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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火

第二章 黑火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鬼厉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犹未脱稚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肉食酒菜,看来是图麻骨族长派人送吃的来了。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鬼厉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那少年咧嘴一笑,却只发出“咦呀”声音,鬼厉一怔,这般一个少年,竟是个说不了话的哑巴,难怪刚才只是敲门没有说话。

  他不禁又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只见少年身上衣服多有补丁,显然是穿了许久,与刚才在七里峒街道上看见的苗人差别很大,想来这少年在这里地位不高,只怕多半还是个孤儿。

  鬼厉心里一想到孤儿这两个字,猛的怔了一下,但只这一会工夫,那少年却是在对他笑笑示意之后,转身走了,看他神情背影,却也没什么悲伤郁闷,倒颇有几分快乐样子。

  鬼厉望着那个少年背影渐渐远去,忽地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烦闷,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日渐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露出来的昏黄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里如沉默的眼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鬼厉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片苗人居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哪里的狗在吠叫,只是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更突显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的快乐。

  鬼厉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将自己与屋外的世界隔绝。

  他转头后一怔,前一刻还在安静睡觉的小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斜靠着床边墙壁上,默默地望着他。

  鬼厉看了她一眼,道:“你醒了?”

  小白笑了笑,用手轻轻揉着额头,道:“有茶么,给我倒一杯吧!我头有些疼。”

  鬼厉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了她,道:“苗人这里哪里有茶,你喝些水吧!”

  小白点了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几口,精神似也为之一震,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向鬼厉瞄了一眼,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啊?”

  鬼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苗人里的大巫师有可能救治碧瑶,算了,明天我们再去见他就是了。”

  小白点了点头,道:“我酒醉之后不大清醒,你见过苗人的大巫师了么?”

  鬼厉点头道:“见是见过了,他也承认的确懂得还魂异术,只是他一定要问问你的来历,要搞清楚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才肯答应。”说着,他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担心,九尾天狐的身分究竟愿不愿意泄露,他对小白的反应心中没底。

  小白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明天天亮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他吧!”

  鬼厉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小白却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只猴子,居然醉的比我还厉害。”

  鬼厉向仍然躺在小白身边,四肢摊开呼呼大睡的小灰看了一眼,摇头不语。

  小白伸手,在小灰脑袋上摸了一下,目光不期然地落到小灰额头正中的第三只眼睛上,沉吟片刻,抬头对鬼厉道:“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是小灰这第三只灵目……”

  话音未落,忽地在他们屋外、七里峒的上空突然爆发出一声如犬吠般的巨大咆哮,声动四野,彷彿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他们二人这等修行人物,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二人都是一惊,鬼厉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响起。此刻七里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声音所惊,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鬼厉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脚步响起,小白也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远处那群慌乱的苗人,听着苗人中不停呼喊的话,逐渐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鬼厉也看出事情不对,道:“怎么了,那些苗人在说什么?”

  小白面色凝重,道:“刚才那个巨大声音,是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若非到了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这犬神是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据我所知,千年以来,苗人的犬神也只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鬼厉心中一阵烦躁,此刻碧瑶生死的希望都寄托在苗人祭坛里那个神秘的大巫师身上,偏偏此刻居然出了这种古怪事情。正当他想说些什么,向小白问个清楚的时候,七里峒原本安静的夜空中,开始出现了巨大变化。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跑乱走,随即有更多的人向那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鬼厉皱眉,低声道:“是有修道中人来了。”

  小白在他身旁,看着天空,道:“哪里的人,你知道么?”

  鬼厉缓缓摇头,道:“从这操纵风云之术看来,大是诡异,不似中土正道道法,与魔教也大不相同。”

  小白嘴角动了动,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掠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不知怎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是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地跳出一个身影,鬼厉远远望去,正是苗人族长图麻骨。

  只见图麻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显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这头看了一眼,见鬼厉二人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黑云渐低,照的小白脸上也阴晴不定。忽然,她低声对鬼厉道:“有这个高深莫测的修道人在,只怕苗人不是对手,你要帮他们么?”

  鬼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碧瑶要靠他们……”

  话未说完,忽地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般,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是炽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轰隆声中,一团巨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彷彿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嚎。

  鬼厉脸色一变,不料这黑云中人说动手就动手,正要起身飞上帮助苗人,却只觉得背后衣襟突然一紧,却是小白拉住了他。

  鬼厉心中奇怪,向她看去,小白向远处瞄了一眼,道:“你别急,看那里。”

  鬼厉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小白看的正是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从那个身影看来,鬼厉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停下了身形,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炽烈,忽的一声惊呼,苗人战士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来,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亡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疆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跟上。

  夜色如血,无数兵刃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溅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手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勇悍着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之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竟杀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图麻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看清敌人模样,大吼道:“黎族!”

  那黎族族长手起斧落,又将一苗人战士砍死,狞笑着向这里看来,“苗狗们,两百年的仇,今天叫你们全部偿还!”

  话音才落,彷彿映衬着他的话语,黎族无数战士齐声嘶吼,如野兽吠月,带着无尽疯狂,纷纷杀上,苗人更是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地这山谷之中,响起低沉而神秘的声音,如低语,如幽冥,回荡缠绕在七里峒的每一寸地方。

  苗人战士瞬间喜形于色,精神大震,反观黎族这边,从那族长以下,都是面上突显惊惶之色。

  威名震慑南疆的大巫师,终于在苗族最危难的时刻出现了。

  红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烧的火焰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变大,以站在那个山间平台的大巫师为中心,向整个七里峒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纷纷熄灭。

  片刻之后,红光已然延伸到苗人与黎族厮斗的战场,从后而至,苗人在红光照耀下安然无恙,但红光末端,一个黎族健壮的战士触碰到这神秘的红光,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抽搐不停,片刻后全身发抖,七窍流血而死。

  黎族中人大惊失色,纷纷退后,这些战士向来厮杀惯了,任何强敌巨兽在他们面前,要他们冲上敌对,只怕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是这等神秘巫术,却向来是南疆族人最恐惧的力量,一时之间,人人面有惊恐之色。

  黎族族长脸上也有忍不住的惊慌,苗人的大巫师之名,在南疆对其他四族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此时此刻,他更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只是他并没有下令撤退,反而抬头看天。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烈澎湃!

  有笑声,轰然传出,带着轻蔑与敌视。

  漫天云彩,瞬间明亮,燃烧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炽热,在半空化作恐怖巨兽。风助火势,火更高涨,风云变幻不停,如奔腾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头,赫然有人现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半空中俯视下来,如高傲的神祇。

  只见他在半空中手臂挥舞,做了一连串诡异动作,片刻后如有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声,顿时满天火焰腾起,云彩疯狂流动,只听得巨大爆响,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下人间。

  地面众人,包括鬼厉和小白都变了脸色,刚才只落下一颗火球,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无数火球一旦落下,七里峒这个地方怕是立刻就化做火海,再也保不住了。

  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巫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山谷之中的红光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远远望去,虽然仍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那个瘦小身影在威力惊人的漫天火焰下,却显得格外苍老。

  此刻众人看得仔细,原来那片红色光芒就是从站在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身上发出的,准确地说,是从他手中一根木杖上发出来的。那木杖颜色漆黑,立起来竟然比大巫师整个人还要高大,尤其是木杖顶端,还镶嵌着一块非金非玉的奇异石头,在大巫师神秘巫力催持之下,散发出越来越是强烈的红色光芒。

  黎族中人突然骚动起来,无数战士在瞬间红了眼睛,黎族族长,那位巨人更是一声大吼,彷彿带了两百年深深不尽的仇恨。

  “骨玉!”

  他仰首望天,大声呼喊:“伟大的熊神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凄厉而凶悍,声动四野,瞬间所有的黎族战士一起嘶吼,纷纷涌上,那血光飞溅的时刻,正是生死逃亡的边缘。

  夜在烧,人正狂!

  苗族战士拚死而战,但面对着疯狂了一般的黎族战士,他们渐渐失去了战斗的勇气,逐渐后退。

  七里峒里的那条河,渐渐红了,倒映着天空飞落的无数火球!

  红光暴涨,向天而起,迎着那些巨大火球,形成一道血色屏障,笼罩在七里峒上空。

  无数的炽热火球,几乎在同时间撞到血色红幕之上,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群山之间,炸起了一团团巨大的红焰。

  大巫师双手高举过顶,那根高大的木杖直指天际,全力与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对抗着。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从天空中传下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

  大巫师心中震骇,黎族之中,千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等奇术异法,否则在两百年前那一场决定二族命运圣器的决战中,他们早就用出来了。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此刻却彷彿如不可战胜的战神……

  大巫师的心底深处,有越来越大的阴霾,这奇怪的异术,根本并非世间所有,而是在南疆秘密流传了数千年的,那个神秘恶魔的传说……

  天际,火焰熊熊,站在云端的阿合台,被周围火焰映红的兴奋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得意之情。从小就被族人灾难所深深震撼的他,抛弃了一切,深入到十万大山之中,找到了那个恶魔,恳求了他那无尽而强大的力量,今天,终于能够将族人从苦难的深渊救出来了。

  而黎族美好生活的第一步,就在此刻,将苗族全部践踏,夺回镶在苗人圣器“黑杖”上的骨玉祭祀伟大的熊神,不,熊神算什么,黎族受苦的时候,熊神在哪里?

  阿合台心中怒吼一声,催动法力,瞬间又有十几个巨大火球从云中奔腾而下,当他带着快意看着火球与红幕每一下的撞击,都让那个曾经不可战胜的身影一次次颤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胜利之后的黎族,他要让全部的族人,改信那位神祇,只有衪,才能给黎族带来新生!

  ※ ※ ※

  注:黎族──源于古代百越的一支,远在秦汉以前,“骆越”的一支就从大陆渡海到海南岛,隋代称海南岛居民为“俚僚”,即黎族的先人。今天主要居住在海南省中南部黎族苗族自治州,其余散居在万宁、屯昌、琼海、澄迈、橹县、定安等县与汉族杂居。黎是他们对“山岭”的发音转化。

  第三章伤心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绚烂的光彩将远近都照的如白昼一般,就算在百里之外,依然可以听到那轰隆的声音。

  望着远处那片闪烁的红光火球交织的地方,一众人愕然停下了身影。

  焚香谷一众人以上官策为首,带着李洵、吕顺等人十几个人,以及同时而来的青云门陆雪琪、天音寺法相二人,在离七里峒百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那片乱芒闪动的地方。

  李洵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法相眺望远方,沉声道:“那火光邪气冲天,大是诡异,只怕有邪道妖魔作祟。”

  李洵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陆雪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样子,一言不发,便向上官策道:“上官师叔,怎么办?”

  法相与众人同时都向上官策看去,只见上官策正举目远眺,面上申请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得李洵问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申请恢复了正常,微一沉吟,道:“既然乃是妖魔邪道,我们义不容辞,自然更该前去。事不宜迟,我们从速赶去,看那魔焰高涨,只怕妖人道行不低,荼毒更深。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许多人命。”

  法相合十道:“上官师叔说的是。”

  上官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上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灰光闪处,人化作一道亮芒冲天而起,向那七里峒方向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哼,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吕顺在那里面色不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洵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师长一辈,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遂转头对法相和陆雪琪道:“那我们也快快去吧!”

  法相与陆雪琪点了点头,同时腾空而起,李洵随后跟上。吕顺满脸不情愿,但上官策在众人心中地位显然比他高的多,再加上李洵也说了话,众弟子都纷纷跟了上去,只剩一个吕顺,最后也只得口中低低骂了两句,飞身而起。

  在最前头,法相和陆雪琪并排而上,身后李洵比他们稍慢起飞,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李洵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陆雪琪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上管师叔走的真快啊!”

  法相在她身边,被法宝轮回珠的金光簇拥着,一身月白僧袍被风吹的鼓荡不已,此刻微微转头向陆雪琪看来,之间这女子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处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他走的好快。。。。。。。”

  “嘶!”风声响处,李洵追了上来,与他们并肩飞行,又过了一会,吕顺也追了上来。而此时此刻,想来是上官策道行实在高深莫测,四人前方,竟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七里峒中,战事越发激烈,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虽然吃力,但在其神秘的巫力催持之下,那根镶着骨玉的黑色法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异芒,笼罩在整片七里峒山谷上方,在天空可怖的巨大火球攻击下,依然勉力支撑。

  有好几次红幕剧烈颤抖,眼看被巨大火球撞得似要崩溃,偏偏大巫师手舞足蹈,做出怪异动作,居然又撑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站在近处,否则的话,便可以看到大巫师此刻皱纹横生的脸上,七窍尽皆流血,只怕已到了强弩之末。

  而在山谷之中,苗、黎二族战士的撕斗,形势更加不利于苗族。本来对大巫师敬若天神的苗人战士,此刻赫然见到大巫师竟然被天上那个如魔鬼一般的恶魔所压制,再加上千年一遇的犬神吠天,大凶之兆,绝望的年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相反的,黎族战士却是士气高涨,杀的连眼都红了。

  鬼厉站在远处,眉头紧皱,天上那个神秘任务所施法术,极是罕见古怪,尤其火焰之中更有意思诡异黑火,他往日闻所未闻,便是在鬼王宗收藏典籍之中,竟然也未有记载。

  南疆边陲,竟然有这等人物,果然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无所不有。

  鬼厉眼看大巫师渐渐支撑不住,正要飞起相助,忽听远处惊叫之声突然响起,多半是妇女孩童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苗人妇女孩童藏身的那个山头附近,不知何时被一队黎族战士找到,登时羊群入狼一般,腥风血雨。

  鬼厉身子一抖,这十年来他经历的血腥场面无数,但所杀并无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姓。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这些妇孺孩童的哭喊声音,突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少年时候,那一幕尸山血海,草庙村里的那幕惨剧,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邻居,可也是这般死去的么。。。。。。。。。。。。。

  站在一旁的小白,突然转头,一股浓浓的血腥杀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的散发了出来。

  他的眼睛,突然间已经红了。

  苗人群中,一个妇女惨叫着被黎族战士砍倒,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满脸恐慌,张大了嘴大步跑着,却叫不出声音,只因为他就是那个为鬼厉送饭的哑巴。

  那个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凶手狞笑着追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小孩身后,高举着锋利石斧,重重砍下。

  小孩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开大嘴巴。

  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一个如此强壮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纷纷落下如雨,鬼厉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仰头,长啸!

  这声音这般凄厉,如厉鬼绝望的呼喊,十年里沉沦黑暗的挣扎,直上青天。

  众人震惊!

  那小孩全身发抖,看着鬼厉手中那根黑色魔棒瞬间明亮,闪现着噬血而贪婪的异光。片刻之间,附近周围十几个正追杀妇孺的黎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

  无数鲜血轰然冲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形,迅猛流动,随后渐渐被鬼厉手中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的人,愕然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直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形,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恒古以来曾一闪而逝的桀骜,突然再度升腾。

  他狂呼!

  天地应和。

  天上火焰,地上红幕,同时颤抖。

  那血光之中的,彷佛来自幽冥的狞笑。

  一步,踏出!

  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无数人四散而逃,不明白这个本来救人的人,怎么突然变做了恶魔。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么。。。。。。。。。。

  因为疯狂而寂寞?

  还是因为寂寞而疯狂?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彷佛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万物如蝼蚁,人生本寂寞!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颤抖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那,便是将死的时刻么。。。。。。。。。。。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数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染红了整个天际。

  血花中,远处大巫师已经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祸害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为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声响起,法相、李洵等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更是凶厉神色,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逝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夜似抖了抖,低声颂佛。

  “你、你。。。。。。。”陆学期脸上申请,根本无法再保持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是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被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苗、黎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的决战,下手绝不容情,地面死尸横七竖八,多数不堪入目,死状甚惨;更有甚者,刚才从隐身地方被黎族战士追杀出来的大批苗族妇孺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

  黎族与苗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决不容情,惨烈景象,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尸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刚气,彷佛被噬血珠腰里压制的无法动弹一般,知道此刻才一点一滴的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她流下了泪。泪水混合了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掩盖痛楚,噬血珠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那绝望的身影,彷佛依稀从前,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倒映在陆雪琪明眸之中的,那个身影。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他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的,第三次的,呼喊。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如此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若隐若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再火光中抖那般苍凉。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抖进行的极为顺利,不了事变陡生,七里峒地面伤怪事一件接着一件,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都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忌惮的高手。

  只是下面那些人物,却也莫名其妙的很,几句话不到,却是自顾自的搭了起来,倒把他凉再一边。而大占上风的黎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也和苗族一样大惊失色,俱都退了一旁去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而且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他的耳旁回荡:“只要拿回你们黎族圣器骨玉,再夺走苗族的圣器黑杖,则黎族替代苗族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起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窜出云层,向着大巫师冲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的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之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杖顶端,果然正是黎族上下整整挂念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黎族数百年的心腹大地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闪,却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片刻间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经是形同废人,对黎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新年转瞬即定,随即冲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还有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平台之上,绝望地低声喘息,呼喊着:“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第四章巫妖

  天际燃烧的火焰云彩渐渐暗淡下去,阿合台隐身在黑云之中,迅速无比地远离七里峒。

  半个时辰之后,在他确定不会有外族人跟踪过来时,他才缓缓落下云头,回到地面,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此刻的黎族与苗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阿合台似乎并不急于去找黎族残余的族人。他仔细打量着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隐隐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荡着,让这个黎族之人的体内热血,渐渐回荡起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将来自己手持骨玉黑杖号令南疆的场面,往昔风光无限的大巫师,就是明日的自己。至于此刻惊慌的族人,倒不必太过担心,反正那个族长一心复仇,便让他好好去厮杀吧,不然以这个粗人个性,只怕还是自己掌握黎族的障碍。

  阿合台冷冷一笑,将骨玉黑杖紧紧握在胸口,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所畏惧。甚至连传递给他力量的那个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尽管此刻他自问还远非那个魔王的对手,但他与大巫师一样都知道那个神秘魔王的来历和处境,没有聚集南疆五族五个圣器,那魔王就休想从十万大山里的“镇魔洞”中复活重生。

  一想到连那个恐怖到全南疆都发抖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指掌之间,阿合台简直兴奋的无法自已,再也忍耐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回荡在山谷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欢畅时刻,忽地一阵细细掌声,从山谷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响了起来,同时有个声音,低沉而幽细,传了过来:“好厉害,好厉害!”

  阿合台身子一震,迅速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细,大声喝道:“是谁,站出来!”

  黑暗之中,忽地燃起两团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随即有一阵低低的喘息声音,似巨兽低声咆哮,在黑暗中传出。

  阿合台脸色大变。

  只是那两团赤火却没有移动,在黑暗中只是跟着阿合台,反是在这赤火前头,从黑暗中缓缓现出一个黑衣人。

  只见此人几乎像是从黑暗中流出来的一般,全身从头到脚都是黑衣笼罩,只空出来两双眼睛,空洞洞的好生吓人,而看他身体僵硬,竟不是走出来,而是离地二尺,凌空飘出来的。

  阿合台眼中瞳孔收缩,脸上神色更是紧张,如见恶鬼一般。

  那黑衣人缓缓道:“阿合台,你果然没有辜负兽神大人的期望,将骨玉与黑杖全都抢过来了。”

  阿合台下意识的,将骨玉黑杖抓的更紧,这动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两团黑暗中的赤火,似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异物这次平静了一些,然后他缓缓道:“阿合台,看你样子,似乎不想遵守当初对兽神大人的诺言,把这两件圣器交给我们啊!”

  阿合台脸上神色变换,阴晴不定,固然那个‘兽神’在他心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几番内心激斗下来,终于还是贪恋占了上风。

  “呸!”阿合台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握现在有黑杖,骨玉,这可是当初将兽妖都打的几乎魂飞魄散的圣器,你妖不怕死,就来试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妖背叛兽神大人了。”

  阿合台一举骨玉黑杖,只觉得体内巫力充盈激尽,真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不由得狂笑道:“那又怎样,你别以为握不知道,没有南疆五族圣器齐聚,兽妖根本无法在镇魔洞中复活,若没有他,就算是你还有你身后那条恶龙,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身后的两团赤火,发出了‘嗷嗷嗷’的低声咆哮,固然极是愤怒,黑衣人却很冷静,冷冷地望着阿合台,道:“你莫忘了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这些南疆满人,最多不过发挥出它们三成巫力而已,若非如此,就算你有兽神大人传法于你,你又怎么可能从苗族那个老不死的大巫师手里抢过来。”

  他声音渐渐低沉,语气更是透着冰凉,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和兽神大人作对!”

  阿合台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甚至连他自己已感觉得到,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双目圆睁,挥动黑杖,瞬间一道黑火从黑杖中奔腾而出,冲向黑衣人,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深浅三尺之处被无形力量阻隔下来。但看阿合台的神情,却并未有任何吃惊神色,显然刚才只不过是他试探一下而已。

  相反,经过刚才这一击,他已经证实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想,果然骨玉黑杖这些圣器能够将兽妖传给他的巫法十倍的发挥出来,若是平常,他要祭出这样一道黑火,非得运功半天不可,可如今竟然一挥而就。

  想到此处,阿合台更是得意万分,如何还会将面前的黑衣人放在眼里,再度狂笑起来。

  黑衣人看着对面阿合台的张狂样子,已没有什么圣器冲动,只淡淡道:“兽神大人果然明鉴,知道你这人心机险恶,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

  阿合台狂笑道:“那又怎样,镇魔洞里从兽妖以下,的确有无数巫力高强的妖魔鬼怪,但除了你这巫妖,还有谁能出得来?如今凭你这微弱道行,难道还想从我手中夺取圣器吗?”

  黑衣人看着阿合台那张狂嘴脸,忽地发出一声讪笑,也不多说,伸手到怀中拿出一件事物。

  这东西一旦离开巫妖的怀中,立即散发出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是个闪烁着黑光的珠子,在这个漆黑的黑夜里,若不认真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阿合台看了那珠子几眼,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口中不怕这神秘黑衣人,但巫妖巫力虽不如何高强,却向来是兽妖座下最重要的得力助手之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神秘神秘异术。

  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让这黑衣人搞古怪的时候,那黑衣人手一合,却做出了更加古怪的动作。

  他手掌握起,只听噼啪一声,竟然是生生将这个黑色的珠子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从他掌心纷纷滑落下来。

  阿合台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凝神戒备,巫妖放毒之术,他以前也有耳闻。只是山风吹过,那碎屑纷纷随风而去,而且风吹的方向与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合台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任你如何,又能奈何得了我么。。。。。。。。。。。”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却突然硬生生嘎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在喉咙里面。

  几乎就在同时,突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煞是明亮。而这个火球的源头,竟然是从阿合台身上射出来的。

  片刻之间,只听“噗噗噗。。。。。。”几声闷响,阿合台的身体,从里向外,赫然喷射出十几道光线,一眼看去,几乎就像是身体同时被开了十几个空洞一般,既滑稽,又恐怖。

  阿合台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大了嘴,慢慢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飘再他前方,缓缓道:“兽神大人早就料到你不可*,当初传给你黑火的时候,故意将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将这黑火精珠毁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叫你死在兽神大人传给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台眼中充满恐惧和悔恨,张大了嘴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闷响连续发出,黑火轰的一声从体内呼啸而出,将他整个身体吞没后,熊熊燃烧。

  不一会功夫,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经化为灰烬。

  只有骨玉黑杖,依旧安静的躺在灰烬之中。

  黑衣人飘了过来,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声,正要离去,忽然头一转,望向山谷的另一侧暗处,沉声道:“是谁?”

  黑那中,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灰衣白发,脸上皱纹横生,赫然正是焚香谷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着那黑衣任,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满敌意的那两团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他的样子,像是突然之间,老了三十岁。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上官策,而看到他的模样,居然和上官策还是旧识。只是黑衣人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们有八十年没见过面了吧,老友?”

  上官策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如刀刻一般的深:“你们,”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了吗?”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风中飘荡起来,但他的身影却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一如他的声音,悠悠道:“兽神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上官策缓缓道:“当初我和云易岚云师兄,都在兽妖大人面前说过。。。。。。。。。”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师兄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忽然不说话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老友,你我各为其主,将来前途凶险,你多保重吧!”

  说罢,他将手中黑杖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向后退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动,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对面黑暗之中,那两团赤火忽地燃烈,咆哮声猛的大了起来。

  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老友,你道行高深,远胜于我。但我有恶龙,再加上黑杖骨玉,你拦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还是留一份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顿了下来,片刻之后,那两团赤火再黑暗中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站在这凄冷山谷中,半晌,传出了他悠悠的一声长啸。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淹没,到处都是哭泣声音。苗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师重伤,生死难测,黎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外族之人,其中还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恶鬼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况之下,黎苗两族俱无战心,黎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苗族夜无心追赶,纷纷救助家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还在七里峒中那些外族之人。

  而那些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苗族,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半空中激斗的那红蓝光线。

  中土正魔两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轻修道高手,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山谷之中,隐约有一丝凄凉的地方,彼此生死相搏。

  陆雪琪的天琊蓝光越来越盛,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彷佛她素手挥动之间,天在转,地在动,风声激烈,群鬼辟易,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在她剑光之下,隐隐望见那坚决而憔悴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而下手之间,更无丝毫留情了。

  剑剑风声,破空锐响,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消失。鬼厉狂笑着,在剑雨中驰骋飞跃,噬血珠更似有灵一般,兴奋的红芒万丈,如恶鬼啸天,张牙舞爪而战。

  那一剑如霜雪,飘飘而下,有人长啸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

  噬血天琊!

  不可一世令风云变换的无情法宝之后,紧接着的,势谁的,怎样的目光?

  陆雪琪不知道,那层层阵阵如波涛如巨浪如鬼哭如魇啸的噬血红芒,轰然而至,恶毒的妖力让她全身精血几乎要为之外泄。

  天琊如雪,化作开天巨剑,轰然斩下,将如山红芒劈为两半。巨大妖力反挫,陆雪琪白衣飘飘,被反震上天,只是看她的身形,在风中飘然而形,利剑挥舞,丝丝锐响,刹那间风云重聚,尽数在她周围。

  那秀发正飘动,抚过白皙脸畔,本是玉容颜色。

  深深呼吸。

  她连行七步,在云端如仙子飘舞,还不待她开口念咒,天空已然风卷残云,化为漩涡,剧烈颤抖。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再一次神秘的回声在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倒映在谁的眼中,如狂舞的百合!

  十年光阴,在这个风雨飘零的异乡,在这个天地变色,风云聚会的地方,一一浮现。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涡,在天际急速旋转,电芒雷动,风声呼啸。陆雪琪凌空而立,白衣飘飘。

  青云门无上奇术“神剑御雷真诀”在她手中这般施展,端的是气象万千,威力无比。此时此刻,便是比起当初流波山一战之中的田不易,其实上也不弱分毫。

  周围的正道中人无不惊叹,但这番情景,落在鬼厉的眼中,却不为人知一震。

  那云彩深处,天琊剑之下,在无尽蓝光尽数绽开的时刻,陆雪琪的身形之中,竟隐隐有一丝淡淡金色,带了一分庄严,也有一分诡异。

  这并非青云门的道法!

  激烈的风声越来越急,这念头在鬼厉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在他心底眼中,在他猖狂的笑声背后,又剩什么?

  冷冷目光,从天空望下,红芒背后,那一个桀骜邪恶的身影。

  陆雪琪明眸如霜,一声长啸,漫天电芒轰然齐喝,远远传荡开去,似撕扯天地一般。

  云端深处,无数电芒迅速汇集,轰然雷鸣之声,在天际炸各不停。半刻之间,黑暗漩涡深处,巨大的电芒汇聚而成,冲天而下,落在天琊神剑之上。

  那耀眼无比的光亮,就彷佛在她的手上。

  “好剑术!”

  鬼厉放声大笑,笑声凄烈,在红芒中轰然传上,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绝世风姿,终究世这般高不可攀。。。。。。。。。。。。

  噬血珠绽放出无尽光芒,此刻,红、青、黑三色异芒俱都被鬼厉邪力操纵的淋漓尽致,妖气森森,向着天际鬼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陆雪琪的面色更冷,眼中最后的犹豫,终于断了。

  电芒长啸,漫天神佛,一起吟唱!

  远方,忽有人惊叫。

  全神贯注戒备着天空那记不世出的奇术的鬼厉,忽然背后锐啸声起,他心中一惊,电光石闪间勉强移开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平锋玉尺,却如无坚不摧的神兵一般,从他的右肩直贯而出。

  鬼厉大喊一声,霍地转过头来,之间李洵手握玉尺,满脸愤恨神情。

  “啊。。。。。。。。。。。。。”

  他仰天长啸,噬血魔棒带着无尽红芒,瞬间倒劈而下,李洵目光一缩,却无丝毫惧色,右手用力处,“嘶。。。。。。”的一声将玉尺抽出,代出如泉喷鲜血。

  红芒砸下,李洵奋力一抗,焚香谷道法果然非同小可,再加上鬼厉重伤在身,红芒不稳,这般近举例的情况下,扔被李洵挡了下来。

  只是噬血珠乃是何等大凶之物,更是与鬼厉血脉相连的血炼邪宝,片刻间无尽邪力从玉尺之上攻了过去,李洵握住玉尺的右手,着这般匪夷所思的鬼力之下,直接以看得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李洵大骇,奋力一挣,但鬼厉此刻已近疯狂,霍地伸手抓来,五指成抓,生生抓在他的右手之上。

  李洵感到剧痛,连冷汗都冒出来,正危急关头,旁边传来低低一声佛号,夹着一声叹息。

  一道柔和金光涌来,庄严祥和,正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佛门奇术,与噬血珠妖力相克,无孔不入,凶恶无比的噬血珠异力,被他生生催开了一尺。

  只趁着这片刻功夫,法相一把拉住李洵,向后快速退了出去,只是在他眼中,满是慈悲无奈的眼色,直望着那个在风中飘摇的男子身影。

  天际巨大的电芒白光,在这一刻从天落下,威力无比,准确之极地击中鬼厉!

  第五章心意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身影,在巨大白色光柱中淹没消失。

  站在云端的白衣女子,也许是用力过度吧!竟然也是一个踉跄,再也无力保持平衡,缓缓降了下来。

  可是,可是,是哪里突如其来的笑声?

  这般凄凉却不可一世!

  白色光柱里突现红芒,殷红如血,那个男子浑身浴血,如狂魔一般奋然而出,仰天长啸。

  夜色正暗。

  散了头发,破了衣衫,喷洒的鲜血如雾一般,只有噬血珠那般明亮,照亮整个夜空。

  他抬头瞪眼,直冲而上。

  风声凛冽,血腥阵阵,陆雪琪面白如雪,不见有一丝血色。望着那扑来的身影,下意识将天琊刺出。

  蓝光万丈,转眼间刺破血雾,就往他的身前。

  天琊微颤!

  那目光,深深而来,疯狂却这般熟悉。

  犹还记得,许多年前,曾经不顾一切的少年么。。。。。。。。。。。。。。。

  那个伤口,在她眼前。

  红芒暴涨,将两个人的身影淹没。

  鬼哭声声,满天呼啸。

  正道中人惊呼,纷纷抢上飞起。只是他们反应之前,却令有一道诡异白影,如电飞上。

  红芒中,布满血污的手掌,彷如恶魔狞下的没抓,向她抓来。

  只是,天琊却悄悄地垂下。

  她在风雨中,孤单伫立,面对着他,默默凝望。

  血腥的手掌,按在她的衣襟之上,汹涌妖力,就在掌边咆哮。

  那一双疯狂而血红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

  是谁的心,轻轻跳动。。。。。。。。。。。。。。。

  红芒散去,一个身影,颓然掉落。

  陆雪琪立在半空,紧闭双眼,衣襟之上,赫然有个红色的血印,触目惊心。

  风雨过后,可还有泪么。。。。。。。。。

  抢在正道中人之前片刻,突如其来的白影一把抢过失去知觉的鬼厉,抱着他横移开的,正是小白。

  只见她大量鬼厉的伤势,眉头紧蹙,摇头叹息,低声道:“真实受不了你这个男人,就算重感情也不用做的这么惨烈吧。。。。。。。。。。。。”

  鬼厉没有回答,已经失去知觉的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是正道中人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纷纷叱喝,小白抬眼望去,明眸媚目,登时将众人窒了一下。

  陆雪琪缓缓落了下来,衣襟上的那个血色手印彷佛镂刻一般,在她白衣之上显得特别醒目,众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只恶魔手掌曾经将死亡是何等接近这个女子!

  只是,她竟然还是逃过了一劫,重创的依然是那个魔教妖人。

  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果然不同凡响。

  小白目光扫过诸人,最后还是落到陆雪琪的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果然是绝世美人,难怪可以令男儿为你痴狂。”说罢,她先是看了看抱在怀里的鬼厉,然后有意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有痛楚之色的李洵。

  李洵面上闪过一丝怒色,他的右手在刚才斗法中被鬼厉以噬血妖力反挫,半个手掌都如焦枯一般,望之可怖,也不知道是否影响日后修行,此番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妖媚女子忽然带着讽刺,登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这鬼厉乃是罪恶滔天的魔教妖孽,你识相的。。。。。。。”

  “哈!”

  小白忽然笑出声来,面对着这一众正道中人,故意将失去知觉的鬼厉抱得更紧了些,顿时让周围众人为之侧目,同时面有不屑,淡淡道:“你不知道么,我可是从来就不识相的!”

  李洵为之一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号,同时右手上疼痛越来越是剧烈,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的一声诧异惊呼,从背后传来。

  “九尾妖狐!她就是九尾妖狐!”

  众人一惊,陆雪琪和法相不知道焚香谷玄火坛的秘密,倒还罢了,但是焚香谷中弟子却纷纷大乱,一看那惊呼之人,正是场上辈分最高的吕顺。

  小白向吕顺那里瞄了几眼,微一思量,点头道:“你这老头,就是当年躲在云易岚和上官策两个老贼背后的那个无耻的家伙吧?”

  吕顺登时气得满脸通红,手指指向小白,只气得微微发抖,在周围偷偷瞄过来的眼光里,大怒道:“看什么,还不上,捉了这个妖孽!”

  小白轻笑一声,抱着鬼厉做势欲起,吕顺当先飞起,迎头拦截,不了小白哼了一声,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白影浮动,一道幽光从她衣袖中飞出,击中吕顺剑芒。

  吕顺人在半空,闷哼一声,倒折回来,看来是吃了点暗亏。

  众人失色,吕顺虽然威名远不如同辈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和上官策,但好歹也是焚香谷老一辈的人物,但在这九尾天狐绝世妖物之下,竟然一个灰鹤间就被挡了回来,这妖孽道行之高,可想而知。

  当下众人纷纷呼喊,一起凑上。小白微微皱眉,面有不屑,身形摇晃,连续晃过数人,正欲飞身而起,忽地身后一声佛号,一片金色光芒涌了过来。

  小白眉头一皱,第一次面露惊讶之色,返身袖袍翻舞,飞出一道淡绿光芒。

  “大梵般若,”她看了看法相,点头道:“想不到天音寺居然出了你这等人才,果然不愧为与青云比肩的正道大派。”

  法相合十道:“多谢施主夸奖。”说话虽然客气,但随着他合十之后,金光更是大盛,从他的袖袍之间飞出一粒金光耀眼的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向小白疾冲而来。

  小白哼了一声,绿光一收,整个身子带着鬼厉都飘了起来,直上青天,片刻之后,刚才脚下站立之处被轮回珠撞上,轰隆一声,整个地面被佛门大力打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大坑。

  不欲再纠缠下去,小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欲走,不了身形刚动,却之间蓝光耀眼,“嘶嘶嘶”锐响充盈天地,铺天盖地而来,正是陆雪琪的天琊神剑到了。小白面色一寒,忽地伸出手去,直接插入万千剑芒之中,只听“铮”的一声清脆回响,陆雪琪剑芒消失,面有惊讶神色,天琊也回到她的受伤。

  小白更不迟疑,抱着鬼厉身形如鬼魅一般,从半空消失。众人大吃一惊,片刻之后,有人看到白影如电,正向河对面掠去,大声呼喊出来。

  只见小白闪进了一间木屋之中。片刻之后,在众人赶到之前,又从屋子窗口飞出来,肩上除了鬼厉,还多了一个笑灰影,正是仍然呼呼大睡的猴子小灰。。。。。。。

  待众人赶到的时候,小白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正道中人纷纷恼怒喝骂,但多数人却暗自惊心,这九尾天狐修行如此高深,当真不可小觑。

  此时此刻,七里峒中的战争,终于完全平静下来,残留下来的,只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还有无数苗人百姓痛楚的哭声。

  远处,受伤的图麻骨族长正在大声嘶喊着,领着一队人往山上奔去,显然是要去查看大巫师的伤势情况。而在山腰之上,早已有人将大巫师围住,叫喊声远远传来。

  众人回到远处,之间周围热焰喧天,火焰吞噬着木头发出的噼啪声音此起彼伏,更不断有烧坏的横梁大木头掉下来,情况极为悲惨。

  法相摇头叹息,面容满是慈悲之意,当先飞入火海,帮助那些苗人百姓救火。受他影响,焚香谷其他弟子也纷纷跟上。

  李洵此刻方才觉得右手之上的痛楚稍微退了一些,看来只要运功抵挡,并无大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正在他犹豫是否也要跟上去一起救火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李师兄。”

  李洵一怔,回头看去,之间陆雪琪天琊回鞘,握在手上,一身白衣在火光之中无意遮掩。

  此刻的她,面色一如往日般的冷漠,淡淡的望着李洵。

  李洵不知怎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遂道:“什么事,陆师妹?”

  陆雪琪沉默地望着李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鬼厉右肩那个伤口,可是你涌玉尺所伤?”

  李洵嘴巴里忽然有些发干,片刻之后坦然道:“是。”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片刻之间收紧,白皙肌肤之上,彷佛有淡青露出,只是她的脸色,依旧如雪一般的白而冷漠,没有丝毫表情。

  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李洵心头忽地腾起莫名怒气,大声道:“陆师妹,你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的身子顿了一顿,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下,她白色身影彷佛也要燃烧一般。

  “好尺法!好厉害!”

  淡淡的声音,从那个没有回头背着身子的人儿处,传了过来,一字一字,很慢很慢,清晰无比。

  李洵忽地哑了。

  陆雪琪向前走去,突然她的上方一座大屋被烈焰燃烧久了,噼啪一声大响,一根巨大横梁带着炽热烈焰,向她当头砸了下来。

  李洵吃了一惊,但还不等他喊出话来,陆雪琪一声轻啸,啸声众不知怎么,竟有几分悲愤,看她左手一挥,天琊神剑连鞘挥上,蓝光暴涨,轰隆声中,硬生生将这巨木击得粉碎,腾起无数火星,遮天蔽日,片刻后纷纷落下如雨,壮观之极,挡在她和李洵之间,将她的身影淹没无踪。

  李洵望着那漫天纷飞的火雨,一时竟怔怔呆住,望得痴了。

  夜色深深。

  小白化身急速白光,在崇山峻岭间穿梭游走,远离七里峒。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在一座高山的山腰上找了个僻静所在,停了下来。

  她轻轻放下鬼厉,将他放到地上,只见这个男子一身是血,有不少都流到手边,被闪烁着妖异红芒的噬血珠缓缓吸了进去。此刻看来,噬血珠似乎就像是附在鬼厉身上的阴灵一般,不断吞食着主人的精气。

  小白叹了口气,伸手想从鬼厉手中拿下噬魂魔棒,不料鬼厉虽然昏迷,手里却紧握着这个魔棒,彷佛只有这个东西,才是他唯一的依*。

  小白扯了两下,居然无法从他手中拿下,摇了摇头,也就放弃了。只是她目光随即落到自己手上,她右手的中指食指,原本白玉一般的指头,此刻慢慢变做了红色,隐隐还有几分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白笑了笑,低声道:“好一把天琊,当真名不虚传,果然是神兵。。。。。。。。。”

  “扑通。”一个声音,突然从她旁边发出,小白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却是喝醉的小灰从她肩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重伤的主人身边,嘴巴里面啧啧两声,伸手抓了抓脑袋,居然又睡了过去。

  小白好气又好笑,大声道:“死猴子!”

  “呼呼。。。。。。”

  “你那个笨蛋主人快死了!”

  “呼呼。。。。。。”

  “。。。。。。。”小白无言,对猴子翻了翻白眼,一脚将猴子踢开了去,然后在鬼厉身边蹲了下来,上下大量了一下他的伤势,摇头叹息。

  夜色凉如水,寒意渐入骨。

  那冰凉,彷佛多年前曾经经历过吧?

  鬼厉悠悠的醒来时候,脑海中掠过这般念头。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天星光。

  南疆的夜空,此时此刻,再也没有火焰,没有喧嚣,终于露出了它原本安宁祥和的一面。田亩之上,无数繁星点缀其上,闪闪发亮,或大或小,依稀都如人的眼睛,许是有几分调皮么,这般戏谑地望着人间。

  剧烈的疼痛,从右肩迸发,随即全身上下,一边酸痛。即使坚强如他,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醒了。”平静中微微带着关心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鬼厉转过头,看到了小白的容颜。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只是动作间牵动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白看了他一眼,道:“你伤的不轻,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鬼厉低头,之间右肩处的伤口被白色布带包扎了起来,其他小伤口处,也都看得出被处理过了。这里并无其他人,自然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小白的功劳。

  他低声道:“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

  小白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没有做什么,主要是你自己的命硬,连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鬼厉哼了一声,脑海中回忆起在七里峒决战的那一幕幕,忽地一阵心灰意懒,竟是呆在原地,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小白悠悠道:“说起来,还是七里峒里的苗人百姓最倒霉吧!家园都被火烧了不说,族人更是死伤无数,就算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大巫师,我看也凶多吉少。。。。。。”

  鬼厉身子忽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