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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61

的针戳了一下,“你也睡不着吗?”她轻声问道。

  “我?”莫傅司低低地笑起来,因为光线暗,温禧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两颗眼珠,闪烁着痛楚而抑郁的光芒。

  “我习惯了。”高脚玻璃杯搁上床头柜的一声脆响里,还有这样低沉的四个字。

  温禧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周围的暗像压抑的潮水,安静却汹涌地将她吞没。

  “那个,你不要紧吧?” 说完才惊觉自己貌似说了句蠢话,

  莫傅司依稀看了她一眼,没有作答,只是安静地躺了下来。温禧侧卧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朝莫傅司的小臂移了移,像一只胆怯的小螃蟹。指尖离他的手臂越来越近,温禧却突然受惊似地蜷缩起那根冒进的手指,不敢再动弹一下。

  眼角的余光里,莫傅司依旧睁着眼睛,那目光没有焦距,投向一片虚无。

  温禧舔了舔嘴唇,用极小极小的声音数起羊来,“One sheep.”看莫傅司没有反应,她才又继续小声数下去,“Two sheep.Three sheep.Four sheep.Five sheep……”

  伴随着她的数羊声,湿暖的气息会因为嘴唇的一张一合而落在他的颈项间,像一只小手在挠他。莫傅司翻了个身,背朝着温禧。

  温禧还在小声地数着,眼皮已经一阵阵困顿下去,她仍然强自支撑,数到第五十九只羊的时候,她终于快坚持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上半身,想看一看莫傅司有没有睡着。

  不想却和一双有些恼火的眼眸对到一起。

  “你到底想干吗?”莫傅司嗓音低哑。

  温禧脸颊通红,“我数着数着就瞌睡了,想看看你睡着没,如果睡着了,我就不数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莫傅司有些错愕地望着眼前垂头丧气的温禧,原来她竟然是替他在数羊!

  抑制住心底蜂拥而至的情绪,莫傅司缓缓追问道,“那如果我没睡着,你会继续数到我睡着的时候?”

  温禧骨子里还是个实诚姑娘,她摇摇头,“我会继续数,但也许再数着数着我就睡着了,那就没办法了。”

  莫傅司也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半晌他才叹息似地说道,“睡吧。不用数了,我已经吃了安眠药了。”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吃的是安眠药。温禧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窗外高大的乔木迎风招摇,被暗红色的月光打在窗帘上,如同浮动的画面。光影闪烁里,温禧逐渐沉沉睡去。

  莫傅司却翻了个身,望着身侧渐渐熟睡的女子。

  “傻瓜,还是这么好骗。”莫傅司低低地笑起来,轻轻地伸出手将覆盖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夹到了小巧的耳后。

第十三章 严寒 -20~-29.9℃

  似雾非雾的毛毛雨里,俄国教堂的尖头圆顶像泡在糖醋汁水里的蒜头。温禧看一眼窗外的异国景色,又悄悄看一眼驾驶座位上的莫傅司。

  自从早上接到一通电话后,他全身上下就被低气压所环绕。此刻他一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关节处却是一片骇人的惨白。

  悍马由宽阔繁华的市中心逐渐驶往郊外,引擎随着加速发出一阵阵轰鸣,像负伤的野兽在嘶吼。温禧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路途愈发坎坷起来,满是泥浆,温禧几乎都能听见车轮甩开泥水的闷声。也亏得悍马越野功能卓越,才有惊无险地驶完了这么一段糟糕的路程。

  莫傅司将车停在一片破烂的竹篱笆边上,篱笆上还攀爬着蓝紫色的牵牛花,在细雨里愈发显得颜色鲜妍可爱。

  “你待在车里,不要下来。”莫傅司神色冷凝。温禧只觉眼前有乌金色的光芒一闪,一把乌黑的手枪已经利落地被他攥在右手心里,插在了裤袋里。

  温禧瑟缩了一下,右手已经先头脑一步扯住了正要下车的莫傅司的袖管。莫傅司扭头平静地望她一眼,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当心。”温禧说得有些艰难。

  莫傅司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

  温禧脸贴在车窗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风雨里,走向篱笆后那座灰色的小楼里。

  扑通。扑通。心脏跳得太快,温禧手指下意识地揪着胸口,目不转睛地望着一袭黑衣的男人走进了铁门里。

  铁门晃了两下,随后徐徐合拢,温禧似乎听见了铁门吱呀的钝响,像恶毒的狞笑。莫傅司的交待她早已经抛却在脑后,推开车门,温禧小跑着也奔进了篱笆后的院落。脚下的地又脏又滑,雨丝也渐渐密集起来,很快打湿了她身上乳白色的裙子,湿漉漉地裹在身上,冷冰冰的。雨水里还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像血的腥味儿。她觉得很害怕,脑子里乱糟糟的,很多可怕的片断在头脑里闪现,温禧感觉连牙关都打起颤来。

  他的生活,并非像她原先一厢情愿所想象的那般——花柳繁华锦绣无边,而是充满了生死的博弈和血腥的权谋,即使目前她才只看见冰山一角,已经足够震撼她的心脏了。

  嘎吱一声,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莫傅司刚抬脚踏上水泥台阶,就看见温禧正站在院落里,眼巴巴地望着铁门方向。看见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立刻放射出夺目的神采。

  早年在生死间碾转求生的经历让莫傅司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安起来,他手指抠住扳机,稍稍加快步伐,走到温禧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低喝道,“不是让你在车上吗?快走。”

  温禧微微抬头,睫毛上的雨珠颤了颤,然而她的眼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看见了在那座小楼旁边的砖石瓦砾野草灌木里一只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莫傅司的背心。

  身体又一次抢先在头脑前头做出了决断,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猛地将莫傅司往旁边一推。

  枪声响起,一切似乎突然停顿,温禧如同一只折翅的白鸟,一蓬血花在她胸口绽放,妖娆而肆虐地伸展着猩红的花瓣。她整个人,仿佛花儿被抽离了养分,迅速地萎谢下去,就这样软软地倒在莫傅司的怀里。

  “温禧!”莫傅司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嗓音嘶哑,手里的伯莱塔朝着草丛里毫不留情地就是一串射击。

  有什么倒地的声音,莫傅司不敢在这里久留,打横抱住温禧就往悍马停泊的方位奔去。

  温禧模模糊糊里似乎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女人哆哆嗦嗦地伸头往铁门外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缩回了头。原来中枪这么疼,而且好难受,温禧呛咳一声,有血沫迸溅出来。

  莫傅司抱着她的两条胳膊开始颤抖起来,好容易腾出一只手来拉开车门,莫傅司抱着她钻进车厢内。

  温禧早已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是雨水,将鲜血晕染开来,如同一个血人。莫傅司的手抖得厉害,简直不敢触碰她。

  “温禧。温禧。温禧。”莫傅司低着头,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温禧依稀能听见莫傅司在焦急地呼唤她,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那张脸也开始晃动起来,她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真好,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