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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阿越

间,最多走六十里。超过六十里,无论韩拖古烈如何好说歹说,他都多一步也不肯再走。有时候更是托言种种变故,一天下来,连二十里都走不到。韩拖古烈心里着急,想要悄悄贿赂郑夷中,但他却不知道,这郑夷中早就受了陈元凤的嘱托,哪敢违命?离京之前,陈元凤便警告过他,限期到达大名府,只许晚,不许早,早一个时辰到,便要郑夷中项上人头。金银再好,终不如自己的脑袋好。

郑夷中那里既说不通,韩拖古烈也无可奈何,只得外示从容,随着宋军缓缓而行。如此非止一日,转眼之间,便到了九月,而韩拖古烈竟然还没到大名府。一路之上,各是坏消息不断传来,先是传闻辽主知道宋廷终无和意,大怒之下,已经中止和议,深冀一带,已经重燃战火。据说韩宝率军屡次进犯冀州与永静军,向宋军挑战,但王厚始终坚守不出,绝不应战。

此后不久,又传来消息,称宋帝下诏征发京师禁军,除调集了包括宣武二军、骁骑军在内的步骑两万五千余人的禁军,又在京师、河北诸镇及逃难百姓之中,征募精擅武艺的勇壮男子两万余人组成一军,并尽数征调朱仙镇讲武学堂之学员充入军中担任武官,赐名“横塞军”,拜天武一军副都指挥使王襄为主将——如此一共征发了步骑近五万人马,组成“南面行营”,又拜熙宁朝宿将、王襄之父王光祖为南面行营都总管,以李舜举为宣抚使司提举一行事务,随军北上,大举增援石越!

这个消息传到韩拖古烈耳中,让他又是惊讶,又是担心。这王光祖本是仁宗朝名将“王铁鞭”王珪之子,将门出身,能征善战,颇有勇略,熙宁初年也曾在河北做过边臣,其时为了一点小纠纷,萧禧率数万大军压境,而王光祖看穿了萧禧只是虚张声势,竟遣他的儿子王襄,当年不过二十来岁,单骑赴会,说退萧禧。此事令萧禧印象十分深刻,曾多次与韩拖古烈言及。但王光祖与王襄都有些时运不济,王光祖做过多任边臣,虽然治军有方,却也没能立下多少了不起的战功,每逢大战,他总是差阳错的错过,如熙宁西讨之时,他在广西路;西南夷之乱时,他又调任河东路……最后还因为在黔州路当知州时,对治下夷人过于残暴,受到弹劾罢官,绍圣之后,便调任三衙,并在朱仙镇兼个教官,清闲度日,据说如今已是六十好几。而王襄自当年与萧禧一会之后,二十多年间,皆默默无名,只是在禁中安分守己的做侍卫,偶尔出外,担任过几次“走马承受”的差遣——说白了,就是皇帝派出去的耳目之臣,中规中矩,积功积劳,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才做到天武一军的副将,究竟有多少统兵之能,便是韩拖古烈这个“大宋通”,亦不得而知,只怕这其中,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两朝皇帝的亲信武臣。倒是王襄的幼弟王禀,韩拖古烈数年前还见过一面,弓马出众,颇有当年萧忽古之风,只是当时年纪甚小,掐指算来,如今最多不过二十来岁,官爵未显,世人也未知其名,却不知此番是否也随父兄出征。

故此这赵煦以王光祖为帅、王襄为将,韩拖古烈实是有些讶异的。如今南朝有名的将领不少,如王光祖父子,虽说二十年前还算颇具声名,可若非韩拖古烈曾格外留意,大概如今也已经要算是籍籍无名之辈了。但他也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放心,在他看来,越是这样的籍籍无名之辈,石越与王厚便越好统制,南朝在河北又多出近五万兵马,于大辽可算不得一个好消息。

韩拖古烈却哪里知道,这其实不过是赵煦在一心简拔亲信而已。此番随这近五万人马北上的,除了李舜举,还有陈元凤!李舜举的“提举一行事务”,是位在诸总管之上要职;而陈元凤本就身兼宣抚判官之职,二人既在军中,这王光祖,其实也就是拱手而已。赵煦有心要将这只大军交给李舜举统率,然如今宋军既废监军之名,又不便公然以内侍掌兵,做为权宜之计,赵煦只好费点周折,以塞两府门下之口。这只大军,石越虽指挥得动,可是却绝对轮不到王厚来手。

不过这也须怪不得赵煦,他采纳陈元凤的献策,派出这支大军之后,京师兵力已经空虚之极,除了班直侍卫之外,便只有捧日与天武两军,勉强可以守一守东京城,连西京洛阳,都已经是一座空城。他既倾京师之兵欲谋求与辽人决战,自然不能不让亲信之臣来掌兵。而陈元凤在得知深冀重燃战火后,撺掇小皇帝增兵,也不可能是为了石越与王厚打算。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迎合赵煦的心思,催促石越与王厚进兵决战——与辽人议和之事决裂之后,宋朝东京与之间信使往来,赵煦急欲石越速战速胜,他满心想的是要趁此良机,与辽人决战,歼灭契丹主力,进而收复燕云,而石越却总是拖拖拉拉,不断借口兵力不足,难保必胜,不肯下令决战——故此这次陈元凤献策赵煦再派出这近五万大军,便是为了塞石越之口,迫他进取;再则这近五万大军,陈元凤亦当成是他最大的本钱。他知道自己以目前的资历,很难长久的留在汴京中枢,他也须要建功立业,也要积攒资历,也希望能出将入相,让天下人无话可说……总之,凡是石越做得到的,他陈元凤没有理由做不到!而他要做到这一切的话,他就需要牢牢掌握着南面行营的这近五万人马!尽管李舜举是个阻碍,但这也是为了取信皇帝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但这些内情,韩拖古烈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所能知道到的,是宋廷一定还在为是否要扣留他们这一行人而犹豫,甚而很可能发生争吵,所以,宋人才既没有立即扣留他们,也不肯让他们尽快返回——事实上,除了韩拖古烈以外,辽国使团中的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惴惴难安,谁也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但在使团之内,人人都心照不宣的忌讳公开谈及此事。看到韩拖古烈镇定自若的样子,自副使韩敌猎以下,直至普通的士卒、仆从,都不愿意或者不敢显露自己的怯懦。

尽管在韩敌猎与萧继忠面前,韩拖古烈总是信誓旦旦、信心满满的宣称宋人绝对不会扣押他们做为人质。可是,在内心的深处,韩拖古烈却也并不如他嘴上说的那样有信心。他一方面的确相信石越会确保他平安回到辽主跟前,但另一方面,鉴于大辽至今还扣押着朴彦成等宋朝使馆的文武官员,他们被扣留为质的可能仍然相当大。

他们的命运,可能就决定于石越的一念之间。但一切都要等他们到了大名府,才会知道答案。

最新第三卷第三十一章与昔一何殊勇怯(一之上)

第三十一章与昔一何殊勇怯(一之上)

北京,大名府。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古木连空,乱山……”宣抚使司溪园花厅之内,一个歌姬端坐下首,轻弹琵琶,和声清唱,坐在厅内喝茶的宣抚使司一干谟臣武将,似是对这曲《青门饮》的歌词都感觉到陌生,有人低头细品着词中的悲凉深厚,有人悄悄侧过头去,向同席的同僚打听这曲子词的作者,然而被问到的人都是轻轻摇头,同样也不知道这首词的来历。

莫非是这歌姬自作?瞅见着众人都不知作者是何人,已经有人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有宋一朝,曲子词极甚,风尘之中亦有佳词,倒也并不足为奇。在座的虽然多有饱学之士,可坊间词曲之多,学问再大的人也难以尽知,一阙好词流行不过三五日,便有新曲新词取而代之亦是家常便饭,只怕便是苏子瞻在此,亦不敢说他听遍了天下的佳词。故此众人倒也并不会因此觉得羞愧,眼见座中无人知晓作者,听见那歌姬一曲唱罢,与游师雄坐在一起的参议官折可适已经开口询问:“叶三小娘子,未知这曲《青门饮》,竟是何人所作?”

那歌姬盈盈一礼,轻启朱唇,正待回答,却听花厅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有人朗声接道:“折将军,这是熙宁朝的状元公,尚书省左司员外郎时公邦彦的得意之作……”

听到这个声音,折可适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见众人纷纷起身,他也连忙整了整衣冠,起身相迎。那个歌姬好奇的望向门外,不知这个一语道破的来人是谁,却早有管事的下人过来,轻轻招呼她退出花厅之内。

声音落下,最先走进花厅的,是宣抚使司的主管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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