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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935

刘延庆的分析,一直是半信半疑,但他仍然采纳了刘延庆的建议,派出两名得

力的心腹节级,分头前往束鹿的何灌部与深泽镇的刘法部打探消息。

子夜时分,两名心腹节级快马疾驰归来,察报王瞻,刘法与任刚中果然都在深

泽镇,二人也正在猜测那只宋军究竟是何人所率,要不要进兵增援一而前往束鹿

的刀胳节级虽没有见着何灌,却在一座空寨附近捡到了一张断弓!自熙宁年间励精

图治,大宋朝的军器制造管理便十分严格,在这张断弓的弓背上面,与大宋朝绝大

部分的弓一样,都有一行刻字。而这张断弓上面,刻着“庆·绍圣四年夏·叶”七

个小字,王瞻一看便知,这张断弓必是在庆州弓箭作坊,绍圣四年夏季,由一个姓

叶的工匠制造!

庆州弓箭作坊不是一个大作坊,它造的弓箭,只供给少数几支西军使用,而环

州义勇,正是其中之一。

至此,王瞻对刘延庆佩服得五体投地,但钦佩之后,便是对将要来临的战争的

恐惧。他一时间坐卧难安,几乎要顾不得失礼,立时就要叫人去将已然安睡的刘延

庆唤醒,连夜商议对策。但他终究是不愿意让刘延庆小瞧他,苦苦忍耐至天明,待

到吃过早饭,方才故作从容的叫人去请来刘延庆,将两名心腹节级的报告又向刘延

庆转叙了一遍。

刘延庆一面听他转叙,一面拿着那张断弓,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略带

得意的说道:“果然是环州义勇!弟在深州之时,曾听田宗销说过,环州义勇的主

将,皆是当世之雄。以前的何畏之自不用提,如今的何灌,亦有万夫不当之勇!”

王瞻从未听说过何灌之名,心中哪里肯信?只是不便扫了刘延庆的面子,因苦

笑道:“只恐何灌再勇武,亦挡不住韩宝的数万大军!”

刘延庆点头道:“那是自然。一夫之勇,何足道哉?若说五代的时候,勇将还

有一席之地,自国朝以来,一将之勇,已是越来越无足轻重了……”

王瞻表面上从容镇定,内里实是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与他谈古,忙接着刘延

庆的话头说道:“贤弟说得极是,只是,倘若何灌挡不住韩宝,他这祸水西引之

计,便免不了要将韩宝引到这鼓城来!”

听话知音,刘延庆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物,况且他自己也是厌战之心甚盛

与不瞻夺谈一日,早已知道王瞻心里的小九九,此时王瞻一开口,他便听出了他的

言外之意。但刘延庆终究是死里逃生的人,他与不瞻到底不同,王瞻是畏惧辽人

而他到底是从深州围城活下来的人,心中有的只是厌倦而已,因此他比王瞻也要清

醒许多,他静静的看了王瞻一会,方淡然说道:“哥哥,莫要犯了糊涂!”

王瞻一时却没听懂,只是呆呆地望着刘延庆。

刘延庆又轻声说道:“何灌算不得什么,但他背后的唐康却是哥哥惹不起的。

刘法不算什么,可慕容大总管却也是哥哥惹不起的。”

“这我自然明白。”不瞻李意过来,点点头,“故此才左右为难。还要请贤弟

想个两全之策!”

一日之前,刘延庆便已知不瞻小有此一问,他一心欲报答王瞻,倒也弹精竭

智,替王瞻想了一个应对之法,但他成竹在胸,却仍是故意沉吟了一会,方才缓缓

说道:“哥哥若要两全,倒也不难。”

王瞻听说可以两全,顿时大喜,连忙问道:“贤弟有何妙计?”

刘延庆却不马上回答,反问道:“弟昨日听哥哥言道,那刘法、任刚中,皆是

贪功好勇之徒?”

“不错。”王瞻愤然点头,“只是这与贤弟的妙计,又有何关系?”

刘延庆笑道:“弟这个计策,却正要借助刘、任二人之力!”

“你是说?”

“哥哥欲要转祸为福,坐在鼓城,绝非上策。愚弟之计,便要是主动出击!”

他话未说完,便听王瞻一声惊叫,“这一这如何使得?”

刘延庆连忙安抚道:“哥哥莫急。天下之事,往往是似安实危,似危实安。”

王瞻半信半疑的望着刘延庆,听他继续说道:“唐康、李浩将何灌派到束鹿来,依

弟看来,那也是狗急跳墙。弟在注京,便听说那唐康有个浑号叫二阎罗,因他做事

狠绝,故有此称。他既是石垂相的义弟,与慕容大总管亦是余戚,故此,弟料他虽

然一面先斩后奏,将辽军引向祁州、真定,一面却一定也会做足表面文章,遣使真

定,请慕容大总管兵相助。而慕容总管素有宽厚之名,多半不会与唐康计较。”

“那是自然。”王瞻无奈的叹了口气。

“因此之故,若是哥哥露出避战之意,又或处置失当,坏了唐康的大事,只怕

后患无穷。纵然是安坐鼓城,想要置身事外,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一来辽军未必

分这些青红皂白,二来慕容总管只怕也会出兵相助,到时候一道军令下来,哥哥身

处鼓城,还得身先士卒。到时候纵有千不甘万不愿,军令如山,哥哥敢违抗否?”

刘延庆端起茶杯,吃了口茶,又继续说道:“与其如此,哥哥倒不如冒一点小

险,争取主动。既卖给唐康一个人情,又给慕容总管留个好印象。”

“这却要如何争取主动法?”

“逃是逃不过,干脆去助何灌一臂之力!”

王瞻仍是迟疑,“这可是擅违慕容总管节度!”

“随机应变,正是大将之事,慕容大总管必不责怪。”刘延庆心里知道王瞻怕

的不是这个,又说道:“况且哥哥所部,不必真的与辽人交锋。”

王瞻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如何能够?”他话一出口,立时却明白过来,恍然

悟道:“贤弟是说?让刘法、任刚中去打仗?”

“正是。”刘延庆笑道:“哥哥主动去找刘、任二人,请他们一道出兵,助何

灌一臂之力,倘若他们不肯答应,哥哥亦不必强求,日后算起账来,那是他二人的

罪责。若他们果真贪功好斗,必然答应,这祁州之内,哥哥是官衔最高的武将,无

论如何,亦不能让哥哥去打头阵。到时哥哥只管下令,让刘法、任刚中协同何灌在

前面布阵,而哥哥所部,则在鼓城与他们之间往返,做出不断增兵的迹象。一面则

急报慕容大总管,请求大军增援。倘若大军在辽军之前赶到,哥哥驻守鼓城,对此

地较为熟悉,慕容大总管多半会令哥哥继续驻守此地,供应粮草军需:若是大军来

得慢了,刘法所部渭州蕃骑也有两千骑,在前面总抵挡得一阵,倘他若抵抗不住

兵败退回,哥哥率军后撒,亦名正言顺,只说是哥哥准备率兵支援,未及赶到,刘

法已然兵败,孤掌难鸣,军心动摇,只得暂时后撒,稳住阵脚。纵然是朝廷追究起

来,这兵败之责,也得由刘法来担!”

此时因帐中再无旁人,刘延庆这番话,说得露骨之极,但不瞻却听得眉开眼

笑,抚掌笑道:“贤弟真智多星也!事不宜迟,便请贤弟辛苦一趟,随我前往深

泽,我要亲自去见刘法与任刚中!”

鼓城互深泽镇约四十宋里,淳沱河则更近,距鼓城不过十三宋里,王瞻与刘延

庆下了鼓城山,轻骑简从,纵马疾行,直奔任刚中驻守的危渡口。

这危渡口的名字,相传与后汉光武帝刘秀有关,当年刘秀尚在做更始帝的大司

马,更始帝派他经略河北,在邯郸称帝的王郎与之争夺对河北的控制权,其时刘秀

兵微将寡,略为所迫,甚至一度萌十退电河北之意。某次刘秀被王郎大军追赶,逃

至危渡口,淳沱河气温骤降,河水结上坚冰,令刘秀得以从容渡河,而他渡河之

后,坚冰立即消融,将追兵挡在了淳沱河的南边。这即是著名的“汉渡留冰”。

这等神怪之事,是偶然巧合,又或是后人附会,早已不可考。但深泽镇与刘秀

的起家,的确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故这深泽镇的地名,也大抵都与刘秀的传说有

关,可以说当地每一个地名,都伴随着一个与刘秀有关的故事。因刘秀的传说,这

危渡口南边的村庄,便叫做“水冰村”。

王瞻从未到过任刚中的营地,对于淳沱河渡口,亦漠不关心。他只知任刚中平

时多在危渡口一带,与刘延庆到了水冰村后,方遣李馄去打听。他与刘延庆则找了

一座茶馆歇马。

大宋朝自建国以来,便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