧,心想,“这还不满意,还想咋的呀?”

  “说话呀,行不行?”丁能通心里有气,脸上却带着微笑温声问道。

  “头儿,不许反悔呀!”

  白丽娜说完扑哧一笑,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丁能通望着白丽娜柔美的背影,心想,“真他妈的是个尤物!”

  李为民和妻子吴梦玲悄然来到北京城,低调住进了驻京办,没有人知道这两口子一起到北京干什么,只有丁能通知道,李为民不愿意声张是怕一些像钱学礼这样的干部干蠢事。

  李为民破例用了丁能通在首都机场的关系,为自己和妻子办了临时通行证,夫妻俩洒泪送女儿去美国留学。丁能通陪李为民和吴梦玲一直将孩子送到飞机上,直到飞机起飞,吴梦玲还泪眼涟涟的。

  在回驻京办的路上,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说:“李书记,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先生昨天到北京了,我跟他说您在北京,他想见见您。”

  “香港黄河集团是香港最有影响的大集团之一,这几年在大陆投资有向北方转移的倾向,吸引这样的大集团到东州投资,可以在香港起到示范效应,见,一定要见!”

  丁能通一听李为民同意见水敬洪,心里非常高兴,连忙给黄梦然打电话,让他将水敬洪请到驻京办。

  在驻京办贵宾室,李为民与水敬洪热情握手后分宾主落座,茶几上摆着花篮,丁能通和北京花园总经理田伯涛及水敬洪的两名随行人员坐陪。

  水敬洪微笑着说:“李书记,我听丁主任说您在北京非常高兴,本向到东州拜访您,想不到在北京见了面,我这次来是专程为与东州市驻京办合作而来,我们懂事局主席黄翰晨先生非常看好在东州的投资,特别对东州的国有企业感兴趣,只要项目好,我们是来者不拒呀!”说完哈哈大笑。

  李为民谦和地说:“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东州的经济发展突飞猛进,以东州为中心的清江省中部城市群,更是吸引了大量外商投资,应该说,东州市与香港黄河集团也是老朋友了,过去,我们就有成功的合作。东州的好项目很多,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抽空水总还是请丁主任陪着到东州走走看看,我们东州人做事一向讲究双赢。”

  水敬洪高兴地说:“我对东州人的热情深有体会,李书记,黄主席一直有意在东州建一个鞋业生产基地,主要是向国外出口,这次来我带了几双皮鞋样品。”这时,水敬洪的随行人员连忙递上来一双皮鞋,“李书记,这双鞋就是我们黄河集团鞋业公司生产的,样式和质量绝对是一流的,送给您一双为我们做做宣传!”

  李为民接过鞋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在鞋盒里,微笑着说:“水总太客气了,在东州办鞋业生产基地,我们非常欢迎,但是这双鞋我不能收。”

  水敬洪略为尴尬地说:“李书记,这不过是一双鞋,就当是为我们企业做宣传了。”

  李为民爽朗地说:“水总,你这么大的老板要是送一双鞋未免太小气了。”

  水敬洪兴奋地说:“需要多少双,李书记尽管开口。”

  李为民诚恳地说:“水总,说句心里话,在东州最缺鞋穿的不是我,是环卫工人,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东州市的美丽辛勤工作,你要是送我鞋,你就多送点,我替环卫工人谢谢你了!”

  水敬洪听罢感慨地说:“早就听说李书记是平民书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您的这番话让水某非常感佩,看在李书记的面子上,我就送一万双鞋,你看够不够?”

  李为民赶紧起身,伸出双手握住水敬洪的手说:“水总,那可太感谢你了,我替全市环卫工人谢谢你!”

  水敬洪真诚地说:“李书记太客气了,这一万双鞋我们会专门为环卫工人设计,他们穿上我们的鞋穿梭在东州市的大街小巷,就等于给我们做广告了。”

  李为民高兴地说:“到时候,我会为水总专门搞一个捐赠仪式,免费为香港黄河集团做宣传。”

  水敬洪钦佩地说:“李书记办事让我想起一句古诗。”

  “什么古诗?”

  “心底无私天地宽。”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

  水敬洪到北京的当天晚上,罗小梅就得到了消息。消息是从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那里得来的,她马上向皇县县长林大可做了汇报。林大可指示罗小梅,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任何代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把港商请到皇县来。

  林大可一直想把皇县建成东州市、甚至全省的开放大县,因为皇县有得天独厚的钼矿资源,苦于找不到大外商投资开发。所以,林大可听到水敬洪到北京的消息后异常兴奋,对罗小梅下了不要心疼钱的指示。

  罗小梅给丁能通打电话的时候,贾朝轩正在北京花园的会议室会见水敬洪,丁能通接到罗小梅的电话后,心里既兴奋又为难。

  兴奋是因为罗小梅的姿色让丁能通念念不忘,丁能通一直抓心挠胆地想见罗小梅,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回居然送上门来了。

  为难的是,水敬洪刚到北京,许多重要课题要进入实质性会谈,罗小梅这时候来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道贾朝轩是否能同意。不过,丁能通了解贾朝轩的品性,只要贾朝轩见到罗小梅一定会答应的。

  于是,丁能通擅做主张让罗小梅半个小时内赶到,丁能通想,罗小梅来时正好赶上宴请,酒桌上多了个漂亮的女人会更有情趣儿。

  丁能通答应了,罗小梅非常感激,她从见到丁能通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帅哥不简单,心生爱慕之情,她以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察觉到丁能通对自己也是垂涎欲滴的,这正是罗小梅需要的,因为有了这份情谊,所有的公事都好办了,而公事又为自己多接触丁能通创造了条件,反正自己和丁能通都是孤身在北京漂,都是天涯沦落人。

  罗小梅赶到北京花园时,贾朝轩和水敬洪还没有谈完,丁能通没让她进会议室,把她让到一个一人高的大瓷花瓶旁。

  “小梅,你非要见港商,是不是林大可又要念什么新经啊?”丁能通被罗小梅满身袅袅幽香熏得心中一阵燥热。

  “通哥真是孙悟空,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我们林县长的意思是想请港商去趟皇县。”罗小梅露出急切与渴望的眼神。

  “小梅,你们林县长有没有搞错?怎么跟土匪似的,打劫呀?”丁能通若不是站在罗小梅面前,火会顶到脑门子上。

  “通哥,林县长怎么可能半路打劫呢?是等你们的事情谈完后,请你们帮忙,一起到皇县考察。林县长说了,丁主任有什么条件都答应。”罗小梅不慌不忙地妩媚一笑说道。

  丁能通听了心里的火一下子消了,而且有一种吃伟哥的感觉,他心想,“先听听罗小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小梅,你们县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去的?”丁能通不屑地问道。

  “通哥,皇县出美女你没听说过?”罗小梅柔媚地嗔道。

  “小梅,总不会因为有美女就让港商跑一趟吧?”

  丁能通心想,“皇县还真是个美女窝,出过几个有名的美女,什么名模,名歌星,名演员什么的,眼前的罗小梅也是个例证。”

  丁能通上次和水敬洪、贾朝轩、陈富忠、苏红袖一起去香港,与水敬洪接触挺深,水敬洪对苏红袖很感兴趣,看得出来,水敬洪的确喜欢美女。

  “通哥,林县长一直想把皇县建成开放大县,别忘了,皇县的钼矿资源很丰富,而且皇县有温泉,有古镇,旅游资源也有待开发,很好看的!”罗小梅十分认真地介绍道。

  丁能通给肖鸿林当秘书时,陪他去过几次皇县,那时候皇县是全国有名的穷县,靠国家救济过日子,没想到,林大可去当县长没几年,搞出许多名堂来,竟一跃成了东州的富裕县。

  “小梅,你们的古镇有温泉,过去怎么没听说过?”丁能通好奇地问。

  “古镇早就有,过去穷,没人注意过。温泉、钼矿是这两年才发现的,林县长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普查皇县资源,没想到这一查,查出了宝。”

  两个人正说着话,贾朝轩与水敬洪的会谈结束了,贾朝轩向洗手间走去,丁能通示意罗小梅赶紧追上去,自己走向水敬洪。

  水敬洪正在和北京花园董事长兼总经理田伯涛谈话,丁能通凑上去说:“水总,咱们到宴会厅吧。”

  “好好,丁主任,听说今晚的菜全是各地驻京办的拿手菜?”

  “水总有所不知,我们驻京办在北京有个协会,我通过会长把东西南北中的名厨都请来了,让水总尝尝各地驻京办创制的美味佳肴,一定会给水总留下深刻印象的。”

  “水总,您在丁主任眼里可是财神爷呀,丁主任为了今晚的宴请亲自和我研究菜谱,就差他亲自掌勺了。”田伯涛说完哈哈大笑,水敬洪听后也是满脸笑容。

  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进宴会厅,却发现贾朝轩与罗小梅聊得正欢,丁能通心中不禁暗自叹服罗小梅的攻关能力,很显然罗小梅已经说服贾朝轩同意劝说港商走一趟皇县。

  “水总,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东州市皇县美女罗小梅,现在是皇县驻京办主任,小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先生。”贾朝轩笑容可掬地介绍道。

  显然罗小梅的美貌一下子调动起了在场所有男人的脑垂体,男人们的眼睛没有不目光炯炯的,水敬洪更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伸出胖乎乎的白手。

  “罗小姐,好漂亮呀!”

  “水总,罗小姐的家乡美女如云,个个都好漂亮。”丁能通赶紧溜缝儿地说。

  “为什么呀?”水敬洪肉乎乎的白手握着罗小姐的手不放问。

  “水总有所不知,在我们东州有句俗话,叫做草河口的肉猪肥又壮,皇县的姑娘浪又靓。”

  贾朝轩话一出口,水敬洪及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贾市长,水总,丁主任,罗小姐,请入席吧。”田伯涛客气地邀请道。

  “好,小梅陪水总多喝几杯。”贾朝轩高兴地说。

  罗小梅万种风情地坐在水敬洪身边,众人分宾主落了座。

  田伯涛示意服务员走菜。

  “能通,听说今天是各地驻京办名菜大荟萃,可别在水总面前栽面子!”贾朝轩叮嘱道。

  “贾市长,您就瞧好吧!”丁能通正说着,菜一个接一个地陆续上来了。

  “水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陕西省驻京办的海马炖仙鹤神针,这是河南省驻京办的洛阳牡丹燕菜,这是西藏驻京办的红花鳕鱼,这是内蒙古驻京办的烤羊背,这是湖南省驻京办的八宝龟羊汤,这是山东省驻京办的金牌化皮乳猪,这是浙江省驻京办的西湖醋鱼,这是安徽省驻京办的马蹄鳖,这是贵州省驻京办的花江狗肉,这是天津驻京办的五香驴肉……这么说吧,这桌菜除了北京风味的以外,全国各地的特色都上齐了。”丁能通洋洋得意地介绍完,水敬洪圆睁二目表示惊叹!

  “丁主任,不得了,水某今天果然开眼界了。”

  “水总,丁主任的诚意可用四个字来表啊!”贾朝轩自豪地说。

  “贾市长,哪四个字?”水敬洪客气地问。

  “用心良苦呗!”罗小梅声音甜津津地插嘴道。

  “还是小梅聪明!”贾朝轩高兴地说。

  众人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罗小梅左一杯,右一杯地敬酒,一会儿敬水总,一会儿敬贾市长,桌上的男人让她喝得一个个笑眯眯的,也不知道是醉眼还是色眼,反正是罗小梅送谁一个秋波,谁就得喝一个,水敬洪三下五除二就答应去皇县了。罗小梅怕水敬洪反悔,还不依不饶地让贾朝轩作证,贾朝轩满口答应。

  “能通,小梅盛情相邀,水总也答应了,你就陪着走一趟吧。”

  丁能通心想,“走一趟就走一趟,反正北京花园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贾市长,你也一起去一趟吧。”水敬洪邀请道。

  “不行啊,水总,我的毕业论文还没写完,这可关系到我的政治前途啊!”贾朝轩十分认真地说。

  “既然这么重要,就不劳驾贾市长了,只好让丁主任、罗小姐费心了。”水敬洪色迷迷地看着罗小梅说。

  “水总尽管放心,我们去香港享受了阳春白雪,也请水总去皇县体会一下风花雪夜吧。”贾朝轩话里有话地说。

  “如果皇县的钼矿资源果然丰富,我会考虑投资的。”水敬洪认真地说。

  “水总,我们皇县丰富的的东西多着呢,你去了,保你乐不思蜀,惊喜多多!”

  罗小梅的酒量让在场的男人无不刮目相看,满桌男人有了六七分醉意,这女人面如桃花,毫无醉意,丁能通暗自叹服,真是巾帼英雄啊!

  酒席散后,水敬洪一行就下榻在北京花园,一切由田伯涛安排。丁能通开车送贾朝轩和罗小梅,罗小梅来之前为了赶时间特意打车来的。

  罗小梅与贾朝轩并排坐在后排上,丁能通透过后视镜看见罗小梅靠得贾朝轩很近,穿着吊带裙的雪白臂膀紧贴着贾朝轩的胳膊,贾朝轩微微有些气喘,车内弥漫着罗小梅的馨香。

  丁能通心想,罗小梅是个人见人爱的女人,不能让贾朝轩抢了先,便主动搭话说:“小梅,我去过皇县几次,怎么没见过有什么百年古镇呀?”

  “我们有两个百年古镇,并不在县城,不过离县城都不远。”罗小梅柔声细语地说。

  “两个百年古镇叫什么名字呀?”丁能通继续问。

  “一个叫前插镇,另一个叫后插镇。”罗小梅话一出口,贾朝轩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市长,人家就知道你要笑的,你们男人的想法就是多,总是往别的地方想。”罗小梅娇嗔地说道。

  “男人嘛,一说前插后插都来劲儿。你们皇县还有个口子乡吧?我去过几次,乡政府门前有幅标语,叫开放的口子欢迎你!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贾朝轩忍俊不禁地说。

  丁能通笑得一脚踩住刹车,险些刮到河边的树。

  “能通,你悠着点,我和小梅都交给你了。”贾朝轩一边笑一边叮嘱道。

  “我给你俩讲个笑话吧,”罗小梅笑嘻嘻地说,“在一个露天澡堂里,一群强壮的工人在洗澡,几只好事的猴子爬上澡堂边的树上观看,其中,一只猴子边看边笑,越看越觉得好笑,最终笑得掉下树来,在地上打滚。其它猴子觉得诧异,扶起他问,为何发笑?那个猴子仍然笑个不停地说:哈哈,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你看他们的尾巴那么短,还长在前面。”

  贾朝轩和丁能通听后,都笑得歪在车座上。

  送走贾朝轩,丁能通开车送罗小梅,此时,罗小梅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丁能通。

  “怎么这么看着我?”丁能通被罗小梅看得有些发毛,一边开车一边问。

  “通哥,今天的事,真得好好谢谢你!”罗小梅深情地说。

  “小梅,别客气,其实都是东州的事。”

  “通哥,天还早呢,回去也是呆着,不如我请你去什刹海的酒吧坐坐,怎么样?”

  这正是丁能通想说的话,丁能通心里一阵窃喜:“好啊,咱俩想到一块去了。”丁能通掉转车头,向什刹海方向开去。

  夏天的夜晚,什刹海垂柳依依,莲叶如碧,几个京剧票友坐在岸边你拉我唱,悠然自得,沿海望去,一排酒吧映入眼帘,藤椅、竹帘、灯笼做装饰,黑灰色矮矮的门面相互辉映,质朴而亲和,古老而又时尚。这里不仅是北京人消夏的一块宝地,更是情侣、朋友聊天的好地方。

  丁能通和罗小梅沿海走了一会儿,俨然一对情侣,两个人走到一家挂着红灯笼的酒吧,找了一个离海近的座位坐下,罗小梅要了十二年的芝华士,亲自给丁能通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上。

  “通哥,”罗小梅端起酒杯脉脉含情地说:“在北京混,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别讨厌我,来,我敬你一杯。”

  丁能通端起酒杯心想,“你这么个甜心可人的尤物,谁会讨厌呢?”

  “小梅,你太客气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得求你帮我呢!”

  丁能通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看出来了,像罗小梅这样的人,能干大事,与白丽娜不同,两个人虽然都是尤物,但是罗小梅更大气,说不定也更义气,白丽娜不过是攀龙附凤的小女人,相比之下,罗小梅更有味道。

  “通哥,小妹不过是个女人,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小妹是最重情的,特别是有情有义的男人,小妹更是刮目相看。”

  “小梅,这年头有情有义的男人可不多。”丁能通一副痴态地盯着罗小梅说。

  “通哥就是不多的一个,因为我已经体会到了。”

  “小梅,不怕我是色迷迷的狼?”

  “通哥,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乖乖的羊?而不是色迷迷的母狼。”罗小梅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开心爽朗。

  “小梅,你真是与众不同,来,我敬你一杯!”

  两个人碰杯,都抿了一口。

  “通哥,我听说你特别喜欢这一带,为什么呢?”

  “小梅,你不觉得这什刹海一带是最有北京味的?俗话说,先有什刹海,后有北京城,你看这周围有许多王府和花园,保存最好的有恭王府、醇亲王府,这一带也是老北京主要的商业活动区;宋庆龄故居,郭守敬故居也在什刹海旁边,什刹海边的柳荫街还曾住过十大元帅中的三位……特别是善于怀旧的人难忘的是什刹海的大小胡同,青砖灰瓦,朱漆大门,影壁石狮,到处充满了平和与静谧,无处不在的历史与世俗民情和谐融合,正如天桥生来就是民间马戏杂耍的地方,琉璃厂本来就是文物集散地,什刹海天生就应该给老北京人一个念想,给全世界一个了解老北京的窗口,因为登长城,看故宫,吃烤鸭,逛胡同,已经成为北京在外国人心中的标识,如果胡同拆了,百姓走了,街道都成了钢筋水泥,还来什刹海看什么?直接上东京曼哈顿吧。”

  丁能通一阵侃侃而谈,罗小梅痴痴地听得入了迷,好半天才说:“通哥,想不到你对北京研究得这么深,不过,我听说你常一个人逛恭王府,为什么?”

  “小梅,我的事,你怎么听说得这么多?你都听谁说的?”丁能通警觉地问道。

  “通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钱学礼没少在我面前说你。”罗小梅坦诚地说。

  丁能通心里咯噔一下,罗小梅怎么会与独眼龙扯到了一起?

  “小梅,听你的口气与钱主任关系不错?”丁能通试探地问。

  “谈不上,只是他花得很,在我身上一直打主意。通哥,我早就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他与袁锡藩的关系可不一般,我听说袁锡藩没当上常务副市长一直对贾朝轩耿耿于怀,你得提醒肖市长别上了小人的当!”

  丁能通听罢心中暗自惊叹,想不到这个罗小梅在政治上这么敏感,她说的话正是自己的心结,眼下肖鸿林已经和袁锡藩搅和到了一起,看来这个罗小梅真的不一般,丁能通由爱慕转为敬佩。

  “小梅,谢谢你跟我这么交心,来,我敬你一杯。”丁能通与罗小梅碰杯后一饮而尽。

  “通哥,男人没有不好色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好色与好色不同,比如你和钱学礼,见了我都会起色心,但一个是贼心,一个是爱心;一个叫人恶心,一个叫人爱慕;一个只为性,一个不仅为性,更为情,通哥,我说的对吗?”

  罗小梅说完,妩媚地看着丁能通。丁能通反倒不敢接罗小梅火辣辣的目光,两个人越谈越投机,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夜。

  省委考察组走的那天,省委书记林白到东州考察城建工作,在汇报会上,市长肖鸿林对东州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粉饰有余,自我批评不足,引起了市委副书记李为民的不满,两个人在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在会上,李为民的观点得到了市人大主任赵国光和市政协主席张宏昌的支持,这让肖鸿林极为恼火。

  虽然被市委书记王元章解了围,但是东州市委市政府在工作上的矛盾清楚地暴露出来,省委书记林白虽然对东州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但对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这引起了肖鸿林对李为民的强烈不满,虽然当着林书记的面没敢发作,但是,李为民已经强烈感觉到肖鸿林对自己的怨恨。

  散会后,从市政府大院走出来,李为民就接到市委书记王元章的电话,王书记诚恳地问:“为民同志,下午的工作怎么安排的?”

  “王书记,下午我下乡考察农民减负工作,有事吗?”李为民心情沉重地说。

  “为民同志,改天再去吧,中午我请你到草河口宾馆吃饭,我们好好谈谈。”王元章语气亲切地说。

  李为民不知道王元章要谈什么,但预感到王书记有不吐不快之感。这么多年一起共事,王元章从未像今天这样诚恳地请自己吃饭,正好自己在会上说了一半的话憋得难受,也想找一位知己絮叨絮叨,王元章同志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草河口宾馆是东州市的迎宾馆,坐落在省级森林风景区内,两辆奥迪一前一后同时抵达草河口宾馆十五号楼,这是市委的专用接待楼,十一号楼是市政府的专用接待楼,六号楼是人大的,九号楼是市政协的。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葱葱绿海,幽幽果香,嘤嘤鸟语,清新怡人,草河口宾馆几乎是这片省级森林风景区中唯一的建筑群。

  两个人下了车,李为民看了看表说:“元章,才十一点多,离吃饭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在这林子里走走。”

  “好啊!走走好,难得有时间在这大氧吧里沐浴。”

  两个人沿着一条小路走进森林,李为民之所以不愿意在饭桌上与王元章谈心是怕这里人多嘴杂,因为连宾馆服务小姐后面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有的女服务员与个别领导有染,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袁锡藩在这里就有不少风流韵事,这里的服务员背后给袁锡藩起了一个形象的外号,叫“西门大官人”,因为他好色,所以称“西门”,又是个副市长,是个大官,所以叫“大官人”。李为民是想躲开这些杂七杂八的耳目,与王元章好好谈谈心里话。

  小径曲曲折折在密林中逶迤伸向一个亭子,两个人走进亭子时,却是一处古迹,叫道德亭,亭柱两侧有一幅对联,上联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下联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为民,这是老子《道德经》里的话,看来这个亭子与道德有关呀!咱们在这儿坐坐吧。”

  两个人走进亭子坐下。

  “元章,我们今天坐在道德亭内,就谈谈官场的道德吧。”李为民意味深长地说。

  “为民,我们有些领导干部搞家天下,快成党内个体户了,脑子里早就没了组织观念,长此以往令人担心啊!”王元章话里有话地说。

  “元章同志,咱们东州的城市建设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市府广场快修成天安门广场了,老百姓管市府大路叫长安街。风光气派不等于现代文明,宏伟壮观不等于以人为本,他肖鸿林听不进群众的呼声,脑子里装不下专家的意见,把东州城当作自家的后花园,想建就建,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动不动就标志性建筑、国际化工程,到底是为他肖鸿林立标志,还是为东州市人民立标志?我看不到东州城市建设的国际化工程,看到的到处是他肖鸿林的家际化工程。这些年老百姓的房子拆了多少,搞得党群关系,干群关系空前的紧张,过度地搞房地产开发,无异于杀鸡取卵,涸泽而渔,靠卖土地增加财政收入还能卖几年?这不是靠家底过日子吗?全国如果都像东州这样靠卖地吃饭,总有一天没饭吃。政府成了房地产开发商的帮凶,土地出让金占了财政收入的一半,却一分钱也不用于经济适用房建设,老百姓盼住房真是望眼欲穿,可是高档别墅、贵族花园却没少建,肖鸿林的儿子肖伟不就是东州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吗?还有一个黑不黑、白不白的陈富忠,那个贾朝轩公然充当保护伞,元章同志,长此以往遗害无穷啊!”李为民说得激动,一口气指出了城市建设中存在的弊症。

  “为民,不光对肖鸿林、贾朝轩有意见吧?”王元章单刀直入地问。

  “元章同志,肖鸿林之所以如此目空一切,与你长时间忍让有直接关系,你这不是在让他,而是在害他!”李为民毫不客气地说。

  王元章听后目光霍地一跳,脸色微微泛红,很显然他对李为民毫不留情的言辞有些气恼,但是还是忍了过去。

  “为民同志,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听你说几句真话。我告诉你,前几天省里来了调查组,是专门为你和贾朝轩来的,我认真地谈了你们两个人的问题,我还专门找了林白同志谈了你和我的问题。李为民,我现在就给你透露一个情况,明年七月份咱们东州就开党代会了,换届选举市委书记,年底前还要开人代会和政协会,市政府也面临换届选举,当然随后省里也要开党代会和人代会,这个节骨眼正是矛盾错综复杂,各种利益集团叫劲的时候,我老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到省人大谋个副主任,这辈子的政治生涯就算到了头。可是我放心不下东州,东州谁来接班?我左思右想,市委书记非你莫属。为民同志,你这个人襟怀坦白,嫉恶如仇,一心扑在党的事业上,东州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从我们党的事业出发,东州这块土地需要你。我走了,但不能不负责任地走,随随便便地走,随随便便地把东州交给那些群众不放心的人,甚至让群众憎恶的人,我决不答应。我这个人看上去很能容忍,但大原则我决不让步,这点觉悟是有的,立场是坚定的,为什么?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是党和人民把我培养成国家干部的,俗话说,血浓于水,我对党对群众的感情是深的。为民同志,你和贾朝轩虽然号称东州政坛的两颗新星,都是年轻有为的后备干部,但是我对贾朝轩还看不太好,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人没有你坦白,他虽然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出身很苦,但是总觉得少了一份激情,多了一份圆熟,总之,把东州交给他我还真不放心。省委考察组一到东州,贾朝轩就听到了信,在北京不好好学习,借机往回跑,搞秘密活动,为民,这样的事情你就做不出来。为民,今天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李为民听到这里,心里热乎乎的,要说自己不为政治前程着想是假的,位子越高为百姓做的事业就越大,李为民是有宏大政治抱负的人,但他从不会搞朋党,从不想私利,一心扑在工作上,用实实在在的政绩说话,正因为如此,不入流,得罪了许多人。今天王元章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充分肯定了自己,李为民怎能无动于衷呢?

  “王书记,这些年没少惹你生气,没少给你添乱,几乎每次见到你都要争吵……”李为民难为情地说。

  “以后要是没有机会吵了,我会觉得空落落的,为了工作争论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多少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味,现在像你这样敢于亮出观点、敢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干部越来越少了,更别说整天泡在基层与群众打成一片了。每天只会听汇报,翻材料,批文件,作报告。我听说有的领导连批文件都懒得动脑,让秘书先写在小便签上用曲别针夹在文件上,到时候一抄了事,还有的领导秘书把报告写完了还不算,还要把复杂一点的字在括号里标上白字,共产党的官要是这么当下去,早晚有一天要翻船的。”

  “元章同志,你能这么看我,我真的很感激,以后我会多注意工作方法,尽量改改我的臭脾气,特别是在我身上还存在着很多毛病……”李为民认真地说道。

  “好了,为民,今天咱俩都很坦白,希望明年东州能平稳地换届,我可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对不起,对不起!走,咱们吃饭去!”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并肩走出道德亭,向十五号小楼逶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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