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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丁能通拿到纺织厂那块地的批文后,在驻京办引气了轩然大波。第一个找丁能通的就是白丽娜,她非要当驻京办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

  丁能通并不看好白丽娜,尽管这个女人不仅会施展万种风情,而且在搞人际关系上也是八面玲珑,但是,丁能通觉得白丽娜更适合酒店管理。将来驻京办一旦入主北京花园,白丽娜是最好的帮手。

  丁能通把道理翻过来调过去讲了多遍,白丽娜就是听不进去,最后竟抹起了眼泪。白丽娜的眼泪让丁能通一下子清醒了,白丽娜最近一到周末就请假去东州,而且每次回来都千姿百媚的,莫非她非要做这个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间?

  第二个找丁能通的是黄梦然,黄梦然是丁能通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几年接待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特别是与首都机场和北京火车站的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为自己的脸上争了不少光彩。但是,由于黄梦然与老婆长年两地分居,他要当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无非是为了与老婆团聚,这样既一家团聚了,又可以捞上一把。

  然而,接待工作是驻京办的半个天,黄梦然要是走了,一时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他,所以,丁能通不给黄梦然半点念想,当场拒绝,搞得黄梦然闹了好几天情绪,最后,丁能通亲自给黄梦然老婆打电话,让两个人在北京团聚了几天,才缓解了黄梦然的情绪。

  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丁能通会兼任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丁能通也认为自己是最佳人选,但是,丁能通是读过《和珅传》的人,他深知驻京办主任搞房地产开发的敏感性。

  和珅的最大失误是什么?谁都想得到,到最后什么都得到了,但是命没了。丁能通给肖鸿林当了五年秘书,深知政治斗争是最残酷的。自己不是鱼就要远离河岸,淹死的都是水性好的,自己若是鱼就要躲在水里,因为鱼只有躲在水里才最安全。既然官场上身不由己,就不能由着自己。佛家有言,舍得舍得,不舍就不可能得。

  经过认真思索,丁能通终于想到了一个最佳人选,启用这个人,丁能通可谓是处心积虑,因为一旦启用他,不仅满盘棋活了,而且自己也缓解了与对手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个人时,丁能通不禁为自己的大度生出几分得意。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生在乾隆年代,一定与和珅有一拼。

  和珅只知道讨“帝心”的欢心,却忘了“帝心”是善变的,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宝就是舍得,对“帝心”舍得,对对手更要舍得,扔给狗一块肉,狗就会摇尾乞怜认你为主人,扔给狼一块肉,可以换得一份安全,值!

  在驻京办班子会上,丁能通全力推荐钱学礼担当东州驻京办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钱学礼不知道丁能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一时不敢表态,但心里对这个位置觊觎已久。

  钱学礼本来就从心里嫉妒丁能通,恨不得丁能通出点什么事,但是自己的后台是副市长袁锡藩,硬碰硬根本不是丁能通的对手,何况丁能通人如其名,不仅能力强,而且消息灵通,善于沟通,精于变通,上通天,下通地,蹦精蹦灵的,想搬倒丁能通难得很。

  钱学礼一直想务色一位市委常委做后台,早就想打李为民的主意,但是李副书记这条船实在是不好上,说不定自己人在东州,常能见到李副书记,机会才会多一些。

  钱学礼想来想去只有从女人方面找线索,因为丁能通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又孤身一人在外,难免不沾花惹草。

  起初钱学礼发现白丽娜对丁能通有点意思,但令钱学礼不解的是,为什么两个人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凑倒一起居然点不着。

  这让钱学礼大失所望,苍蝇不叮无缝儿的蛋,丁能通不露破绽,自己即使是苍蝇也无处下蛆。于是,他采取了最卑鄙的手段,就是跟踪,果然大有收获,他发现了丁能通与一个叫金冉冉的女大学生打得火热。

  但是,钱学礼是个聪明人,他清楚,以丁能通的诡道不会不警惕自己的,何况仅仅凭捕风捉影找到点沾花惹草的痕迹,不能把丁能通怎样。

  钱学礼萌生了从长计议、惹不起躲得起的策略,可是没等自己想好去处,丁能通却让出了一条金光大道,这不能不让钱学礼敬佩丁能通的魄力与胸怀。

  钱学礼觉得这是丁能通向自己扔了一块肥肉,尽管这块肥肉没有道理扔给自己,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不接住这块肥肉吃了再说呢?不对,会不会肉里下了毒呢?钱学礼怎么想都觉得丁能通没有下毒的必要,这么说他在向我示好吗?想到这儿,钱学礼竟有些惭愧了。

  散会后,黄梦然偷偷地把丁能通叫到一棵大杨树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丁能通不耐烦地问。

  “头儿,金桥区区长张铁男来了,要见你!”黄梦然的表情像承诺了什么,很怕丁能通不答应。

  “他来见我能有什么事?”丁能通疑惑地问。

  金桥区是东州市的农业大区,唯一值得吹嘘的就是草河口森林公园,自从设立为省级森林公园后,封山育林搞得不错,多少开发商盯着这块宝地要盖高档别墅、盖五星级酒店,都被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赵国光挡了。

  然而这片森林长的都是摇钱树,就连张铁男都垂涎欲滴,刚好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东州市政府申办花博会,如果地址选在草河口森林公园,那么金桥区就会一摆农业大区的帽子,转而成为旅游大区。

  但是自从上次张铁男被肖鸿林骂得狗血喷头后,不敢再去捅大老板的腰眼,张铁男是个玲珑得剔骨挖髓的人,他灵机一动,想起了曾经给肖鸿林做过贴身大秘书的丁能通。

  张铁男知道自从丁能通做了驻京办主任后,所有去北京的领导都由他接待,他不仅可以做肖鸿林的工作,还和贾朝轩处得不错,他甚至可以和市委书记王元章说上话,而且他还是申办花博会的主要成员之一,所以,只要把丁能通拉过来,让他全心全意地为金桥区说话,无疑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梦然,莫非这家伙是为花博会而来?”丁能通警觉地问。

  “看样子像。”

  “不行,不行,这家伙上次让肖市长骂够戗,到我这儿曲线救国来了,你就说我不在北京。”

  “不行啊,头儿,我已经告诉他你在北京了。”黄梦然为难地说。

  “好吧,好吧,他准备在哪儿见我?”丁能通不能让自己的部下坐蜡,只好答应。

  “晚上,在东三环顺峰海鲜请你吃饭。”

  刚打发了黄梦然,手机响了,是贾朝轩的秘书顾怀远打来的。丁能通是市长秘书出身,他知道领导秘书是小鬼,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何况顾怀远是老秘书了,与自己是一拨儿的秘书,可是自己已经是正局了,他才混到正处,心态一直不平衡。

  自从贾朝轩在北京学习后,顾怀远从东州到北京来回飞,早班飞过来晚上飞回去也是经常事,有时候住两天替贾朝轩做作业。

  一晃快一年了,丁能通与顾怀远处出了感情,他觉得顾怀远这个秘书做得比自己辛苦,贾朝轩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比肖鸿林难伺候。

  但是,顾怀远本人很出色,他为贾朝轩做的作业为贾朝轩赢得不少荣誉,顾怀远很少求自己办什么事,今天突然来电话像是有什么事。

  “怀远,在东州还是在北京?”

  “能通,我在东州呢,你什么时候能回东州?”

  “暂时回不去。”

  “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咱们几个秘书在一起聚一聚。”

  “有事吧?”

  “对,西塘区区长何振东想见见你。”

  “怀远,我明白了,金桥区区长张铁男已经到北京了。”

  顾怀远听了丁能通的话顿了一会儿说:“能通,看来让你为难了,不过还是见见吧,谁都不容易。”

  顾怀远挂断电话以后,丁能通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哀,觉得张铁男和何振东都很可怜,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做这个驻京办主任,处境会不会像这两位诸侯一样,为了一点点地方利益而工于心计呢?

  丁能通知道张铁男与何振东以前是大学同学,如今却成了博弈的对手,后来丁能通才知道,去省委上访的群众是何振东的计策,因为上访的群众不是草河口的农民,而是西塘区的农民,张铁男却被肖鸿林无援无故地骂了一顿。

  何振东的坏使的绝,却一直不承认上访的群众是西塘区的,后来李为民将上访群众劝回后,上访群众作鸟兽散,也就无从查证,此事不了了之。

  在酒桌上,张铁男大骂何振东是奸臣,丁能通微笑不语,他知道,这种场合只有倾听是最好的办法,张铁男发了一阵子牢骚后,请丁能通为金桥区斡旋花博会之事,还说代表金桥区七十万百姓感谢他。

  丁能通苦笑道:“张区长,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的,不过我只是个跑堂的,能力有限。”

  “能通,你当秘书时,咱们就处得不错,你可没少到我那儿打猎。”

  丁能通心想,我也没少去琼水湖钓鱼呀。原来北京一些部委办局的处长局长司长,时兴到外地度周末。东州没什么名山大川,只有草河口森林公园和琼水湖两块风水宝地,这些人都是冲肖鸿林来的,大多都是丁能通陪着打猎钓鱼,有时候忙不过来或有与肖鸿林关系极密的,就由肖鸿林的儿子肖伟陪着。

  肖伟是肖鸿林唯一的儿子,是华宇集团的董事长,在东州,论实力,能与北都集团抗衡的民营企业,只有肖伟的华宇集团了。

  “铁男,咱们公事公办,从我个人观点看,如果非要在两个区选一个的话,我倾向金桥区,因为琼水湖毕竟是东州市民的饮用水,一旦去的人多了,必然会产生污染,不适宜选为花博会的地址。”丁能通坦诚地说。

  “能通,冲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你随意,我干了!”张铁男说完将五粮液倒进一个啤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铁男,既然你来北京了,我劝你见见贾市长,他说话的分量可非同小可呀。”

  丁能通这句话的意思是想把球踢给贾朝轩,只要张铁男拜会了贾朝轩,就不枉北京之行,自己也就不是焦点了。

  “可是我听说贾市长倾向于在琼水湖选址。”张铁男为难地说。

  “铁男,工作是人做的,常言道,礼多人不怪吗!”丁能通诡谲地笑了笑说,“张区长,我得先走一步,还要接待一位重要客人,不能再陪你了,改天我请客!”

  丁能通说完起身告辞。张铁男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挽留,客气地说:“好,能通,我知道你们驻京办迎来送往忙得很,咱们后会有期。”

  初夏的夜晚,北京城笼罩在一层昏黄的灯雾中,各种各样的霓虹灯交相辉映,红墙在漫漫蔼蔼的灯雾中显得沉静安详,没有人会联想到几百年的沧桑,不知这红墙见证了多少篡权夺位、宫闱密杀之事。

  好多天没有金冉冉的消息了,看来那天说的那件事确实伤害了这女孩的自尊心,丁能通知道,凡事强求不得,或许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她会想通的。因为道理很简单,人往高处走难免要做出点牺牲,自己是在尽一个老大哥的职责,与其找一个没前程的工作,不如先结交可以提供美好前途的贵人,金冉冉出身贫寒,一直想出人头地,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

  丁能通五粮液喝多了,他回到驻京办倒头便睡,简直睡得昏天黑地,以至于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半天他才惊醒,丁能通懵懵懂懂接了电话,却惊得他一下子醒了。

  “哥,做保姆的事我同意了!”金冉冉的声音冷漠中暗含坚定。

  丁能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半晌才说:“好好好,我安排!”

  东州初夏的夜晚并不宁静,黑水河畔一座高级别墅内还亮着昏黄的灯,陈富忠在卧室里斜身靠着床头,嘴里叼着一支烟尽情地吸着。林娟娟衣着零乱,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嘤嘤地哭泣。

  陈富忠不耐烦地说:“好了,你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女人一辈子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回。”

  “要不是为了我爸的病,我才不会到你家来呢,我本来应该在医院工作的。再说,我是来当保姆的,不是来当情妇的。”

  “娟娟,”陈富忠轻蔑地说,“保姆也好,情妇也罢,你成了我陈富忠的人,我就不会亏待你。你要知道,没有大笔的钱,你爸的命是保不住的,你总不希望他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你还没报答,他就死掉吧,只要你安心跟着我,说不定我给你爸换个肾,他的老命就保住了。”

  娟娟渐渐地停止了哭泣。陈富忠伸手去拉她细嫩的手,娟娟挣了挣,也没挣脱,陈富忠像是摸着一件宝物。

  “娟娟,”陈富忠温声地说:“你不知道,我陈富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最懂得珍惜,想当年,我十四岁,从安徽要饭到东州,吃了多少苦,当时我可是东州的乞丐头儿,海志强就是我从乱刀下救出来的,我胳膊上的几条刀疤就是为了他留下的。打天下,拼事业,这个世界,连拔一根草,也要凭实力。”

  陈富忠的话让林娟娟震动了,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肉乎乎粗鄙的男人竟有一番不同凡响的经历,她慢慢地抬起头凝视着陈富忠,眼神里有惊讶、有怀疑,也有些认可。

  “好了,别委屈了,穿好衣服,我请你吃夜宵好吗?”陈富忠摸着林娟娟的秀发说。

  林娟娟收起复杂的目光,点了点头。

  为了找到理想的港商合作经营北京花园,在韩国首尔时,丁能通就与陈富忠约好,回国后一起去一趟香港。

  陈富忠如约来到北京,就住在北京花园总统套。丁能通进屋时,陈富忠手里竟拎着一本快看到一半的金庸武侠小说。

  “稀罕,陈老板,什么时候成了读书人了?”

  “能通,”陈富忠一本正经地说,“别小看你大哥,从古到今,无论什么时候,像韦小宝这样的小人之侠都能成功。”

  丁能通定睛看了看,原来陈富忠看的是《鹿鼎记》,心想,“陈富忠说的有道理,官场上像韦小宝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可惜自己没有韦小宝的本事。在这皇城根儿下,看惯了红墙绿瓦,越发觉得韦小宝才是驻京办主任的最佳人选。”

  “富忠,看过《笑傲江湖》吗?”

  “就是贾市长推荐我看《笑傲江湖》后,我才迷上金庸小说的。”

  “噢,贾市长为什么推荐你看《笑傲江湖》?”丁能通好奇地问。

  “贾市长说,《笑傲江湖》里有政治原理。”

  “富忠,你一个做生意的研究政治干什么?”

  “老弟,政治在中国是最大的国情,当官的要讲政治,做生意的更要讲政治,否则你的企业无法立足!”

  陈富忠的话让丁能通很吃惊,怪不得这家伙在东州能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果然不同凡响。丁能通忽然对陈富忠有些刮目相看了。

  “富忠,香港之行你觉得还差什么?”

  “还差东风。”

  “谁是东风?”

  “贾市长呗,这件事必须贾市长出面才有力度。”

  丁能通有些豁然开朗:“对呀,贾市长主管驻京办,他代表市政府出面比我代表驻京办出面力度大得多,贾市长一起去的确是东风,就怕贾市长在党校脱不开身啊!”

  “老弟,我们俩出面请他出山,哪有脱不开身的道理,再说,他在党校快毕业了,没那么紧张了。”

  “富忠,我看还是你说好,要不你先给他打个电话!”

  丁能通敏锐地感觉到,陈富忠开口,贾朝轩一定答应,何况贾朝轩好玩得很,香港是个花花世界,只要陈富忠在,保证能找到贾朝轩的兴奋点。陈富忠与贾朝轩通完话后,异常兴奋。

  “能通,你猜贾市长在哪儿呢?”丁能通预感到贾朝轩没在党校,而且有应酬。

  “在哪儿?”

  “说是在长城饭店见一个好朋友,今天是这个好朋友的生日。我说这个生日我来给过吧,他说好啊,你来吧!走,我们去长城饭店!”

  丁能通和陈富忠打车去了长城饭店,一路上,让他想起许多给领导过生日的往事,生日在官场上是门艺术,也是个由头,自己给肖鸿林当秘书时,用一个小本子记录了与肖鸿林有利益关系的所有领导的生日,夫人的生日,甚至领导父母的生日,而且随时提醒肖鸿林,肖鸿林会酌情应对。生日是官场上联络感情的纽带,也是升迁敲门的最佳契机。也不知贾朝轩今天给谁过生日。

  走进长城饭店豪华套间,丁能通愣住了,贾朝轩穿着睡衣,身边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漂亮女人,她正在给贾朝轩削水果。

  女人披肩长发局成了微红色,自然地卷曲着,肤如瑞雪,齿白唇红,一袭粉红吊带长裙露出雪白的香肩,特别是鼓溜溜的胸脯,像两瓣被切开的西瓜,倒扣在一起,深深的乳沟让人浮想联翩。这女人丁能通认识,正是东州市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苏红袖。

  早就听说苏红袖与贾朝轩关系暧昧,今日看来远不是暧昧可以说清的。丁能通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韩国首尔的那个夜晚。

  苏红袖和自己的老婆衣雪都在东州电视台工作,而且是好朋友,衣雪却从未对自己说起苏红袖与贾朝轩的关系,看来两个人的关系隐藏得蛮深的。

  丁能通在这种场合见到苏红袖,有些尴尬,苏红袖却落落大方地说:“丁哥,老也不回东州,是不是有相好的了?雪姐可有意见了,让我到北京盯着你呢!”

  苏红袖给丁能通一个下马威,媚声媚气地将削好的猕猴桃递给贾朝轩,自己也将一半翠绿的果瓣放到嘴里,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秋波荡漾地看了一眼丁能通。

  “红袖,我和富忠可是特意来给你过生日的,你可不能当克克勃。”丁能通半开玩笑地嗔道,心想自己到北京来偷情还倒打一耙,讲不讲理呀!

  “红袖,生日想怎么过,要不要哥哥给你找个小白脸呀?”

  陈富忠毫不避讳地动了粗口,苏红袖像是经常与陈富忠开这种玩笑,樱唇一噘说:“富忠大哥,小白脸我不喜欢,有没有像你一样的猛男呀?”

  “红袖,别拿我开玩笑,你是不是故意在我大哥面前给我上眼药?大哥,这丫头越来越野了,你也不好好管管!”陈富忠告饶地说。

  贾朝轩一边抽烟一边笑眯眯地说:“富忠,今儿是红袖的生日,吃完饭去天上人间乐乐吧!”

  “没问题,大哥,我和能通还有事和你商量。”陈富忠单刀直入地说。

  “什么事,说吧!”贾朝轩今天的情绪格外好。

  “贾市长,北京花园与港商合作的事,富忠给搭好桥了,想请你出面代表东州市政府去香港给驻京办壮壮势头。”丁能通赶紧借机说了主题。

  贾朝轩呷了一口茶想了半天没说话,陈富忠赶紧跟上一句:“大哥,我一直想请你去香港逛逛,就是没有机会,正好借这次机会,好好玩玩香港。”

  “富忠,香港我去过多少次了,没什么好逛的。”贾朝轩很显然对香港失去了新鲜感。

  “大哥,你每次去都挂个团长的衔儿,忽忽拉拉一大堆人,能看着啥,上次港商领我登了一把赌船,简直是海上天堂。”

  贾朝轩听得眼睛瞪得溜圆的,兴奋地问:“香港还有这种地方?”

  “当然了,船上哪国的美女都有,聚在一个玻璃房子里,你在外面能看见里面,里面却看不见外面,你可以随便选,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海上金鱼缸。”

  “富忠,你小子是不是一个也没放过呀?”贾朝轩贪婪地问。

  “大哥,咱是正经商人。”陈富忠淫邪地看了一眼苏红袖说。

  “轩哥,要去我也去,我可得看住你,不看着你非染上脏病不可。”苏红袖媚声媚气地说。

  丁能通没想到陈富忠扔出这么一张牌,就像鱼饵一样,使贾朝轩一下子就上钩了,丁能通心想,“这个陈富忠果然了得。”

  给苏红袖过完生日,丁能通称驻京办有一摊子事,便没去天上人间,在北京丁能通最怕去的地方就是天上人间,这里不仅花钱如流水,而且特别容易碰上熟人,自己大小也算是个官,天上人间对自己并不是天上,说不定去的是地狱,所以在北京这几年,丁能通最忌讳的就是天上人间。

  何况,在苏红袖面前丁能通总是有些放不开,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自己没家没业,一旦胡诌,衣雪保准信以为真,贾朝轩偷情虽然不避讳自己,但是丁能通也不想知道太多,眼不见心不烦,躲了也许对谁都是件好事。

  从天上人间回来,贾朝轩并没有回党校。

  苏红袖面色红润地洗着澡,淋浴冲在她娇嫩的脸上,她用手揽着飘逸的秀发,尽情地享受着温热的水丝淋在脸上,那么惬意,那么畅快,那么幸福……

  卧室里,贾朝轩身穿睡衣,从皮包里拿出药瓶,取出一粒伟哥,用水服下,然后美美地躺在床上,惬意地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儿,烟圈儿弥漫着慢慢地散开,渐渐地模糊,贾朝轩的意识却都集中到了下身,因为那里已经开始发胀,搭起了高高的凉棚,贾朝轩偷偷地笑道:“妈的,美国佬的玩意儿真他妈的好用!”

  苏红袖从浴室里出来,用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媚态逼人地坐在贾朝轩的身边。贾朝轩的目光像狼一样霍地闪了闪,然后慢慢脱掉了自己的睡衣。

  贾朝轩贪婪地把苏红袖搂在怀里,苏红袖刚刚出浴的肌肤如凝脂一般温润嫩滑,搞得贾朝轩心里的欲火慢慢地升腾,他本来想好好欣赏欣赏苏红袖美丽诱人的胴体,然而欲火容不得他多想,他迫不及待地掰开苏红袖的双腿,将胀得生疼的家伙塞进去,苏红袖一声轻嗔便惬意地有声律地呻吟起来。

  贾朝轩在药力的作用下,异常威猛,竟连续运动了一百多下,仍没有要射的意思,苏红袖喃喃地呻吟道:“轩哥,你真棒!你真棒!”

  此时,贾朝轩感到做男人的感觉真好,只有男人配用“伟大”这个词,因为男人天生就是用来征服天下的,不仅要征服权力,而且要征服女人,征服和伟大一样只配给男人用。

  贾朝轩终于泻了出去,就像洪水冲破堤岸一样,两个人紧紧地搂了一会儿,贾朝轩爬起来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

  “轩哥,你给我抽一口。”苏红袖庸懒地躺在贾朝轩的怀里,手里还握着贾朝轩那根半硬不硬地东西。

  “宝贝,肖伟最近还缠着你吗?”贾朝轩的眼光幽幽地闪动着,望着苏红袖粉荧荧的鹅蛋脸。

  “缠着,烦死我了!”苏红袖水杏眼如秋波一样荡漾,樱唇温润,笑魇生晕地说。

  “我与肖伟谁更生猛?”贾朝轩不怀好意地问道。

  苏红袖默然良久,突然掩面而泣,说道:“轩哥,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贾朝轩见苏红袖当真了,便捧起她的脸温声地说道:“红袖,你别生气,我并没有恶意,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喜欢你,咱们就将计就计从他那儿多了解一些肖鸿林的情况,要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你舍得我?”苏红袖悬胆腻脂一样的鼻子噤了噤问。

  “红袖,政治斗争是最残酷的,既然你跟了我就不能同床异梦。”贾朝轩的口气阴冷,表情也有些森人。

  苏红袖非常了解贾朝轩,也深知他的政治报复,她小鸟依人地问:“轩哥,这次学习完,能不能再提一格?”

  “我们班有的同学还没毕业就升了,”贾朝轩慨叹地说:“咱们东州的情况不同。肖鸿林是想借花博会干出点政绩来,明年省里换届想当省长,王元章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虽然也有当省长的可能,但更有可能去省人大,将来在东州有资格跟我竞争的只有李为民了。”

  “肖鸿林都五十五六岁了,野心还不小。轩哥,李为民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可比你好多了。”

  “口碑好有什么用,关键还是上面得有人。”

  “轩哥,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升官,我高兴,不过,我图的可不是你这些,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从来没把你当市长,只把你当成我的爱人。”苏红袖搂着贾朝轩的脖子柔媚地说。

  “那不行,做我的女人必须有政治头脑。”

  “我不,我是女人,不是政客,你听见了吗?”苏红袖娇嗔地说。

  “听见了,宝贝儿。但是别忘了你是政客的女人。”

  贾朝轩说完发现下身又胀得难受,原来苏红袖一直握着那根东西,贾朝轩重抖精神,又将苏红袖压在了身下。

  傍晚快下班时,李为民推开了王元章办公室的门,王元章紧锁眉头,正在看一封群众来信,看样子这封信让王元章的心情很沉重,多年的从政生涯让王元章养成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性格,紧锁眉头足以说明王元章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元章,什么信,让你紧锁眉头啊?”李为民温声问道。

  “为民,你来得正好,你先看看这封信。”李为民接过王元章手中的信,简单地看了几眼笑着说,“这封群众来信我也接到了,我正是为此事来找你的。”

  “为民啊,关于全市农村近千所小学危房改造资金早就拨下去了,怎么还会出现下雨天孩子上不了课的情况,下面这些县长、乡长胆子也太大了,连给孩子们修校舍的这点钱也敢挪用。”王元章用手指使劲点了点桌子。

  “元章,我准备下去摸一摸情况,搞搞微服私访。”

  “你准备怎么去?”王元章关切地问。

  “我和小唐坐长途汽车先到皇县,然后再搭老乡们的农用三轮车,这样可以摸到真实情况。”

  “为民,开车下去不是跑的地方更多一些?”

  “开车动静太大,怕看不到真实情况。”

  “为民,天太热了,你再考虑考虑。”

  “放心吧,元章,下乡我可是轻车熟路。”

  清晨,天还没大亮,李为民和秘书小唐就登上了由东州开往皇县的长途客车。

  东州市驻京办即将从低矮的营区平房搬入五星级的花园酒店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的耳朵里。

  省驻京办坐落在北京潘家园一带一座老式五层楼里,周围都是居民区,如果没有独立的小院和楼顶上省驻京办的牌子,还以为是住宅楼呢!

  有些省的省驻京办早就是五星级酒店了,薪泽金本来就觉得脸上很没面子,好在省委书记林白和省长赵长征进京从来都住在这里,一方面让薪泽金脸上有光,另一方面,也让他心里不塌实。

  因为各省的驻京办大楼光不光鲜,矗在那儿比着呢,搞个五星级的省驻京办,是薪泽金梦寐以求的事。然而自己在省驻京办工作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圆了这个梦,想不到,丁能通到市驻京办不到三年,就要鸟枪换炮了,这无疑是给自己上了眼药。

  硬件被甩在后面了,软件就更不是对手了。自从丁能通任东州市驻京办主任以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与首都机场和北京火车站的关系处得无比融洽,简直是如鱼得水,每次副市级以上领导来,车都可以开到停机坪或站台上,然后领导进贵宾室休息,工作做得漂亮体面。

  然而,省里领导来京,省驻京办接待处只能在接站口等待,有一次,常务副省长刘光大和东州市常务副市长贾朝轩同机,贾朝轩是坐着停在停机坪上的大奔走的,而刘光大是自己坐摆渡车走出来的,尽管刘光大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薪泽金觉得颜面扫地,一点面子也没有。薪泽金为改善省驻京办的形象煞费苦心写了个报告,专程回东州到省政府向赵长征省长汇报。

  当薪泽金的奥迪车停在省政府大院小白楼前时,他又犹豫了,关于省驻京办搞不搞五星级酒店的问题,省政府常务会上议过几次,一直是两种意见:同意和不同意,而且两种意见势均力敌。不过,省长赵长征的态度一直很暧昧。正因为如此,省政府对扩建省驻京办的事,一直没有明确意见。

  薪泽金望了一眼小白楼,心想,还是争取说服赵省长同意,因为,省驻京办的形象如何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省里的经济实力,何况常务副省长刘光大是非常赞同的,光大同志认为清江省是工业大省,省驻京办一定要与工业大省的形象想匹配。这次薪泽金找赵省长汇报,就是刘光大授意的。

  在赵长征秘书小王的安排下,薪泽金走进了赵省长的办公室。赵长征一边通电话,一边示意薪泽金坐,秘书小王给薪泽金倒了茶,然后退了出去。

  赵长征放下电话问道:“泽金同志,不在北京坐你的大使,跑回省城为什么呀?”

  薪泽金因常年在北京接待这些大领导,也不拘束,呷了一口茶说:“赵省长,我这次回来是特意向您汇报工作的。”

  “泽金同志,你的主管领导是光大同志,向他汇报了吗?”赵长征温和地问道。

  “上次光大同志到北京开会,我专门向他做了汇报,光大同志的意见是让我向您专程汇报一次。”薪泽金捧着茶杯略显激动地说。

  “噢,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连光大同志都处理不了,还要专程向我汇报。”赵长征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赵省长,东州市驻京办很快就要搬进五星级酒店了,省驻京办的形象太逊色了。光大同志让我们拟了一个扩建驻京办的方案,想请您看一看,希望得到您的批示。”

  赵长征接过薪泽金送上来的方案,戴上花镜仔细看了一遍,默谋良久,摘下花镜肃然问道:“这么说光大同志对这个问题赞成喽?”

  “是的,赵省长,刘省长始终主张将现在的省驻京办拆了,然后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在原有地址上建一个五星级的,K省驻京办就是这么办的,离我们驻京办不远,气派得很。”

  “气派得很,泽金同志,我看你的思想有点问题呀,省政府常务会议过两次,我始终没有表态,是因为我一直在反思驻京办的功能,泽金,你知道驻京办的历史吗?”

  薪泽金懵懂地摇摇头,他不理解新建驻京办与驻京办历史有什么关系。

  “驻京办的历史起源可以追溯到封建王朝的同乡会和会馆,在封建社会,京城的会馆、同乡会的功能不外乎沟通家乡与京师之间的联系,接待来京出差的地方官员及进京赶考的家乡学子,维护家乡人民在京的合法权益等。”赵长征的口气悠长深远。

  “赵省长,这些功能现在的驻京办都有啊!”薪泽金插嘴道。

  “是啊,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驻京办在北京纷纷兴建集联络、接待和服务功能于一体的办公大楼,这些占据京城黄金地段的驻京办事机构一般以省命名,所在楼宇,几乎都是星级豪华酒店,我们省当时没有跟风,而是买了一座老楼改造成了二星级酒店,使用至今。你老薪也在那儿工作了十几年了嘛。”

  “可是,赵省长,各省市都在与时俱进,我们省的驻京办落伍了,跟不上形势了。”薪泽金见赵省长反对的态度坚决,有些激动。

  “泽金同志,正因为这些年各省市驻京办互相攀比,才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你知道老百姓管驻京办叫什么吗?第二行政中心、大使馆、行宫,连国家审计署审计长都批评驻京办在跑‘部’‘钱’进,是的,驻京办也成了公款接待大本营,我知道驻京办个个神通广大,想建五星级只要省政府同意,明年大楼就能矗起来,但是在市场经济大潮推动下,驻京办的功能必须随之改变。”

  “赵省长,各地都在强化驻京办的功能,我们总不能弱化吧?”

  “起码你这个驻京办主任不能整天陷在应酬和接待事务中,要在信访、社会协调、解决我省公民进京人员的困难方面拓宽空间,要强化民本内涵,少搞些名正言顺的特殊化。”

  薪泽金建五星级驻京办的设想破灭了,他失望地走出赵长征的办公室,但他仍不死心,心想,新建不行,可以在扩建、改建上做文章,于是,他灵机一动,又钻进了刘光大秘书的办公室。

  就在薪泽金在省城活动新建驻京办大厦的时候,东州市皇县县长林大可和县驻京办主任罗小梅找到了丁能通。

  林大可和罗小梅拎了不少皇县的土特产推开了丁能通常住的八栋六号房。林大可当兵出身,是一个豪爽的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话也瓮声瓮气的。

  罗小梅据说是皇县第一美人,是通过招聘选拔到县驻京办主任位置上的,起初在县电视台做主持人,与丁能通脚前脚后进的京,三十岁左右,长得娇小妩媚,看上去精明干练。

  两个人一进门,林大可身上就带进来一股风尘仆仆的汗臭味,罗小梅却是香气扑鼻,这一香一臭搞得丁能通晕晕忽忽的,不知二人不请自到,要唱什么双簧戏。

  服务员为两位倒了毛尖茶,又上了水果盘出去后,丁能通问:“林县长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能通主任,说实话,我和罗主任还真有要事相求。”林大可开门见山地说。

  丁能通闪了一眼罗小梅,罗小梅马上送上来一眼秋波,丁能通像被电了一下,赶紧闪开,心想,“这女人不简单,眼睛会勾魂。”丁能通与罗小梅虽然都在北京,但平时各忙个的,所以打交道并不多。

  丁能通掏住一支烟扔给林大可问:“皇县在东州可是财大气粗,我这个小驻京办能帮什么忙?”

  “丁主任,”罗小梅柔声细语地说,“听说市驻京办就要入主北京花园了,林县长的意思是你们搬走后,老市驻京办能不能让给我们做县驻京办,我们现在的县驻京办条件太差了,想改善改善。”

  丁能通心想,“好灵通的消息呀,我还没行动,他们却先下手了。”

  “罗主任有所不知,市驻京办这个位置原来是个军营,现在这块地也是市政府租部队的,如果我们搬到北京花园,这块地恐怕就要还给部队。如果你们想要这块地,我可以给你们搭个桥,你们再与部队谈。”

  “能通,”林大可圆睁二目道:“这么好的地块为什么不买下来呢?”

  “林县长,”丁能通笑了笑说,“这是前两届政府的事,据说当时七百万就可以买下来,但是市政府舍不得拿这笔钱,现在恐怕一个亿人家也未必肯卖了。”

  “可惜,真可惜!”林大可抱憾地说。

  “林县长,买我们是买不起了,我们可以接着租啊!”罗小梅柔媚地建议道。

  林大可想都没想便附和道:“对,对,对,能通,你给搭搭桥,我们县可以接着租。”

  丁能通心想,“这个林大可还真有点意思,罗小梅只是这么一说,他就同意了,看来什么样的英雄都过不了美人关呢。哪个英雄要是过得了美人关,一定是得了生理疾病,自己算不得英雄,也算不得狗熊,罗小梅这一关怕是也过不去。”

  “好说,为家乡服务是我们驻京办义不容辞的责任,对吧,罗主任?”丁能通圆滑地说。

  “丁主任,我们皇县驻京办以后还要仰仗市驻京办的大力提携,市驻京办就拿我们县驻京办当你们下属单位,就叫我小梅好了。”

  罗小梅妩媚地一笑,丁能通暗自佩服这女人的美丽,心想,“早知道皇县有这等人才,先下手挖来,不过,看样子现在挖已经来不及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小梅,天下驻京办都是一家人,何况咱们都是为东州服务呢?”

  “可不是嘛,我听说在北京大大小小的驻京办有三千多家,这家伙,你们要是联起手来,谁也不是对手呀!”林大可赞叹道。

  “丁哥,我听说,在北京还有全国省市区驻京办协会,每年都搞联谊活动,不过好象只招收市一级会员,什么时候组织活动了,也请丁哥领我们见识见识。”

  罗小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改了口,搞得丁能通心里痒痒的,心想,“这女人真是做办事处工作的天才,天生的尤物。”

  “这两年也向县市政府及企业的驻京办敞开了大门,小梅要是不嫌弃,改日我把协会的理事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那可是不得了的人物,手里的联络图可以纵横天下。”

  林大可似乎对联络图几个字特别感兴趣,睁大眼睛说:“丁主任,以后这样的神人多往我们县领一领,我林大可忘不了兄弟的好!”

  “林县长有魄力,当今世界是经济全球化时代,哪一级政府如果不重视驻京办的建设,就是不懂得与时俱进。要知道,驻京办在古代的前身是会馆,中国国民党就是孙中山在湖广会馆里建的,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也是在绍兴会馆里创作的。当时的会馆主要集中在北京的崇文宣武二区之内,以宣武区最多。由于有了众多的会馆,汇集了大量的文人学者,还产生了宣南文化,而宣南文化又是北京文化最主要的组成部分,现如今,大多数会馆成了居民大院,甚至成了危房,很令人遗憾哪。”丁能通卖弄地说。

  “丁哥,你可真有学问,原来驻京办是由古代的会馆衍生的,这么说驻京办文化也应该成为一种文化现象载入史册了。”罗小梅由衷地叹道。

  “驻京办以会馆的形式存在可以追溯到明代甚至更早,只有文革时期被查封掉了,改革开放以后,驻京办如雨后春笋般地从省级发展县级,有些人认为太多太滥了,甚至有人骂驻京办太脏了,但这是形势发展的需要,不足为奇。你们想,北京是首都,全国各地为了与中央各部委联系获取信息,观察动向,自然少不了驻京办,况且,有些领导进京后,颇有到了北京才知道官小的感触,有了驻京办,就像有了家,再加上招商引资的需要,怎么可能离开驻京办!”丁能通颇有感慨地说。

  林大可很有同感,“是啊,所以请丁老弟与皇县多亲多近,拉我们驻京办一把,小梅,别忘了向丁主任多请教呀!”

  “丁哥,赏个面子,一起出去吃顿饭吧。”罗小梅妩媚地邀请道。

  “不行,不行,明天我陪贾市长去香港,改天吧,等从香港回来后,我做东。”丁能通诚恳地谢绝道。

  林大可见丁能通确实为难,豪爽地笑道:“小梅,想着这件事,等丁主任从香港回来后,告诉我一声,我专程从皇县飞过来,请丁主任。”正说着,林大可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皇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打来的。

  “王主任找我什么事?”

  “林县长,你赶紧回来吧,市委副书记李为民在皇县微服私访,检查中小学危房改造情况,县教育局把中小学危房改造资金挪用装修县教育局大楼,李书记正在县政府会议室大发雷霆呢。”

  林大勇听后气愤地说:“县教育局胆子也太大了,连我这个县长都敢瞒,你照顾好李书记,我明天就飞回去。你告诉李书记,我当面向他检讨,并保证皇县一个月内没有一所学校有危房!”林大勇挂断手机,无奈地说,“能通,让你见笑了,我才离开两天,县里就出这么大的事。”

  双方又寒暄了一会儿后,林大可和罗小梅才告辞。

  丁能通送走林大可和罗小梅,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金冉冉的心情日记,发现很长时间不写日记的金冉冉最近又写了一篇短文,题目是《今生不再做情人》。

  “刚,上辈子我一定是欠你的了,所以今生要用我的肉体来偿还,用肉体还了还不够,还要用感情还,可是你只需要我的肉体,不诊视我的感情,竟然要求我做你的情人!情人本来就是享受沉沦的,我们只能厮守在黑夜,太阳还没有来得及放出它的第一道光,露珠还在花朵上做着黎明的梦,你便逃了,枕边还留着你的气息,然而,就连这点气息也袅袅散去,看来我们终究是要散去的,晚散不如早散,从今以后我不再做你的情人,要做就做妻子。佛说,今生嫁你的人,是前生葬你的人!我不嫁你,因为我要葬掉我们的情。我走了,百转千回望望你,忽然想起李商隐的《锦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丁能通久久望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异常生气,他看出来了,那个叫刚的男人又去纠缠金冉冉了,看来两个人仍然藕断丝连,不过这篇日记说明冉冉已经下决心离开他,丁能通在对刚的无耻气愤的同时,也有些责怪冉冉太儿女情长,受了伤害还不吸取教训。想到这儿,丁能通给金冉冉打电话,他想以兄长的身份提醒她几句,金冉冉的手机居然关机。

  李为民在皇县政府会议室大发雷霆后,让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准备了几辆自行车,他逼着主管教育的牛副县长和县教育局秦局长与他一起骑车下乡。他要让这两位不谋正事的领导亲眼看看孩子们在什么样的校舍里读书。

  一连走了四五个村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王主任想请李为民和小唐就近吃饭,李为民说:“前面就是天沟乡了,我们看完那里的学校后,去乡政府吃工作餐吧。”

  几个人又骑了半个小时自行车才到了天沟村小学。几个人停好自行车,推开破篱笆门进去,有几间教室。一间一间推开门进去,王主任打着手电照着,每间教室都破得四处透风,窗户上塑料薄膜扯碎了,在夜风中哗哗作响。

  李为民要过王主任手中的手电筒,照了照屋顶,屋顶透见了天上的月亮,李为民拍了拍教室破旧的墙壁,看了看月光下毫无修建痕迹的冷清的学校,痛心地说:“各位领导,你们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教室上课吗?”

  牛副县长、秦局长一脸的尴尬,牛副县长说:“李书记,昨天我已经接到林县长的电话,命令立即整改,他正从北京往回赶呢,要当面向您检讨!”

  “他的检讨我不听,我要的是行动,秦局长,你这个教育局局长面对这样的校舍在装修豪华办公室,你能坐得住吗?”

  “李书记,我们错了,马上改。”秦局长哭丧着脸说。

  “改?危房改造资金用在装修办公大楼里了,怎么改?我告诉你,一个月后我还来,如果你们跟我做官样文章,对不起,你们到危房校舍去办公,孩子们到县教育局机关大楼去上课。”

  李为民说完,骑上自行车向天沟乡政府骑去,几个人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飞机快着陆时,丁能通睡醒了,从机窗向外望正是下午时分,天空晴得像一幅画,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偶尔有几个小岛从海水中露出轮廓,点点白帆在海面上点缀着。

  从天上看,大屿山像极了女人用的手袋,连通香港本岛的两座桥好像白色的带子,岛的形状稍有椭圆的意思。因为新机场跑道是填海建成的,齐刷刷的,正像一个手机袋,斜附在手袋上。

  七八年前给肖鸿林当秘书时,陪肖鸿林到过一次香港,那是召开东州国际秧歌节新闻发布会。在丁能通看来,香港永远是在变化的,看不到它的沧桑,只能感觉到它的繁荣,因为这是一个表面繁华拥挤,骨子里又有几分傲气的城市。

  贾朝轩、陈富忠、苏红袖和丁能通上了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的子弹头面包车,穿过繁华街路,水泥森林如过眼烟云,丁能通一下子想到了上海,觉得两座城市比起来,香港有些旧了,然而正是这份旧,让丁能通觉得香港越来越有味道。

  很显然,贾朝轩与水敬洪早就认识,只是没有陈富忠与水敬洪那么熟,陈富忠与水敬洪互称陈哥、水哥,起初丁能通很纳闷,怎么对方都称彼此为哥,还是苏红袖好奇地问过后,水敬洪解释完,丁能通才明白。

  原来东南亚大老板之间成了好朋友,为表示尊重,不论大小,一律互称兄长,丁能通心想,看来陈富忠与水敬洪熟得已经不分彼此了。

  奔驰停在香港黄河集团总部大楼前,水敬洪亲自引领众人走入电梯,在四十楼电梯口,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翰晨先生亲自迎接贾朝轩。丁能通心想,如果自己和陈富忠来的话,是绝对见不到这位名震海内外的商界泰斗的。

  在黄翰晨先生豪华宽阔的办公室,众人分宾主在圆形沙发上落座。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是繁华的维多利亚海湾,让人望一眼就会赞叹不已,因为香港是彩色的。

  “贾市长,上次我去东州承蒙陈先生的引见,你的豪爽热情深深地打动了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黄翰晨显然对贾朝轩的印象不错,才会亲自接见大家。

  “黄先生一向目光高远,东州是虎居龙盘之地,风水好得很,有东方鲁尔的美誉,您在东州投资,我会全力做好服务的。”

  贾朝轩的谈吐让丁能通有些刮目,因为贾朝轩表现的风采不像是一座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更像是与黄翰晨一样的大老板。

  “东州确实是一个投资的好地方,经过考察,我毅然决定与陈先生共同投资建一座东州最好的五星级酒店,我听敬洪说,你们驻京办有意投资北京花园,希望与我们合作,既然贾市长出面了,我们一定慎重考虑。”

  “黄先生,北京花园的硬件设施是一流的,地点也非常好,只是多年来经营不善,如果香港黄河集团能够介入,我们驻京办一定会精诚合作,黄河集团的酒店管理水平是世界一流的,我相信,有香港黄河集团的介入,北京花园一定会创造奇迹的。”

  “借贾市长的吉言,我们会派考察小组对北京花园作全面评估,请放心贾市长,我们是不会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的。”黄翰晨说完爽朗地大笑起来。

  “太好了,我这次来特意请我省的全国著名书法家布衣老先生为您写了一幅字,我知道您特别喜欢书法,希望您能喜欢这幅字呀!”

  贾朝轩说完,丁能通和陈富忠赶紧展开画轴,画轴上呈现“紫气东来”四个大字,力透纸背,刚劲飘逸。

  “好书法,好书法,贾市长,这份礼物很珍贵啊!”

  黄翰晨欣赏了一番后,水敬洪小心翼翼地收起画轴。黄翰晨从自己的书柜中取出四本精美的大画册送给贾朝轩、陈富忠、丁能通和苏红袖。

  “贾市长,这是一本关于我生平经历的画册,画册扉页上已经提签了我的名字,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吧。”

  众人连声称谢。

  “敬洪啊,”黄先生接着说,“贾市长,难得来一趟香港,你好好安排贾市长看看香港。”

  “黄先生,香港我来过多次,早就领略了香港的繁华呀!”

  “哎,很多人都觉得香港是一座商业城市,忽略了它在文化和艺术上的成绩,其实,香港最大的魅力在于不同文化的兼容并蓄,无论是艺术还是建筑等多方面,都体现着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特点,贾市长,看香港可不能走马观花呀,我建议你们去中环的花园道圣约翰教堂看看,那座教堂以十三世纪英国歌特式建筑为蓝本,它的屋顶有锯齿围墙,又有修长纤窄的光顶窗,还有支撑屋顶的木构架,家具、屏风都是十九世纪流行的维多利亚式的图案,很值得一看。”

  丁能通感慨这位商界泰斗内在的修养,相比之下,贾朝轩和自己都太浮躁了。

  “贾市长,到香港观光,只要留意一砖一瓦,就不难发现不少古建筑,正是这些东西,让香港这个地方体现出厚重的文化气息。”水敬洪补充道。

  “黄先生,难得见到您,能和您合个影吗?”苏红袖柔媚地说。

  “没问题,我们大家一起合个影吧。”

  黄翰晨说完,叫进自己的女秘书为大家合影拍照。

  晚宴上,水敬洪请大家吃了最好的干捞翅,贾朝轩觉得水敬洪陪着逛夜景不方便,便婉言谢绝了。四个人打车来到维多利亚港,苏红袖在漪丽温情的夜风中,显得如女神般温秀,贾朝轩兴奋极了,四个人乘坐天星小轮,欣赏港岛夜景。

  维多利亚港夜色的美丽,无疑是荡气回肠般的精神享受。白天的一场小雨,洗得天上,海上和地上都清清静静的。到了夜里,空气清新极了,极目天舒,清清楚楚地瞧见几团白云仿佛是贴在山巅和楼顶一般。一切的困乏,烦忧和无聊都荡然无存,只留下轻盈通透的灵性,和着清新的海风自由舞动。

  两岸灿烂的灯火勾画出维多利亚港的轮廓,头顶上各种招牌的霓虹灯竟相闪烁、跳跃,把港口装饰得富贵豪华。

  长达数里的灯色中,变动着的只有两处:中环广场尖顶上的一小节霓虹灯不住地转换色彩;中环中心从下往上渐密的横条状图案渐渐地变色,依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次序,一轮一色。

  蓝色的海水在夜幕中慢慢变暗,不远的群山也渐渐融入了苍穹,夜色中的维多利亚港像有着万般的风情,那荡漾在对岸的灯火忽明忽灭,珠光宝气般闪烁着妩媚。看着水中摇曳的万家灯火,听着水上悠扬的笙歌管弦,香港在浓夜里活泼泼地香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