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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

高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隆基的心机

长安,夕阳叹了最后一口气,拖着长长的一抹血红没入遥远的群山,夜色早早便悄然来临,长安的街道上飘起薄薄一层灰色的雾霭,渐渐又转成了黑色。

隆隆的鼓声在皇城中回荡,已到了放朝的时间,一辆辆马车挂着明亮的灯笼从含光门和安上门涌出,疲惫朝家里驶去。

可有一段时间安上门却一辆马车也没有出来,仿佛在等待什么,只听整齐的马蹄声有节奏响起,大队士兵护卫着一辆马车从城门驶出,这种排场也只有大唐宰相李林甫才有,不停有低品官员在他经过时大声问安,若是在往常,李林甫一定拉了车帘一一含笑致意,可今天的车帘却至始至终没有拉起来。

马车穿过务本坊,驶入了平康坊大门,到府门前,家丁慌忙将中门大开,马车径直驶了进去,停在中院的照壁前,李林甫拉起袍襟大步走下马车,他脸上毫无表情,眼光冷漠,鼻槽拉得老长,所有家人见了都急忙退避,无人敢上前问安,他不言不语走过一道回廊,直接进了书房。

李林甫今天心事忡忡,他下午得报,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进京献俘,已经过了凤翔,李林甫又是欢喜,又是暗暗担忧,欢喜是皇上终于要对太子动手了,而担心自己会不会最后成为这次东宫易主的祭品,李林甫书房里极为安静。只听见那张发黄老旧的藤椅不堪重负,在‘吱嘎嘎!’呻吟,李林甫仰躺在藤椅上,半合着眼,细细思考此事的来龙去脉。

自古帝王人家便是人伦悲剧的发源,父子相弑,夫妻反目,自大唐建国以来便没有停止过。玄武门事变、武后临朝、韦后弑夫,一直到今天的李隆基,他政变夺位、逼父退位、逼兄让位、杀子保位,种种手段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溅起的血腥之气淹没在开元盛世的风流文采中,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天下那张独一无二的位子。从前太子李瑛被废被杀至今已近十年了,十年是一个轮回,更是一个新起点,李隆基又要换太子了么?

但太子李亨又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太子党在朝中的势力日趋削弱,说话的力量越来越轻,甚至有时还比不上裴家,但他的外援却十分强大,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安西大都护夫蒙察灵;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这四镇的兵力加起来已经不下三十万,这才是李隆基最忌惮。但王忠嗣的忠心、夫蒙察灵的多病、章仇兼琼的谨慎,这些都可以暂时忽略。惟有皇甫惟明,是太子李亨的死忠铁杆。这才是废太子之前必须先除掉的障碍。

可李隆基究竟是几时开始布局,这才是李林甫最关心之事,只要确定了时间,便可以从其后发生的一系列细微小事推断出李隆基伏笔和后着,自己也才能从容应对此次东宫之变。

李林甫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奏折上,这是他草拟表彰沙州都督李清和豆卢军的奏折,虽然他个人深恶李清。但攻占石堡城的巨大功绩若不赏,他宰相声誉将会受到极大损害。孰重孰轻,他是分得清的,但他万万没料到,李隆基只在上面批了两个字‘再议!’便将奏折打回中书省,李林甫一阵苦笑,这样一来,豆卢军封赏迟迟不下,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李林甫在挚肘。

不过李林甫也觉得奇怪,李清不是李隆基最看重之人吗?沙州大败吐蕃军,他可是被封爵,攻占了石堡城却无功绩,难道是因为他斩杀吐蕃赞普的关系吗?不会,虽然这件事让李隆基处境尴尬,就算李清功过相抵,但也不应将豆卢军封赏一并打回,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把封赏打回,为何又命李清代理陇右节度副使?

李林甫抚摩着自己硕大的鼻子,眼中精光微闪,忽然,他的瞳孔急剧缩小,仿佛解开了一团乱麻中最关键的一个结,他突然明白了,李清!李隆基就是从将李清封到沙州时便开始布局,什么南诏功劳统统是假的,他就是看中了李清这个无背景之人,难怪李清从南诏回来后李隆基又将他送回太子党,原来他的真正用意竟是在这里。

既想通这个节,一切都赫然开朗,调李清去沙州,只因为豆卢军被抽空;默许李清向安西借兵,是不想挑破此事;调董延光去兰州不过是为了迷惑皇甫惟明;而压住李清和豆卢军的封赏更是造成了朝中党争错觉,让所有人都以为李清是因为太子党之人,这也是演戏给皇甫惟明看,一步一步,滴水不漏,恐怕连这吐蕃战事也被他算了进去,否则李清怎么会有机会做陇右副使。

李林甫骇然叹服,他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好深心机,好厉害的手段,他现在敢完全肯定,李清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子党,他就是李隆基的人,而且恐怕连李清自己都不知道他已成了李隆基的一枚棋子。

李林甫再也坐不住,,就仿佛眼前的墙壁忽然开了一扇门,里面都堆满了他从不知道的东西,他站起身,推开了窗,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太子将要被废的喜悦也被这刺骨的寒风洗荡无存,他心中生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李隆基阴险而狠辣的笑脸仿佛在他眼前晃动,天下都在他手上,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前面布满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也不知哪一个是属于自己,太子若倒,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他有一种立于悬崖的胆颤,高处虽风光,谁又知道那不胜的寒意。

半晌,李林甫的情绪渐渐平息,关了窗,他坐到那张跟了他二十年的藤椅中,思绪又回到即将发生的东宫之变,毋容质疑,这件事必然又要由自己来当推手,李林甫疲惫蜷缩在藤椅里,硕大的鼻子变得通红,眼光微微闪烁,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街上的雾霭越来越浓,空气寒冷而潮湿,行人越来越稀少,新年的气氛更多体现在家里,人们纷纷赶回家中与家人团聚,围着碳炉憧憬明年的生活。

这时,一辆马车悄悄从十王宅驶出,借着浓雾的掩护,迅速向善坊方向飞驰而去.

和所有普通人一样,高力士送李隆基回了后宫,也早早赶回家

团聚,此刻,他与老妻、小孙儿正围坐在碳笼旁,儿新年祭祖之事,不能陪在身边,或许是年事已高,对人生早已参破,他更珍惜与家人相聚的点滴时间。

厢房里被碳火烘烤得十分暖和,高力士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斜靠着软垫,两个小丫鬟正跪在后面轻轻给他敲捶肩背,他穿了一件宽身大袖的深衣,戴一块普通的细麻幞头巾子,正慈爱望着躺在祖母怀中孙儿,给他绘声绘色讲述苏定文率军十三万东征百济的故事。

高力士正讲到苏定文手刃敌酋首级,他身子前倾,挥舞着手臂,脸上神色紧张,仿佛他的手臂就是苏定文的刀,他的孙儿也摒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而后面的两个小丫鬟也听得入了迷,粉拳握在半空,迟迟敲不下去。

偏这时,门口急碎的脚步声打断了高力士的兴致,他脸色微微一沉,眼一斜,只见管家正站在门口犹豫。

高力士坐直身子,拉长了声调道:“什么事?”

“老爷,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但车上人却不肯下来,他给你送来了这个。”

管家双手将一张拜帖递了过去,有小丫鬟接过,转呈给了高力士,高力士却不看,只盯着管家冷笑一声道:“把你收的钱如数交给帐房,再自己去领五十板子,若再有下次,我砍断你双手。赶出府去。”

管家的汗刷流了下来,他是收了十两金子的贿赂才肯替那人递帖,听老爷戳穿此事,吓得他大气不敢出,心中暗暗诅咒那送礼之人。

高力士的目光移到拜帖上,打开,里面只有四个字:‘永王李璘’,他的嘴角立刻浮现出一丝会意的微笑。对管家淡淡道:“把他领到小客房去。”

说罢,高力士歉然对孙子道:“明天爷爷再接着给你讲那苏定文是怎么杀了百济敌酋。”

小孙子只得恋恋不舍应了,跟丫鬟回房睡觉去了,高力士的老妻给他披上件厚祅,嘱咐道:“你也要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就要进宫呢!”

高力士拍拍她的手笑道:“其实晚点去也不妨。皇上早晨已经起不来了。”

“那你不是更累了吗?”

高力士笑而不语,转身便去小客房了。

他当然知道永王来拜访自己目的,现在太子将废的风声已经传遍了长安,真真假假,普通百姓也只将它当作一碟佐餐的调料,可对于李隆基的其他儿子来说,却似天塌了下来,每个人的声色犬马统统收敛,一夜之间,长安城内无数施粥棚同时开出。一家挨着一家,每个粥棚上都贴了斗大黑字。什么王李琮、甄王李琬、光王李琚、寿王李瑁,不知是怕人家喝了他的稀饭不领情。还是怕自己做的善事传不进宫中。

高力士脚步悠闲而缓慢,一路上不时弄弄花草,半天才走到了小客房,如果说李隆基废太子之心是被李林甫猜出的,那高力士则是直接知道,李隆基并不隐瞒他,一份份密旨都经他的手发出,这是一种建立在信赖之上的默契。高力士明白,太子李亨已经完了。在此事上他只能保持沉默。

永王李璘是李隆基的第十二子,母亲郭顺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后妃,比不得武惠妃、赵丽妃、刘华妃等人的风光,这也注定了李璘的沉默,他几乎是一个被遗忘皇子。

但是,高力士和李林甫几乎是同时发现了他,低调、谦恭、仁孝、母家没有势力,这几乎就是现太子李亨的翻版,一切都符合李隆基心中框框套套,如果李亨的被废不可避免,那下一任太子应该就是这个永王了。

而且此人极聪明,高力士昨晚不过派人送了一筐莱州贡梨给他,他便回过味来,今夜便趁雾赶来拜访。

小客房也就是李清第一次来时受接待方,永王也在瞻仰那张松下奕棋图,他年约三十出头,皮肤白皙,相貌倒也普通,惟独长有一张女人般的樱桃小口而令人难忘。

身后有脚步声响,李璘急回头,只见高力士正背着手缓缓走来,这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而此时却打扮得和寻常长者并无区别,李璘快步上前,深深施了一礼,“李璘见过阿翁!”

高力士轻轻摆了摆手,微微笑道:“十二郎多礼了,请坐!”

李璘惶惶坐下,他刚要开口,高力士却伸手止住他的话头,笑道:“那筐梨的味道如何?”

李璘恍然醒悟,原来阿翁不想谈正事,之前他心中想好了无数的理由和措词,但目的只有一个,想求高力士支持他,可现在高力士却不想提此事,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多谢阿翁了,只是李璘这两天肠胃不好,还不能吃。”

高力士又随意笑了笑,若无其事道:“这其实是皇上赏的,别皇子都早派人来领了,惟独十二郎不来,我知道十二郎一向低调、谦让,所以才命人给你送去。”

话说得平常,但高力士却有意无意将低调和谦让两个词的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再偷眼看了看他,不知他是否能理解。

李璘沉默了片刻,他细细咀嚼高力士话,渐渐他的眼睛闪出了异彩,高力士不就是在暗示他,低调和谦让将是他赢取太子之位的最大砝码吗?

明白了高力士的深意,李璘退后两步,向高力士再深深施了一礼,感激道:“阿翁能想到给我送梨,将来我一定重重回报!”

“呵呵!天黑雾大,十二郎还是早点回去吧!”

话不要多,点到要害便可,送走了李璘,高力士负手慢慢向房里走去,忽然,围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一名宦官翻身下马,将手中金牌一亮便飞奔进门,老远便大声喊道:“阿翁!陛下命你即刻进宫。”

接下来的一段老高用的历史背景是发生在天宝五年上元夜的韦坚案,这是天宝年间第一大案,老高在作品相关区贴了一个韦坚案的史实,建议大家去看看,增加感性认识,但千万不要认为就知道了老高下面的情节,老高写书,大背景真实,但细节处却是自己发挥,因为多了个李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布局

高力士的宅子在善坊,紧靠大明宫丹凤门,这是为了方便高力士进宫,但此时李隆基却已经不住在大明宫,数月前册封杨玉环为贵妃后,为使杨玉环不陷后宫之争,李隆基便搬去了兴庆宫,兴庆宫在长安城东,原是李隆基即位前王府所在,即位后改为离宫,开元十四年又拆去永嘉坊半坊之扩建。

夜正深沉,天空飘着乌黑的云絮,灰蒙蒙大雾弥漫着长安,兴庆宫里却***通明、一片忙碌,按照计划,过了新年,李隆基便要携杨玉环去温泉宫(华清池)小住十几日,上元夜再回来观灯。

宫娥和太监们正紧张收拾物品,并在宫中张挂灯笼、披挂流彩、剪裁绢花,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了,这是杨玉环为贵妃后的第一个新年,李隆基也格外重视,诏令举国欢庆,以显盛世风采。

此刻,大殿上轻歌曼舞、琴笙悠扬,歌伎正低吟浅唱李龟年新曲,在大殿上首,一帘半透明的纱幔相隔,几十个宫娥、太监侍列两旁,杨玉环正半卧春床,一支玉有些漫不经心,几个月的贵妃生活,让她肌理更加细腻、骨肉愈发均匀,气质也更加高贵,但此时她蛾眉微蹙,原因是踪影,将她冷落。

对于天宝五年李隆基而言。如果说天下还有一件事情比杨玉环重要,那就是他的帝位,此刻,他正在偏殿负手来回踱步,刚才有暗线急报,皇甫惟明已经到了咸阳,共献俘三千二百人,上报朝廷是五千人押解。但实际上却来了二万人。

“其心可诛啊!”

李隆基的眼睛闪着凶光,脸孔上慢慢罩上一层阴云,他登基已经三十五年,却第一次有人敢用武力来威胁他,子!’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一条深深的皱纹从紧咬的嘴唇向气势汹汹向前突出的下巴伸展过去。

已经十年过去了,李亨太子之位坐得太久,是到换人的时候了,正如李林甫所判断,李隆基废太子的部署早已经悄悄开始,从柳升坐赃案起,贬韩朝宗、罢李适最后却嘎然停止。放了李亨一马,这决不是李隆基起了慈父之心。而是担心掌握河陇二十万大军的皇甫惟明作乱,皇甫牌。要动太子,必须先将这面盾牌敲碎,于是,他选中了李清,将他送回太子党,又派他到沙州,当他发现李清有真效忠太子之意,便立刻敲::棋子的作用,便是釜底抽薪,断了皇甫惟明的后路。

李隆基的怒气已渐渐平息,他的脑海里开始推演即将发生的逼宫夺位之乱,皇甫惟明带兵进京是他早就料到之事,若不让他带兵,他怎么肯来,当然,皇甫惟明的兵是不能进京的,所谓献俘也只是象征,从吐蕃俘虏中选出百十人做代表,由派去的京城卫兵押来。

皇甫惟明也绝不会带兵杀入京城,他没有那么蠢,他下手之,应该是骊山的温泉宫,李隆基轻轻冷笑一声,他以为做了三十五年天子大唐皇帝还是三岁小儿吗?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李隆基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李清只是他一步棋,他还有一步更关键的后着。

这时,一名宦官沿着墙边急步行来,行到亮处,露出一张黑瘦精干的脸,正是大太监边令诚,他来到李隆基面前,垂手不语。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从怀中取了一面金牌递去,低声向他嘱咐了几句,最后又补充道:“办完此事以后,你再去一趟凤翔,和董延光一起火速赶往州接管陇右兵权,你们且放心去,州那边朕已经有了安排。”

边令诚小心翼翼接过金牌,躬身施一礼,便转身而去,李隆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暗暗点头,‘此人举止颇为干练,若能办好这两件事,倒可以大用。”

“皇上,贵妃娘娘请陛下过去。”当值太监鱼朝恩站在门口轻声唤他。

“知道了!”

李隆基随口答应,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高力士派人去叫了吗?”

“回陛下的话,已经去了。”

李隆基点点头,脚步轻快向大殿走去,此刻,他又由花甲老人变成了翩翩少年,去寻他最心爱的女人,男人的爱和女人不同,女人的爱情是一条直线,从春到非这男人负心或是实在无能,女人一般不会改变,从一而终,当然只是指大多数女人而言,并不是绝对。

而男人的爱情则是一个平面,由无数个点组成,他可以同时爱上几个女人,而且当他对一个女人爱情结束后,很难再重新开始,相对女人而言,男人更注重性而不是情。

之所以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其实是指男人而言,女人爱一个男人可以爱到老,爱情与婚姻并无区别,而男人则不同,性的新鲜感消失,他们的爱情或者说激情任’二字,当然,责任并不可靠,亲情!只有由爱情转化而成的亲情才是唯一能栓住男人的绳子。

杨玉环便的羞花之貌或凝脂之肤,那只是诗人们得不到的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外貌其实并不重要,就仿佛吃虽然美味,但顿顿吃它也会腻烦,况且天宝十四年时,杨玉环已经三十七岁,她就是再美,可岁月也不饶她。

但李隆基却独宠杨玉环十年,一直到她死后,李隆基也因思念她郁郁而终,这其实就是亲情,亲情才是让两个人相濡以沫、相伴至老的最真挚之情。

天宝五年的李隆基饱经沧桑,杨玉环以她的聪颖美丽和善解人意,悄悄烫平了一个老人孤独的心,使李隆基在她身上寻到了他晚年的归宿。

“真是抱歉,冷落娘子了。”李隆基坐到杨玉环身旁,歉然笑道。

杨玉环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道:“这几日三郎一直若有所思,连用膳也动不动就走神,你不是答应过我,下朝回来就不考虑政事吗?”

李隆基急忙陪笑道:“就这些日子,朕答应你,过了新年,咱们就去温泉宫,朕一定好好陪你。”

杨玉环的娇躯轻轻向李隆基身边靠了靠,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快乐叹了口气,低低声道:“三郎只宠臣妾一人,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三郎国事繁重,尽管去忙,臣妾其实只是有点想念自己的家人,所以才有感而发。”

“这还不容易吗?”

李隆基抚摩她脸庞笑道:“明日朕就派人将他们接来。新年赶不上,大家便一起过过上元节,娘子看这样可好?”

杨玉环笑逐颜开,她翻身坐起刚要称谢,却见高力士匆匆穿过大殿而来,便指了指对他对李隆基笑道:“高公公来了,要不要臣妾回避一下。”

李隆基一把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用,朕吩咐他几句便好。”

他回头向身边的宫人们挥了挥手,命他们退下,这时高力士站在帘外躬身道:“老奴来了,请陛下吩咐!”

李隆基微微笑道:“把你从府里叫来,实在辛苦你了。”顿一顿。他又道:“你去一趟相国府,去和李相国聊一聊。”

高力士一怔,迟疑一下,他又问道:“不知陛下让老奴去和相国聊什么?”

“聊一聊过去的事,不妨聊聊张九龄和裴耀卿两位老相国。”

说到此,李隆基淡淡一笑道:“去吧!他会明白的。”

夜已经很深了,雾气更浓,并夹杂着蒙蒙细雨,李林甫刚刚写完日记,准备就寝。两个侍妾正一左一右服侍他,一个用滚水替他烫脚。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只有烫了脚。身体的经脉才能畅通;另一个侍妾却在小心给他轻揉鼻子,这也是他的一个特殊癣好。面相学指男人鼻子是他一生成败的关键,据说这是由于男人的鼻子和下面的阳物成正比,鼻子肥大,故而精力充沛,能做大事.大,性欲旺盛、精力充沛,此刻他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享受着脚上传来的阵阵酥麻感和鼻子畅顺清爽感,可手却伸进了两个侍妾的衣襟里摸玩拨弄。他的侍妾极多,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有多少。

就这时,门房飞速跑来禀报,“高力士来了。”

高力士的突然来访让李林甫十分惊讶,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立刻便意识到,这必然和皇甫惟明及太子有关,急命人将高力士请到自己书房。

“深夜打扰李相国休息,见谅!见谅!”

高力士呵呵笑道:“夜来风雨声,感触颇多,便想找相国叙叙往事。”

‘叙叙往事?’李林甫心中冷笑不止,夜来风雨声多了,以前不来,偏偏今天过来,他满脸堆笑道:“阿翁找我叙旧,这是我的荣幸才对,快快请坐!”

高力士喝了一口热茶,让热气暖了胸腹,这才笑道:“眼看到新年,这已经是天宝五年了,想想皇上刚登基之时,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之事,可这一晃已经三十五年过去了。”

李林甫亦感慨道:“陛下初登基之时,我只是个千牛直长,意气风发,可现在我已做了十几年的相国。”他一指高力士,又回指自己,笑道:“现在你我都老了,壮心已逝去!”

说罢,二人一起抚掌大笑。

沉吟片刻,高力士缓缓道:“说到相国,老夫倒想起了张九龄和裴耀卿。”

听到此话,李林甫的眼光立刻锐利起来,张九龄和裴耀卿在开元二十五年被他设计同时罢相,这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事,所谓‘一雕挟两兔’,当然,他只是具体操作者,具体的幕后指使人却高高在上。不过,高力士现在突然提此事究竟是何意思?难道是暗指皇甫惟明和太子吗?李林甫已经明白过来,什么叙旧,其实就是替李隆基给自己下达任务罢了。

高力士却似乎没有察觉李林甫的异态,他淡淡一笑,略有些感慨道:“三大世家风光已不如往昔,裴家还好,裴耀卿去世后还有个裴宽顶着,后面还有裴冕、裴遵庆,可韦家却人丁鲜薄,韦坚之后勉强有个旁支韦见素,却是三大世家中最弱的一支。”

说到此,高力士叹了两声,起身对李林甫歉道:“相国公务繁忙,老夫却深夜来噪,实在失礼之极,也该去了。”

他向李林甫拱拱手,微微一笑便告辞而去,李林甫却久久不语,眼中暗光浮动,他此时已经明白了李隆基用意,效仿开元二十五年之事,除掉皇甫惟明和刑部尚书韦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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