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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阿越

之明,她知道真正德行兼备的士大夫,是不太可能成为自己的“私党”的。但她也并未想过要在朝中成立自己的私党。只不过,任何时候,朝中自然都是贤能越多越好。而她亲眼看准了的人,她会更加放心。

尚书左丞钱勰便是她亲自拔擢的第一位重臣。此前一直在地方担任转运使的钱勰,出身名门,乃是吴越王钱氏之后。钱家在大宋,亦是世代显贵,不仅其族中子弟屡尚公主,而且中进士或开制科而历任朝廷重臣,同样不胜枚举。

对于高太后来说,钱勰的确是她易于了解的外臣。此人敏于吏事、廉洁刚正、坚决反对王安石之新法,而且最重要的是。钱勰还以博闻强记出名,亦颇有文名――自垂帘后,高太后最迫切的希望之一便是有一个自己可以信任的翰林学士……

因此,令几乎是到尚书左丞任上履新的钱勰同知贡举。亦是一举多得,既是为了保证省试不要出乱子,又可以给钱勰的履历上,添上重重一笔。

至于胡宗愈,乃仁宗时名臣胡宿之子,系出晋陵名族,在熙宁初年便因反对新法,一直在州县为官,高太后点他同知贡举。主要却是因为别的原因――因为负责贡举之官员,一旦选定,便要径赴贡院,实行“锁院”,直到奏名放榜,才能出院――所以,在“盐债敕”封驳案爆后,高太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位声望极高的副都给事中。以一个他无法反对的理由,“关”进了贡院中。

但即便安插了两位同知贡举,高太后依然还不是完全放心。虽然惯例上省试出题乃是内帘官的权力,可出于谨慎,高太后还是特意在引试前,遣人去要来省试的策论题目。因为盐债的事情,朝廷乱成这样。谁也无法保证那内帘官不出什么岔子,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位副都给事中――她实在不希望有人借着给省试出题的机会,再次激化矛盾。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如果胡宗愈拒绝给她题目,她又岂止是讨了个没趣而已?

幸好如此尴尬之事,并未真的生。

一旁的内侍此时已小心地将文书启封,然后远远地退到一边。高太后从中抽出一张纸来,又瞥了一眼殿中,眼见不可能有人能看到纸上的内容。这才缓缓地打开。

远远地站在下叉手侍立的陈衍,这时也不禁悄悄抬起一点头来――虽然明知道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是那毕竟是一张主宰着数以千计的读书人命运的纸――他看见高太后的视线落在纸上,然后……仅仅在一瞬间,他看见高太后的脸色,便那么凝固了。

过了半晌,他才见高太后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非常的难看。

“召韩忠彦!”

安汉当年一触龙(八之全)

“仲恪。”高太后唤着赵?的旧名。隔得远了,她甚至有点看不清赵?的相貌,她这个儿子今年应当正好三十岁了,三十而立,但与赵颢不同,高太后对这个最小的儿子,从来没有如对赵颢的喜爱。她一共生了四个儿子,第三子早夭,活下来的这三个儿子,大哥赵顼聪明英武敢作敢为,有英主之气概;二哥赵颢善解人意,孝顺聪颖,打小就格外的乖巧懂事;只有四哥赵?,一生行事,都温厚得近乎懦弱,实非高太后所喜欢的性格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这个四哥,还很喜欢医药之术,不但自己学医药,在王府里,还常常存着各种各样的药材,常常用来周济急病的百姓若是他平时很有野心倒也罢了,偏偏他每每又胆小如鼠,有时更谨小慎微到近乎杯弓蛇影,因此,赵?的这种举动,既犯忌讳,又让高太后觉得可笑。

这个儿子若说还有点可取之处,那便是他的确很孝顺,对兄弟姐妹亦极友爱,不比一般的皇家骨肉那么凉薄。但一点究竟是不是优点,对于生在帝王家的儿子来说,亦很难说。

因此,高太后作梦也想不到,居然是赵?,在宗室中,每一个站出来说赞成封建!

她看着赵?有点模糊的面孔,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高太后无法理解,即使赵?果真支持封建,他也应当设法当面对她说明,而不是采用上奏章的方式但话说回来,她从来就不能理解她这个最小的儿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来就不能理解她这个最小的儿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尽管他依然是她的儿子。

依然是她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儿子。

“为什么?”高太后尽可能温和的问道,她还怕吓着这个儿子了。

但她等了一阵,赵?却没有回答。

“为什么?!”这次她把声音提高了些。

“太,太母是说……”

“难不成还能有甚么事?!”高太后突然间无名火气,将手里的奏状狠狠地朝赵?丢了过去。

奏状啪地一声落地,高太后看见赵?也慌忙跟着跪了下来,“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理由。你想去南海那种瘴疬之地么?还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撺掇你?”

“没……没有!”赵?慌忙应道,稍稍顿了下,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高太后见他突然抬起头,望着自己,说道:“奏状所言,全是儿臣自己的想法。”

高太后只是远远地望着赵?,沉默不语。

保慈宫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压迫起来。

赵?不安的微微扭动着身子。等了一阵,终于,高太后听他开口嚅嚅道:“儿臣……儿臣……”

“我只想听实话。”高太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赵?连忙应道,他微微低下头,不敢去看高太后在这一刹那,他几乎想把心里的一切,向高太后和盘托出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殿中坐着的,即是他的母亲,但更是他的君主。有些话,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对高太后说出来。

他心里很想对高太后说,他来做这个出头鸟,做一个公开支持封建的宗室,全是为了他的母亲,他的二哥,他的皇嫂,还有那个贵为天子的侄子……他不想看到骨肉之间互相猜忌,防范到这种地步,再不想看到有朝一日,要弄到骨肉相残的境界……

但这些话,即使涌到了嘴边,他也不敢说出来。就算是死,他也没有胆量说出来。

况且,扪心自问,他也并非是这么无私的,他亦是为了自己打算。他王府的翊善便很委婉的提醒过他,倘若有朝一日雍王有事,他曹王亦未必能独善其身。天子的心思,是最捉摸不透的。为了他的切身利益考虑,封建南海,为一国之主,才是真正的“长策”。这是于公于私皆有利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若非朝野舆论忽然纷纷支持封建,若非两府宰执纷纷支持封建,若非那道省试策论公然的暗示……若非如此,赵?依然是不敢出头的。

他辗转听到一些宫里的流言,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宗室中有人出来公开支持封建,他这才鼓起勇气,上了这一封奏状,同时亦是向向太后与皇帝表明态度,他也知道向太后与小皇帝身边的人,都是希望封建的。

尽管赵?早有心理准备,预备着高太后可能会生气宫里也有相熟的内侍暗中告诉过他,太皇太后舍不得儿子远离膝下。但当这一切真的面临时,赵?依旧无法逃避那种畏惧感与压迫感。

那是生在帝王家,贵为亲王的他,打懂事起,就几乎形影不离的一种压迫与恐惧。那是一种无形的绳索,时时刻刻勒着他的脖子,告诫他这件事不能做,那件事不能去想……

对于自觉精擅医术的赵?来说,传说中的瘴疬,其实没那么可怕。在他心里的深处,其实亦隐隐盼望着一种自由。他心里,并非没有幻想过,成为一国之开国国王,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诸如此类的情景。

但是,此刻,无论是他心里的哪一个理由,他都不敢对高太后说出来。

因为,他还有汴京。

“儿臣……儿臣以为……”赵?使劲咽了一口口水,用他最后一丝勇气说道:“儿臣以为尧舜之后,最善为周,封建之制,于赵氏……”

“是么?”高太后冷冷地打断了他。这就是她想要保护的儿子!这就是帝王之家的骨肉亲情!高太后不再去看赵?,只是冷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赵?望着高太后,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终还是垂下头去,应道:“是。儿臣告退。”

高太后耳听着赵?出殿时腰间玉佩碰撞的声音,望着她最小的儿子在她的视线越来越远去,越来越模糊,忽然间感到一阵心灰意冷。自己这又是何苦?

你们都想封建?你们所有人都想要封建是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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