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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阿越

他们抓住破

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而一个难堪的事实是,无论是大宋还是契丹

都会默许、甚至鼓励这样的事情。无论表面上说得有多好听,无论女直与契丹有多

少恩怨,而与大宋又有多少好感,只要契丹随时可以毁灭他们的部族,若非被逼到

绝境,女直永远不可能站在大宋一边。

田烈武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向他投降的,是一群必须时刻加以防范的狼。

尽管他们此时看起来全都疲惫到了极点,但田烈武从来不会低估敌人吃苦耐劳的能

力。

恢复秩序之后,田烈武马上让人将阿骨打带了过来,并给了他一匹马,让他与

自己同行。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阿骨打,不料却是阿骨打先开口问他:“为什么?”

田烈武愣了一下,马上笑道:“攻守异势,不得不如此。我这区区五千马军

便是堂堂正正交锋,亦绝不可能是韩宝数千先锋军之敌手,我本想敌明我暗,打他

个错手不及,再借助地形之利,布阵之便,令他难以施展,一举击溃此强敌,至少

么令其锐气大挫。韩宝北国名将,一朝有失,契丹士气将大受打击,冒冒险也值

得。谁料得误打误撞,反变成我明敌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倒是坦白磊落,直承云骑军之战斗力远不如韩宝部,但是阿骨打摇了摇头

仍是直勾勾的望着他:“在下问的是,阳信侯为何要令那位神射将军率一营之众

冒险断后?阳信侯既然知道韩宝先锋军之善战,那是久战疲军,如何能当韩宝之

勇?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田烈武顿时大奇,笑道:“大军撒退,岂能不令人断后。契丹骑术远过我军

无后军之备,我军到不了河间府,便将被韩宝击溃于路上。”

“若是我来领军,必诛杀降兵,以防万一之变,弃百姓于道路,以缓敌势,然

后兵分三路,广布疑军,从容退军。”阿骨打倒也是个磊落之人,坦然道:“兵越

少、行军越快,又无降卒百姓之累,大军行动更加迅捷。我料定韩宝绝不敢分兵来

追,最多只会追击一路。就算真令他追上一路,损失亦会远远少于现在。而且亦有

可能韩宝不敢追穷,或者追不上,又或者其穷追之时,过于深入,露出破绽一我

以为,田侯不可能看不出这些!”

田烈武望着一脸认真的阿骨打,一时愕然:“你是让我杀了你们么?”

“我想知道,为何一裨将能知之事,而田侯不为?”阿骨打迎视着田烈武的目

光,“用兵之道,再善战之名将,亦无必胜之法,再英勇之军队,也没有不败之

术。能令自己有机会将损失减至最少,又能有机会令敌人露出破绽,这样的机会

为何明知而不为?”

田烈武几乎是哑然失笑,“你还真是真不怕死。”

“我向田侯投降,并非是我怕死。”阿骨打淡淡回道。

这倒是田烈武毫不怀疑的。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的蛮夷首领,的确有一种与众不

同的气质。这让他沉默了一会。

“因为我不是那种将领。”田烈武最后轻声回答。

“嗯?”阿骨打显然没有听懂。

“将领有许多种,我听说过,优秀的将领,眼里只有胜利。他们会用一切的手

段,去追逐胜利。”田烈武解释道:“但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将领。”

“除了胜利,我还看重很多东西。”田烈武望了一眼阿骸」,后者显然并不理

解他的想法,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一旦开始打仗,我们总会不得不放弃、失

去。有些事情我一开始以为我不会做,但最后我不得不做。比如若是耶律信南进莫

州,我便只能坐视友军被围而不救:若是韩宝攻打束城镇,我便只能坐视百姓受戮

而不救一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发生,而且会越来越多一”

阿骨打完全无法理解田烈武的想法—这于他,只是理当所然之事。

“打仗就是让你不断背弃自己的原则。你方誓票与袍泽同生共死,最后你只能

袖手旁观袍泽去死:你方誓票保护百姓,最后一”田烈武平静的叙说着,“我们

只能在不得不背弃之前,尽可能的坚守。”

“我知道你为何投降。”田烈武转头望着阿骨打,“你并非怕死。同样,我相

信我的部下也不惧死。”

“我的确令他们陷入险境,但是,当战争开始以后,武人总免不了有战死的可

能。区别武人高下的,是他们为何而陷入险境?是不是为了值得的理由去战死?”

“我了解我的军队—无论是打胜仗还是吃败仗,都改变不了什么。但河朔禁

军若肯为了不杀俘虏、保护身后的百姓、袍泽而去面对强敌,河朔禁军便脱胎换骨

了。”田烈武肯定的说道:“纵然我本人不是优秀的将领,但我的云翼军,会比西

军更精锐。”

小李庄以东。

张叔夜策马回到阵前,与李昭光迅速的纠集起疲惫、兴奋交织的云骑军第一

营。第一营的将士们还在兴奋的清点着东面战场,偶尔有人在死去的女直人身上发

现刻着自己名字的箭枝,立时发出兴奋的喊叫声,书记官则认认真真的记录着战果

—他们不再在阵前立即发放赏格,这对河朔禁军来说,便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变

革。也有许多的骑兵发现了第二营与第四营的离去,但他们大多只是疑惑的看看

并没有觉察到气氛已经发生变化。不过,在张叔夜回到阵前时,大部分的武官与一

小部分士兵,已经觉察到了东边的敌情。他们很快呼唤起同伴,在李昭光的命令下

达之后,第一营迅速的恢复了阵形。

张叔夜驱马来到阵前,脸色沉肃。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诸君!方才我们奇袭的,不是契丹人,而是女直人!此时,契丹的先锋军

契丹最精锐的马军,正从东面向我们攻来。田侯有令,令我们第一营断后!”

张叔夜瞪大着眼睛,环顾部众,厉声说道:“今日之事,敌强我弱!吾在枢

府,曾听人说,三千契丹先锋,可破一万河朔云骑!吾不知是真是假,然吾辈既奉

命断后,此战便是有死无生!”

“本官与诸君相处时日虽浅,然愿与诸君以信义交生死。此战不必言赏格,若

能生还河间府,荣华富贵,与诸君共之!若战死于此,能与诸君同赴忠烈祠,亦此

生快事!”张叔夜说得血脉责张,高声道:“诸君,今日之事,吾不欲以军法为约

束。凡惧死者,此时下马自行逃命,吾绝不为难。欲从吾与李将军赴死者,拔刃向

前!”

他话音落下,第一营阵中,一片死寂。

过了一小会,才听到有人愤慈的问道:“田侯来俺们云骑军虽短,可待俺们不

薄。但俺想不明白—他为何要俺们去送死?俺们退回河间府,契丹人未必追得

上。”

“大胆!”护营虞侯崔长庆铁青着脸,跨出一步,几个军法官立时便要冲进阵

中,揪出那敢为仗马之鸣的人。

张叔夜却挥了挥手,止住崔长庆,高声回道:“问得好!今日军前,不论军

法。我可以回答你—为何要是我们去送死?!”

“因为—我们是云骑军!”张叔夜厉声回道:“因为,我们是云骑军!”

“欲生欲死,请诸君速决!”

迟疑了一小会儿,有一个人松开了坐骑的组绳,丢下兵器,离开阵中。

军法官们都骚动起来,崔长庆望望张叔夜,又望望李昭光,见二人不为所动

挥挥手,止住了军法官。陆陆续续,有一百余人,离开了军阵。

张叔夜始终一动不动。

河朔禁军“声名在外”,与其阵前溃逃,被韩宝一击即溃,不如赌在此时。

而李昭光则是对张叔夜完全的信任,心甘情愿的交出自己的指挥权。

让张叔夜与李昭光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的第一营,并没有一哄而散的

走光。虽然走了一百多人,但其余的人,始终坚立阵中,虽然许多人眼中有迟疑之

色,但并没有离开。

而且,没有一个武官离开。

张叔夜又耐心的等了一小会,见没有人再离开,正待上前,却见崔长庆驱马过

来,向他示意。

他心中一惊,正担心崔长庆要干出令他前功尽弃的蠢事,方要阻止,却见崔长

庆已经驱马到了阵前,高声命令道:“所有军法官、执法队出列!”~

七八十名虞侯、将虞侯、押官、执法队,整齐的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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