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阿越

直以来,军队都是处在配合作战的实践中,步军为主力,其余一切兵种皆是辅助兵

种的心理早已深入人心,而他们的步军与骑兵、神!营配合作战的经验也十分丰

富,所以在这方面表现要好很多。一个明显的例子是,自绍圣以来,因为战马供应

的增加,原来的纯步军振武军,便一直有神锐军化的趋势,他们先是培养骑马步

兵,然后进一步的增加能够骑马作战的士兵数量。据仁多保忠所知,西军的神锐军

与振武军,每个营中都有一个指挥变成了马军,虽然神臂弓部队因为受制于制造材

料的稀缺性,造价高昂而无法扩充,但是射程超过二百四十步的采用棘轮的钢臂弩

作为替代品被更加广泛的采用。

西军中甚至有将领在推行这样的改革—他们进一步牺牲士兵的防护力,甚至

连持盾的长枪兵也只穿简陋的皮甲,以使他们的军队变得更加灵活,同时也能节省

军费开支—绍圣年间,一副打造精良销甲,造价就在八十贯以上,普通的销甲一

般在四十贯左右,仅以四十贯来算,一个营的步卒就可以节省两万贯以上,这笔钱

用来培养一个指挥左右的骑兵,绰绰有余。当然,这只是锦上添花。他们只是在实

践自己的理念:兵种配合至上,步骑协同作战至上,提升步军机动力至上。

自熙宁以来,宋朝文武官员,都一致的推崇唐朝的!国公李靖,李!公的兵法

被奉为最可效仿的经典,而这些将领也全都声称对是李靖兵法的继承。他们坚信步

兵才是战争的主宰,但他们也同样认定,惟有步骑协同作战,才能真正克制辽国的

骑兵。他们还进一步声称,不仅仅是克制骑兵,李靖纵横天下,靠的便是步骑协同

作战。

在这些将领中,出身马军的种朴尤其令人瞩目,如今已经成为河东军的神锐四

军,便是最先改革的一支军队。

而这些人,也正是对神射军最不以为然的一批将领。尽管神射军也并非全是装

备神臂弓的弩手,按照宋军步兵的传统,也有持盾长枪兵、刀手—事实上没有这

些他们根本无法布阵。但种朴等人仍然激烈的批评神射军,他们讽刺神射军只不过

是让骑兵不能靠近而已,谈不上真正的克制,而将这么多神臂弓集结起来使用,纯

粹是一种对神臂弓的浪费。

长期驻守雁门的种朴对辽国十分了解,他在一份奏折中预言,辽国汉人与渤海

人的势力日渐强大,契丹人也多数定居,虽然马匹的供应可能会一直充足,但是辽

国迟早会重视步军。他认为辽国若然不想迅速地走向衰败,即使萧佑丹的整顿宫!

骑军之法也只不过是治标之策,难以持久,辽国君臣迟早会意识到,他们不能将境

内数量最多的两大种族永远当成辅助兵种来看待。辽国最终必须也只能依靠汉军与

渤海军,若然他们做不到这一点,辽国在军事上的衰败就是必然之事。种朴认为如

今辽国的朝廷中,多有远见卓识之辈。他相信辽国最终会完成契丹—包括奚族、

汉、渤海几大主要种族之整合,而宋军迟早会遇到一只真正的由步骑配合作战的辽

军。而一旦遇到这样的辽军,神射军将不堪一击。

便在这一瞬间,仁多保忠突然想起了种朴的那篇奏折。

做为一个西夏降臣,他很早就汁意到种朴的远见。但他也一直认为,那就算发

生,至少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从辽军这次南侵的过程来看,到目前为止,所有的

情报显示,辽军也一直将汉军与渤海军做为仆从军来使用。还从未有任何情报提及

过辽军的步兵方阵—虽然大家都知道,汉军与渤海军中,肯定有人操练过方阵。

但直到这一刻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很遥远的事。

仁多保忠克制住心中的担忧,注视着这支辽军的步兵,这其实很难说是一个方

阵,它的侧翼与后方都缺少保护,但在这个战场上,面对着神射军,这不是一个弱

点,至少是仁多保忠不能利用的弱点。

这表明辽军的统帅是个聪明人,他充分的利用战场的地形,降低了方阵的难度

—它所需要的协调性大大的降低了。伯该计仁多保忠也意识到,他面对的,也许

还不是种朴所形容的那种辽军。

这也许只是辽军统帅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一个十意_意识到这一点,让仁多保忠

略略轻松了一些。

但就在仁多保忠还在观察、思考对策的时候,辽军的步兵已经推进到他们可以

射箭的距离,盾牌后面的弓箭手收起了手中的小盾,开始张弓射箭,以压制前排的

宋军弩手,让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射杀他们身后的骑兵:而后排的宋军也开始回

击,采用仰角射击的方式,试图压制住辽军的弓箭手,宋军的神臂弓手有着极高的

效率,他们三人一组,躲在盾牌与寨墙之后,轮流射箭、装箭,保证不间断的杀伤

敌人。

但这仍然是两个步兵方阵之间的对抗。

双方都躲在盾墙之后,结果皆可预料—双方各有一些微不足道的伤亡,但决

定胜负的战斗,要等到短兵相接以后才会发生。但可怕的是,辽军后面还跟着一支

支骑兵。在步兵箭雨的掩护下,神射军对他们的伤害,已经变得可以忍受。

眼见着辽军的盾墙离大寨已不足百步,张仙伦率先沉不住气,冲到寨墙之后

大声呼喊着,亲自指挥战斗。袁天保与吉巡虽然还站在仁多保忠身边,故作镇定

却也是双唇紧闭,脸色发白。二人的手己纤拎到了佩刀之上,做好了随时拔刃而

起,与辽人死战的准备。

出一鲡馨醒黑慧薰吧募煲礼黔吧羹翔霹色瞥斡露

袁天保与吉巡皆不知道他在弄什么玄虚,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却听到战场之

上,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二人连忙回头,原来却是辽军的盾墙,踩到了一个陷

马坑上,突然掉了进去。

这个陷马坑并不是太大,掉进坑中的,其实只有四五个辽军而已。但是,让人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其余那些没有掉进陷马坑的辽军牌手,并没有整齐划一的迅

速合拢起来,而是发生了让人瞳目结舌的混乱:有些人继续前进,有些人则退了回

来,还有些人停在原地四处张望一

辽军的步兵方阵,顷刻之间,变成一个大筛子。

在寨墙边指挥的张仙伦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神射军立即开始毫不留情的齐射

混乱不堪的牌手与失去掩护的弓箭手都成为宋军的打击目标,一波齐射,数十人立

时便中箭倒地,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接踵而至。

辽军立时一片混乱,弓箭手们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回跑。跟在他们身后的马军将

领眼见着不对,正要拨出剑来,准备冲锋,拍该往回跑的几百人却正好拦在了他们

冲锋的路上,他方一迟疑,只觉胳膊被什么东西击中,然后便觉一阵剧痛,“啊”

地一声,几乎掉下马去,亏得一个骑马家丁拉住,才未被溃兵踩死。待他稳过神

来,再看周围,便是这一瞬间,又有十来人中箭受伤,宋军的弩箭如蝗虫般飞落

而他的骑兵队已被溃兵冲动,也跟着往后逃去。

辽军大阵中,萧岚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暗叫了一声:“可惜!”

这是他跟着耶律冲哥学到的一招战法,当年他追随耶律冲哥征剿蛮夷,曾遇到

一个部族将大车结成首尾相连的圆阵,躲在车内射箭,令辽军的骑兵无计可施,远

了则只能挨打,付出惨重的伤亡靠近后,又会被长矛刺伤。后来耶律冲哥便下令骑

兵下马,列成方阵,在盾牌掩护下,背着干草,靠近圆阵放火,最终取得大胜。

他冥思苦想一晚,才想出这么个妙法来对付面前的宋军,他几乎以为可以成功

了,没想到却败得如此莫名其妙。这时候他才感到有些遗憾—要是有一支真正的

步军就好了。

不过此时,他却也没办法去变一只纪律严明的步军来。

萧岚几乎有点想放弃,骑兵对付步兵最好的办法,不是硬攻,而是调动。宋军

爱守在这里便守在这里好了,他可以绕道渡河,直接攻到黄河南岸去—那里看起

来十分的空虚,只要设法牵制住仁多保忠,不让他也退回去守黄河便好。但是这只

怕也并不容易一

而且,萧岚看着对面的那面“仁”字将旗,心里实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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