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李香君的锦囊妙计
白天天气还很炎热,到了向晚时分,总算清凉了一些,驿馆的廊檐外,一株高大的银杏树染上了一层黄昏的金光,婆娑的影子如同晚霞中的新娘。
李香君上身穿白sè牡丹烟罗软纱,下身穿一袭粉sè水仙月华裙,跪坐在竹簟上,她挽着衣袖,露出一截如霜似雪的皓腕,纤纤玉指如chūn葱白儿般柔美。
秦牧看着她柔和的动作,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两句诗: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的目光让李香君有些微窘,从煲内打出一碗鸡汤后说道:“大夫说秦郎劳累过度,体力透支,须得好好补一下身子才行,奴让苏谨到附近的小集上买了只老母鸡,加进了当归、枸杞、人参等几味药材,细火慢炖,吃起来大概会有少许药味儿,但对秦郎的身体会大有裨益,秦郎快趁热喝了。”
“我自己来吧。”秦牧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喝口汤还要人喂,这也太**,太坠落了。
李香君却是宛然而笑,明眸盼他一眼,如秋水微漾,汤匙放到樱唇过试了一下温度,才喂给他喝,“秦郎身子尚未恢复,莫逞强了,快些喝吧。”
秦牧心中不由得哀叹,本公子现在夜御十女都没问题,自己喝碗汤也算是逞强?
哀叹归哀叹,李香君那温柔的声音仿佛有无穷的魔力,让人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廊檐下的晚风中,一树银杏叶在婆娑轻舞,李香君细心地将汤一匙一匙地喂他,万千柔情尽在温柔的动作中。
一碗汤喝完,秦牧感觉心头暖洋洋的,他轻轻握住李香君的玉手说道:“香君,委屈你了。”
李香君任由他握着手儿,柔声答道:“秦郎别这么说,只要秦郎莫轻贱于奴,这一切奴都甘之如饴。”
秦牧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将她那细腻的手掌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她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她那十指细长圆润,如同软玉雕成;
秦牧有个习惯,欣赏一个女人时,第一眼通常会看女人的手。
有漂亮脸蛋的女人很多,但有chūn葱白儿般纤纤玉指的女人很少,象李香君这般美的十指,看在眼里可以说是一种艺术的享受。
李香君眉眼儿低垂着,微微翘起的嘴角荡漾着一抹幸福的味道,她喜欢这种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没有触电的颤粟,但手上传来的那股暖流却能丝丝地流淌到心房里。
“我会不会轻贱于你,这我说了不算,得香君你自己用心来感受。”晚风轻柔地掠过屋檐,一片银杏叶飘落在小几上,叶面已经变成淡黄sè,秦牧捡起它别到李香君的发髻上,“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李清照此词采用拟人手法,将双银杏比作玉洁冰清、永葆气节的贤士,比作患难与共、不离不分的恋人,秦牧随口吟来,李香君听后双眸雾蒙蒙的。
秦牧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从沙煲里舀出一碗汤来说道:“香君你一路行来,所受的苦不比我少,来,你也快喝一碗。”
“我...........”
“必须喝,这叫甘苦与共。”
秦牧坚持喂她,李香君拗不过,只得“从了他”,一碗汤喝到一半,她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
第二天出发,李香君以秦牧身体尚未恢复为由,软语相劝,让秦牧弃马坐车。
说实话,秦牧很心动,与李香君这样的倾城美人同车而行,可坐可卧,卿卿我我,确实是人间美事。
但秦牧还是婉拒了,现在还不到醉卧美人膝的时候,这次狂奔数rì,一百人就他一个因体力透支昏倒,刘猛他们虽然都能理解,秦牧却视之为耻辱。
这身体必须继续加强锻炼才行,所以不管李香君如何心痛,他仍坚持骑马,一路上不耻下问,向最jīng于骑战的苏谨耐心请教。
行至赣州时,秦牧偃旗息鼓,准备象天边的一缕浮云,悄无声息地飘过。
但杨廷麟显然不想放过他这片云,知府大人的雷霆闪电都准备好了,你不下点雨就想飘过,没门。
城北的大道上,杨府的管家杨兆财领着数名家丁堵在路中间,脚下不丁不八,一双大袖无风自动,秦牧远远瞧见了,心头不禁阵阵打鼓。
他连忙吩咐苏谨带五十人护送李香君先回会昌,嗯嗯,可不能让知府大人来个人赃具获。
“香君,我让苏谨护送你先往会昌,我有些公务要进赣州城一趟,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秦牧来到车边,隔着窗儿向李香君解释。
李香君嘴解微微一翘,露出几分俏皮的模样来,她侧着头略作思索后答道:“秦郎,奴没来过赣州,要不奴随你一同进城,你处理你的公务,奴到城中游赏一下,等你处理完公务再一同回会昌好吗?”
李香君的要求在情在理,秦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看杨兆财已经迎过来,急得他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个..........那个,香君啊,今番时间仓促,下次我抽个空,再带你来赣州慢慢赏玩如何?”
“嘻嘻........”李香君突然发出两声轻笑,那俏丽生辉的玉颜透着慧诘,秦牧这才知道她是故意刁难自己,不由得隔窗瞪了她一眼。
李香君笑意不减,望了一眼走过来的杨兆财,快速地说道:“秦郎进城时慢些走,先着人把奴这封信送予知府大人的千金,若是奴所料不差,知府大人责难秦郎时,杨小姐一定会出面替秦郎解围的,这信秦牧自己可不许看,看了就不灵了。”
李香君说完,将一封信塞入秦牧手中,车帘一晃将车内遮得严严实实。
秦牧捏着那封信有些怔忡,李香君竟然提前料到杨廷麟准备好了雷霆闪电等着自己这片云?
还预先给杨芷写好了书信?
这书信里说什么呢?
会不会让玉漱公主打翻醋瓶,瞬间化身恐龙呢?
这信是送还是不送?
一连串问题在秦牧脑海中缠绕,让他有些绕不过来。
“秦大人,我家老爷让您进城一趟,小的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杨兆财的声音终于把秦牧从满脑浆糊中拉回现实,他轻咳两声,义正词严地说道:“何须尔等守候?本官既然到了赣州城外,还能不进城拜见知府大人吗?尔等如此守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连这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呢。”
“这........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还望秦大人莫怪。”
杨管家活了五十多岁,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这位姑爷偃旗息鼓,谁还看不去他打算玩“飘过”啊。
再听他这番义正词严的话,杨管家终于明白什么叫先下手为强,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了。
外强中干的秦大知县摆了一下威风,也顾不得拆李香君的信,便交待朱一锦匆匆送进城去,怎么说呢,李香君既然预料到了今rì之局,想出来的妙计想必管用,秦牧相信她是不会害自己的。
进城时,秦牧按照李香君的嘱咐,慢慢地走,只盼着自己还没到,未来的媳妇儿已经将她老爹给摆平了。
城内已经不象原来那样满街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百姓脸上多了一份从容乐观,商家小贩的叫卖声也欢快多了,街边的哭声少了,笑声多了,这就是秦牧再次踏入赣州城最直观的感觉。
杨廷麟虽然在军事上是外行,在治理民生方面却是难得的能员,他先是向朝廷奏请,减免了遭受过兵灾的五个县两年的赋税,再jīng打细算,把秦牧从顾宪成手上缴获的钱粮都用到了刀刃上,硬是把这艰难的局面给维系下来了。
光是这一点,秦牧就由衷地敬佩,自己只治会昌一县,若不是有那笔“截留”的财宝,还在周田挖出了岩盐,还利用霍胜、马永贞,把会昌搞成了一个特殊的小环境,不用受别人掣肘,能不能保证千疮百孔的会昌稳定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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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节 棍影翻飞第016
秦牧是直接被带进后衙的,这让他心中更感不妙,若是在二堂相见,杨廷麟多少还得顾及些影响,毕竟有各房吏属在。
这一进后衙,可就是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秦郎可用刑了。
杨家的家法有几条?杨廷麟会不会提着荆条在等着呢?
忐忑中的秦牧开始作最深刻的反省,这次自己大动干戈,不光带着一百人直杀南昌按察司衙门,还调动霍胜上千人马以拉练为名向南昌挺进,大有不惜踏平南昌城的意思。
虽然霍胜这支人马才走到雩都就接到命令返回了会昌,但杨廷麟岂会猜不出自己调动这支人马的用意?
自己不久前才刚刚与他女儿定下婚约,现在为了另一个女人,竟不惜把天捅破,别人肯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杨廷麟为此大伤情面是肯定的事。
于公于私,杨廷麟都没有轻饶自己的理由。
秦牧越想头越痛,恨不得立即掉头溜回会昌去,但这是不可能的。
后衙的轩厅里,杨廷麟一张脸黑得象锅底一般。
“下官见过知府大人。”秦牧进门就是抱圆一揖,礼数做足了,但换来的只是一声冷哼。
好啊,姓杨的,你别给脸不要脸,秦大知县头发都竖了起来,真想...........
别想了,赶紧再来一揖,“小侄拜见杨叔。”
这次换来的依然是一声冷哼。
好事不过三,千万别把本县惹毛啊,秦大知县连汗毛都竖起来了,“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岳父?嗯?”杨廷麟突然起身,一掌击在八仙桌上,“呯!”桌上的茶杯被震落地下,诡异的是竟然不烂,骨碌碌地滚到秦牧脚下,茶水洒了一地,乍看上去就象是有人被吓屎了。
“岳父大人请息怒,您听我说...........”
“别叫我岳父,象你这样藐视朝纲,目无王法,老夫没你这样的女婿。”
杨廷麟须发俱张,两眼喷火,秦牧不禁想起战场上使用的火焰喷shè器,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似乎是想避开那灼人的热浪。
“岳父大人,瞧您说的,我和芷儿可是行过三媒六聘............”
“芷儿?”杨麟不等他说完,立即怒不可遏地打断他道,“你还有脸提芷儿?你把芷儿当什么人了?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你竟然不惜出动上千兵马,你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杨廷麟越说越怒,秦牧这么做与选择有什么差别,将来朝廷追究下来,不光秦牧难逃死罪,只怕杨家也要祸及满门,“今天老夫就打死你这个狂徒,免得你再去闯祸..............”
杨廷麟也不知从哪里抄出一根木棍,上来便打,他本来对秦牧寄望极高,甚至不息主动将掌上明珠许给他,却不想他竟然做出这等如同谋逆的事来。
这真是期望愈高,失望愈大,这一棍夹着怒火抽来,可不轻。
秦牧正在犹豫,是硬挨杨廷麟一棍,还是躲开,硬挨一棍或许还有求得谅解的机会,一但躲开,很可能就真的要与杨廷麟决裂了。而这个时候与杨廷麟决裂对秦牧是极为不利的。
一瞬间秦牧心如电转,下定决心硬挨这一棍了,门外突然冲进一个香影,飞快地挡在秦牧身前,“阿爹息怒............”
秦牧一看冲进来相救的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儿,眼看杨廷麟的棍棒就要落到她身上,不等她说完,秦牧本能地一揽她的纤腰,抱着她疾退两步避过这一棍。
们,气煞老夫也。”杨廷麟又气又怒,秦牧和杨芷虽然订亲了,但毕竟还没拜堂成亲,当着他这个阿爹的面,一个冲出来代夫挡棍,一个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杨芷被秦牧抱开,顾不得满心羞涩,飞快瞥了秦牧一眼,便挣扎下来,转身跪到杨廷麟面前说道:“阿爹请息怒,他虽有错,但所做所为不失为男儿大丈夫,请爹爹宽恕他这一回。”
“好好好,还真是女生向外,这还没过门呢,你就护着这个孽障,你知不知道他行此悖逆之事只是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你竟然还替他求情?”
“爹,他今rì能舍命救一个烟花女子,女儿相信他将来一样能这样待儿女儿。”
“你这蠢丫头,你懂什么,这男人的心一但不在你身上,你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女儿不懂,女儿只知道嫁鸡随鸡,从一而终,女儿既然和他订下了婚约,今生便是秦家的人了,即便他真的对女儿不屑一顾,女儿也应当尽到自己的本份维护秦家,这不是爹爹以前教女儿的吗?”
煞我也,他这是大逆不道你明不明白?”
“女儿不管,女儿只自知道自己已经许给了他...........”
杨廷麟怒极,手上的棍棒朝女儿身上便打,仿佛要将她打醒,秦牧飞快闪身上前,护住自己的媳妇儿。
“啪!”的一声,杨廷麟一棍抽在他背上,这手劲可不轻,抽得他背上火辣辣的痛。
杨廷麟仍不解气,接连又是几棍抽下去,啪啪连响,被秦牧护着的杨芷听得眼泪直流,仿佛这棍棒是抽在她心头一样,她用力要挣扎出来,秦牧哪里肯放开她。
“你放开我,爹爹,你就饶了他吧,爹爹,若不是秦郎相救,女儿早就死了,爹爹要打,就打女儿吧,是女儿不孝..........呜呜呜.............”
说实话,一开始秦牧甚至怀疑过父女俩是在演双簧,但从杨芷拼命挣扎救护,催人泪下的哭诉声中,他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和善意;
背上转来的疼痛不算什么了,他甚至想抽自己两下嘴巴,是自己把人xìng想象得太龌龊了。
杨芷的母亲杨陈氏带着十一岁的儿子也赶了过来,一同劝阻盛怒之中的杨廷麟,秦牧才得以从棍棒下解脱出来,他不顾背上火辣辣地痛,向杨陈氏长身一揖说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多谢岳母大人维护。”
杨陈氏长叹了一下,没有答他话。
杨芷的弟弟虽然也加入了劝阻自己父亲的行列,但同时又很为自己姐姐感到不平,他才十一岁,可不管什么场合,当即就问道:“姐夫,那个女人很美吗?难道比我姐姐还美吗?姐夫你知不知道,姐姐听说你去救那个女人,自己都偷偷哭了,你要是不对我姐姐好,我才不肯放过你呢。”
秦牧望了他一眼说道:“我这么做,无关谁美谁丑,我只是在维护男人的尊严,等哪天你长大了就会懂的,你放心,你姐姐如此待我,我也定会善待你姐姐的。”
秦牧这番话等于是说给杨廷麟夫妇和杨芷听的。杨芷见他背上渗着血迹,眼泪一直没停过,也不知没有没顾得上听他说什么。
杨夫人相貌与女儿有几分相象,她拉着丈夫的衣袖,对秦牧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别的也不懂,只望你能记住今rì自己说的话,将来善待我家芷儿。”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记下了。”
“你们先退下,我还有话要问这孽障。”杨廷麟怒气稍平,一拂大袖,杨陈氏犹豫了一下,只得带着一双儿女退下去。
杨芷一步一回头,不断地抽泣着,秦牧看得有些心痛,有妻如此,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他不顾杨廷麟瞪着,和声安慰道:“一点皮外伤,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快去吧。”
他不说还好,这么这说,杨芷眼泪掉得更急。
杨廷麟见了又是吹胡子瞪眼,大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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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节 钱袋有麻烦第016砸缸
从赣州府衙出来的秦牧很受伤,不光是背上受伤,钱袋也很受伤。
杨廷麟是个比较传统的文官,忠君的思想很重,秦牧这次的所做所为,已经逾越了人臣的本分,杨廷麟在后衙口口声声责问秦牧是不是想造反,绝不是寻常的气话,他是真怀疑秦牧有这样的心思了。
秦牧费尽口舌,指天划地发誓没有造反的意思,才让杨廷麟姑且相信他是一时冲动,当然,只是姑且相信,想凭几句誓言就完全消除杨廷麟心中的怀疑是不可能的。
其实杨廷麟“姑且”相信他也是迫于无奈,事实上杨廷麟根本不敢逼他过甚;
目前赣州两个最具战力的千户所都实际控制在秦牧手上,会昌千户所不必说,秦牧一声令下,霍胜带着上千人马都准备攻打南昌城去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另一个信丰千户所千户蒙轲是秦牧从南京带过来的,自然也以秦牧马首是瞻,至少杨廷麟是这么认为的。
真要把秦牧逼急了,整个赣州转瞬之间便会变天。
杨廷麟非常清楚,从军事角度赣州已经没人能制得住秦牧了,忧心忡忡的他只好利用翁婿这层关系压着秦牧,再在钱粮方面制约他。
会昌挖出盐池的事瞒不了人,唯一能暂时瞒住的是盐的产量,秦牧让宁远带三百人马驻守在周田镇,将盐池四周划为军事禁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销售时分销给众多商家和私盐贩子,外人想弄清盐池的具体产量很难。
现在杨廷麟不但打算弄清周田盐池的具体产量,还打算派人去接手管理。秦牧不想直接扯旗造反,一但背上个叛贼的臭名,就失去了大义,非常不利。
所以他没法拒绝杨廷麟派人去盐池管理监督,这样一来,盐池产出就再难隐瞒,自己赖以养军的财源也就断了。
明代府州县衙亦仿zhōng yāng六部之制,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与zhōng yāng六部相对应。
这次杨廷麟派遣与秦牧一同往会昌的,是掌收商业税及财产过户税的税课司大使韦应超,还有六个税课司的小吏。
望着这七个家伙,秦牧愁眉不展,对兵备道王拱他可以采取软禁的手段,对这七个家伙却不行,这些人到会昌后若没有回报,杨廷麟立即就会有进一步反应。
秦牧一时想不出好对策,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今已是七月上旬,入秋了,但赣南地区还感觉不到秋凉,天上骄阳似火,地上热浪滚滚,马蹄过处,黄尘弥漫。
路边的树叶在太阳下婆娑着,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坡地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老乡正在大声谩骂,追打着两个半大的小子。
从老乡的骂声中,可知是那两个半大的小子耐不住饥饿,到地里来偷挖番薯吃。
大片的坡地上全是绿油油的番薯苗,这段时间赣南地区雨水丰沛,番薯长势喜人。
路边这些番薯新种不久,薯藤也就三尺长,就算长薯了也只有指头那么大,这时采挖十分可惜,难怪那老乡气急败坏、追打不舍。
只是对于饿急了的孩子来说,哪怕只有指头大的番薯,也总比吃草根野菜强百倍,现在遭受兵灾的难民虽然都分到了田地,种上了作物,有了盼头。但在地里的作物有收成之前,这段时间将是他们最难熬的rì子。
杨廷麟是个好官,一直在尽力赈济灾民,但赣州府自身钱粮有限,朝廷又没有钱粮拨下来,因此难民饿死的情况仍时有发生。
对此秦牧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尽力赈济外,就只能让灾民硬挨着了,挨到地里有了收成,一切便会好起来了。
随行的刘猛见秦牧愁眉不展,便上来与他并马而行,他回头看了韦应超与那几个小吏一眼,嘿嘿一笑说道:“不就几个小货sè嘛,大人何必担心呢?”
秦牧浑身不得劲,懒洋洋地答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大人,这几个小货sè到了会昌,还不是任咱们摆弄,谁要是不听话,刚好用来杀鸡给猴看,吓唬吓唬余下的几个,再诱之以利,他们还不得乖乖听大人您的?到时大人你让他们上报多少,他们还敢不听?所以大人您根本不必为这事心烦,照属下看来,有件事大人要抓紧办才是真的。”
秦牧扭头重新审视了一下刘猛,这厮五大三粗,满脸虬须,跟张飞有得一拼,秦牧一直将他归类为先锋猛将的角sè,倒没想到他还有些yīn柔心思,“说说,什么事要抓紧办?”
刘猛被他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嘿嘿笑道:“拜堂成亲,大人应该抓紧把知府千金给娶过来。”
下秦牧真有些惊诧了,又忍不住再次打量起这厮来。
“大人,属下又不是知府大人的千金,您这么看我干嘛?”刘猛突然变身大姑娘,一脸妞妮之sè。
秦牧差点没吐出来,同时下意识地夹紧两股,气急败坏地叱道:“滚滚滚。”
秦牧虽然大声喝叱,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刘猛这厮想到了点子上,杨廷麟显然是想利用这层翁婿关系压着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这层关系拉杨廷麟下水呢?
秦牧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排斥政治婚姻,更没想过让自己的婚姻蒙上过多的功利sè彩,但现在被迫无奈,顾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对杨芷好些便是。
至于杨廷麟会不会同意让自己和杨芷在这个时候完婚,秦牧不太担心,之前杨廷麟还说过,等会昌赈灾事宜告一段落后,就及早让两人完婚,现在他若是找理由推托那就说不过去了,相信杨廷麟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的。
有了决定之后,秦牧心情舒畅了许多,行程也快了起来。
李香君有意等他,走得很慢,到白鹅镇秦牧便追上了她,她站在路边一株高柳浓荫下,一袭绣梅花竹叶月华裙在风中轻轻飘拂着,那娇小玲珑的身姿轻盈得仿佛要随风飘去。
秦牧刚翻身下马,她便迎上来嫣然一笑道:“秦郎,知府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她那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美得让秦牧想抱住她尽情拥吻一番。
“有香君你的锦囊妙计在,自然能够化险为夷。”他从马鞍上取下水囊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李香君。
“秦郎莫取笑人家,我能有什么锦囊妙计。”李香君咬着下唇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
“你信中都写了些什么?”秦牧拍拍自己身边的青石,让她坐过来,这个问题一直搁在他心里,不问个清楚实在难受。
李香君不答,反而笑着问道:“这么说,杨小姐真的出面维护秦郎你喽?”
“嗯,出来了,快说,香君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嘻嘻........”李香君双唇微微翘起,巧笑嫣然,尽是俏皮之态。
“你说不说?”秦牧大怒,似yù噬人而食。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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