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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三戒大师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一百章 玉麝

听说王贤来了,李三才忙出来迎接,又听他说是来收养个女孩儿的,李三才拍着胸脯道:“包在兄弟身上!”便亲自出去给他挑人。

  “他怎么像个老鸨子?”和他一起前来,也有领养任务的吴为小声嘀咕道。

  “那是因为你心里不纯洁。”王贤笑道:“像我,就想找个能洗衣、会做饭的,就没你这种感觉。”

  “唉,大人还是童男子吧……”立在身后的秦守嘿嘿笑道。

  “咳咳……”王贤尴尬的咳嗽两声,无疑默认了。他必须承认,因为和林姐姐现在还是姐弟关系呢……

  “难怪。”秦守笑道:“不过正好挑一只瘦马回去慢慢调教,等过二年大人开了荤,也正好可以享用了。”

  “瘦马?”吴为瞪大眼道:“我们要领养的是人,不是马。”

  “嘿,令史连瘦马都不知道?”李三才走进来,笑道:“那是扬州那边的说法。在那边,人们会买下穷人家的女孩儿,教她们悦人之技,待长成后或是自用或是出售。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

  说完他一指身后站着的十几个女孩儿道:“眼下局里最好的女孩儿,都在这儿了。”

  “咳咳。”吴为竟红了脸,低声道:“就领养两个,弄这么多干啥?”

  “挑呗。”李三才笑道:“看看喜欢哪个,就算是养闺女,也得挑个中意的呀。”

  “都差不多……”吴为小声道。“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

  “要不怎么叫瘦马呢。”李三才笑道:“这就像未琢之玉,到底能不能捡到宝,全看诸位的眼光了。”说着对王贤笑道:“您先请吧?”

  “嗯。”王贤点点头,看了一圈不太满意,江南女子瘦瘦小小,就是不如北方女人看着实用。便咳嗽两声道:“你们谁会做饭?”

  女孩子们闻言愣了,她们都以为自己是要当瘦马的,瘦马可不驮东西。

  “其实,我家里缺个洗衣做饭的。”王贤见没人应声,对李三才笑道:“麻烦帮我出去找个粗手大脚的……”

  姑娘们都低下头,心里却未免有些瞧不起此人。心说我们能去大户人家享福,才不要去这种人家吃苦受累呢……

  “我会做饭……”李三才还没答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王贤一看,只见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身破烂衣裙、难掩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乞求。

  王贤本想说,不行,你太瘦。但在这小女娃可怜兮兮的注视下,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茉莉真是福气,”李三才伸出大拇指赞道:“竟能去大官人家享福!”

  “吓……”众女孩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是‘大官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干啥的,但想必有钱有优势,不然怎么能叫大官人?

  “我也会!”

  “我也会做饭!”

  可惜已经晚了,王贤摇摇头,便和那茉莉当场立契,在他家做工五年,包衣食住宿,期满去留自便。

  看着这份用工合同,王贤暗叹好黑好黑,竟然不给工资。不过他在户房见多了黑心合同,还有世代为奴为婢的卖身契呢,这才哪到哪?

  文书一式两份,王贤在上面签字画押,茉莉则按了手印,从此五年之内,便是他家的丫鬟了。

  将文书收入怀中,王贤便带着茉莉回了家。

  到家里,林清儿见他领了个小叫花子回来,不解道:“这位是?”

  “这就是我去慈幼局领回来的女孩子。”王贤道。“是瘦了点,但都这样。”

  “挑肥拣瘦是不对的。”林清儿可是当过家的,林家最多时十几个仆人丫鬟,这方面经验能甩他几条街。上上下下端详这小女孩一番,她很肯定道:“这女孩很好。”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茉莉。”小女孩儿怯生生道。

  “茉莉,这名俗气。”林清儿显然比王贤,更习惯上下尊卑,说着对他笑道:“大诗人给起个名字呀。”

  “我最头痛这个。”王贤心里嘀咕道,清儿这名字,和茉莉半斤八两好吧。

  “那就叫玉麝吧。”林清儿想一想道:“这是茉莉的雅称。”

  ‘那不一个意思?’王贤又暗暗嘀咕,而且雅不到哪儿去吧?

  “谢夫人……”小女孩却乖乖应道。

  一句话弄得林清儿满脸通红,小声道:“叫姑娘,不要叫夫人。”顿一下又很没必要的解释道:“现在不能叫……”

  “是,姑娘。”小女孩乖乖点头。

  林清儿便带那玉麝去好好洗个澡,又给她梳洗打扮一番,让她穿上自己的衣裙出来。

  王贤一看,确实顺眼多了,虽然还是面黄肌瘦,但也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了。

  不过王贤最关心的仍然是:“你真会做饭?”

  “真会。”玉麝点点头,小声道:“奴婢在家时,已经做了三年饭……”

  “那就别愣着了……”王贤摆摆手,心说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是用童工。

  玉麝便去厨房一阵忙活,不一会儿就端上几个菜来,清油小炒南瓜苗、面粉蒸苦菜、蒜蓉拌荠菜……还有一盆糙米饭。魏知县要求全县官吏带头度春荒,多吃瓜菜少吃粮,作为头号狗腿,王贤自然要身体力行。

  其实,就算魏知县不号召,王贤也会跟寻常百姓吃一样的饭,不体会百姓的不易,是做不好赈济的。

  当然,他比百姓要更苦一些,因为之前是林姐姐在做饭……

  吃了玉麝做的饭,王贤忍不住热泪盈眶,也说不上多好吃,毕竟食材摆在那里,她也只会做寻常农家饭,王贤却还是有种天亮了的感觉。

  吃过饭,玉麝收拾碗筷,林清儿泡了花茶,刚要说说话,就有人来叫道:“大人,四老爷叫您过去。”

  “好。”王贤愧疚的看看林姐姐,握一下她的小手,便赶紧去衙门了。

  一进典史厅,就见院子里跪满了男女,都被用绳索反缚着双手,王贤不禁一惊,赶紧进去见马典史。

  见礼之后,王贤问道:“四老爷,外面跪着的是……”

  “明教徒。”马典史对知县的亲信,还是很客气的:“这帮人趁着灾民心中不安,在乡下四处开香堂,明目张胆的拉教徒入教!我和巡检司得了里正的报告,突袭了他们一个香堂,把传教的和信教的一股脑抓回来了。”

  “四老爷的意思是?”王贤不解道,这跟我个户房司吏有甚关系?

  “问问你这个赈灾总管,这些人该怎么处理。”马典史道:“关在牢里还得干吃牢饭,又不能放了,你说该怎么办?”

  “信教的送去修梯田。”王贤想一想道:“至于传教的几个,还是关着吧……”

  “嗯,好主意。”马典史从谏如流道:“但抓几个传教的没什么用,得想办法把他们头头抓住才行,不然随时又造出一批传教的。”说着叹气道:“这些年打压之下,明教都已经快要绝迹了。但这些邪教的厉害之处,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天灾**都是他们的春风,一转眼就比原先强大好多倍。”

  说完,马典史抱拳道:“仲德,本官知道你能谋善断,请你帮我想个办法,逮住那家伙吧!”

  “呃……”马典史负责全县治安,这是他的分内之事,王贤被魏知县任命为总管,这么说来,自然也推脱不掉……

  邪教这种东西,蔓延起来十分恐怖,如果任其做大到一定程度,到时候想铲除都不可能。大灾之年,官府对邪教都是严防死守,富阳县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明教的斗争经验极其丰富,将县城之外的广大农村作为活动区域,骨干分子如鱼在海中,难以抓捕。这次能抓住几个传教的,已经很是幸运了……

  马典史想要一劳永逸,这才把王贤请来,向这位‘智多星’请教。

  人的名、树的影,王贤竟成了众人眼中的智多星。

  “富阳这么大,想找出那些明教骨干,无异于大海捞针。”王贤想一想道:“要是能想个办法,让他们主动到县城来,就会好很多。”

  “他们可不会听话。”马典史苦笑道。“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呢?”

  “有办法,比如县衙宣布,将这次逮捕的教徒统统斩首。”王贤笑道:“杀人的时候,明教中人是一定要来的,就算不敢劫法场,也要做足姿态,以免信徒寒心。”

  “嗯。”马典史眼前一亮道:“好一招引蛇出洞。”脸色却又很快难看起来:“万一他们真把法场劫了怎么办?”

  “你以有心算无心,能让人家劫了法场?”王贤无奈道:“除了这个法子,想逮到那帮人,实在是太难了。”

  “我想想,我想想……”马典史痛苦的纠结起来道:“如果有援兵还行……”

  “让大老爷写信给臬台衙门,周臬台肯定会大力支持的。”王贤沉声道:“到时候再选个有利地形,提前布置好,瓮中捉鳖就是了!”

  “好!”马典史这才点头道。

  (未完待续)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一零一章插曲

一提明教,王贤就想起那位面瓜张教主,还有那‘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口号,但旋即他便会提醒自己,打住打住,那是金大师的武侠世界。

  但来到大明朝他才知道,原来历史上真有明教,这一极具反抗精神的教派,来到华夏后就露出其不安分的面目,从宋朝起一次次造反,自然遭到了历代朝廷的禁止,从公开转为地下活动。在元朝末年,明教与其前辈地下党白莲教合流为一伙。

  当年抗元义军大都打着两教的旗号,奉教主韩林儿为共主,本朝太祖朱元璋,也是其麾下一支武装力量。不过后来各自造化不同,成了主弱臣强的局面。但朱元璋建都南京,准备开国时,还是派人去请小明王来登极,而不是自己直接称孤道寡。

  当然,被接到南京的路上,小明王很凑巧的被淹死了……朱元璋这才当上了皇帝。身为明教中人,老朱很清楚秘密教派的厉害,登极后逐渐与两教不大和睦,后来待他皇位稳固后,便采纳了李善长的建议,下诏严禁白莲社、明教,并把取缔‘左道邪术’,写进《大明律》,自此明教被打入邪教,成为朝廷严防死守的对象。

  在富阳县发现明教传教的报告,得到了臬司衙门的高度重视。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各州县陆续都有上报,有充分证据表明,明教在借大灾大肆传活动,若不加以扑灭,必会酿成大患。是以周新一面上报朝廷,一面积极展开缉捕。

  对于富阳县上报的计划,周臬台给予肯定,并派一名千户领兵前来缉捕。为了不打草惊蛇,官兵扮成运送救灾粮草的民夫,于深夜抵达了富阳县……

  之前三日,县衙门前的八字墙上,已经张贴出问斩邪教妖人的告示。这天大早晨,县里差役到江堤下打扫法场,搭起了台子。辰时一过,民壮、弓手、军巡、还有臬司衙门的兵丁百余人,便出城来到法场四周警戒。

  这法场处在江堤的几字弯上,前阵子修筑江堤,这里是重中之重,高达两丈的厚实江堤,像巨人的臂弯一样,正好把刑场拥在怀里。

  老百姓最爱看热闹,太平年月,杀人的戏码不多见,也成群结队来看热闹,不到午时,行刑台前已是乌压压摩肩叠背,何止一两千人?要不是官差不许上江堤,堤上面肯定也满满全是人。

  此时人犯尚未押到,不过光看着空空如也的行刑台,已经足够人们指指点点,热议纷纷了。

  “听说明教妖人都会妖术。”卖鱼的七哥好奇道:“脑袋掉了能再长出来。”

  “胡说八道。”朱大昌却不屑道:“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就是一个死!”他整天杀猪无数,断断不敢信邪,不然压力太大了。

  “你才瞎说呢,我亲眼见过他们表演刀枪不入。”买橘子的六叔却深信不疑道:“那都是些活神仙啊!”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朱大昌瞪眼道。

  “不死怎么办?”六叔也瞪眼道。

  “不如这样,赌一把。”七哥提议道,。

  听着他们的议论,一个书生打扮的长须男子,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边上书童样的青年更是郁闷的小声嘟囔道:“一群白痴,真替李香主不值……”

  书生狠狠瞪书童一眼,那书童缩缩脖子闭上嘴,显然很是怕他……

  书生的目光扫过人群,在一伙使棒卖药的江湖人身上稍稍停留,又看向一帮挑担的脚夫,再瞧向一帮拿着打狗棒的乞丐,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只是都不认识他罢了。

  见各路人马都到齐了,他心下稍定……不错,他就是来劫法场的,虽然知道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买卖,但他不得不来这一遭……

  午时一到,五辆囚车在二百余官兵的押送下,缓缓驶达刑场。同时到达的还有监斩官,富阳知县魏源。

  在监斩台上坐定,魏源有些紧张道:“他们真会来么?”

  “不来他们就完了。”王贤没穿青衫,而是一身长随打扮,立在魏知县身后,小声道:“连同伴都救不了,还好意思拯救世人?”

  “会不会伤到无辜百姓?”魏知县又有些担心道。

  “应该不会,他们可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怎么能伤害百姓呢?”王贤摇头道。

  “唉,这些邪教,为何老是阴魂不散。”魏知县叹气道:“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总有不安分的人,”王贤轻声道:“再说,都是臬司衙门的兵来负责抓捕,老师只管看戏就是了。”

  “嗯。”魏知县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现在只盼着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意外。

  没多时,刑房臧典吏来报:“午时三刻已到!”

  魏知县点点头,却没说‘斩讫报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江堤。

  便见阳光照耀在江堤之上,反射出粼粼寒光。不知何时,竟有数百名弓箭手,全都张弓搭箭,半跪在堤上。那寒芒,是他们身上的护心镜反射出来的。

  有眼尖的百姓低呼一声,众人循声望去,登时一阵惶恐。

  “诸位少安毋躁!”魏知县站了起来,高声道:“本官得到线报,说有明教妖人混入你们当中,意图劫法场、救死囚!”

  刚刚因为县太爷的安抚,而稍稍平静的百姓,这下子更加惶恐。

  “现在听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乱动,全都蹲在地上!”魏知县扯破喉咙大喊道:“谁若乱动,便以妖人论处,格杀勿论!”

  有人想偷偷离开,却见官兵源源不断从堤上下来,要形成合围之势。

  “公子,咱们该怎么办?!”那书童急坏了,“要被瓮中捉鳖了……”

  “别慌!”书生低喝一声,目光却晦明晦暗,显然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但有些教徒却沉不住气了,那帮挑担的脚夫,已经挤到人群外围,然后撒丫子就跑。

  官兵们尚未合围,却也不追,眼看着他们跑出了缺口。

  “公子,咱们也赶紧吧,不然可来不及了。”书童又催促起来。

  书生眉头紧皱,依然不吭声。那书童正急得直跺脚,却眼见那群脚夫跑着跑着站住了脚。

  原来几十名骑在马上的臬司衙门捕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天罗地网……”书生轻叹一声,低声吩咐书童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只是来游览富春江,顺道看热闹的……”

  “那他们怎么办?”书童震惊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书生叹息道:“若只是县里的民壮弓手,我等大可来去自如,但这分明是惯常捕盗的精锐军队,武功再高也不是对手……”

  说话间,那群明教教徒已经从担子里抽出兵刃,高叫着朝官府的马快冲去。马快并不与他们缠斗,只是将他们拖住,待援兵上来才以众凌寡,拿下这几名教徒。

  这厢间,见合围完成,魏知县又下令道:“点到谁谁出来,没点到的不许起身,不从者刀剑无情!”

  便有胡捕头和张麻子几个本县的捕快,隔着老远开始一一辨认:“朱大昌!”“何老七!”“刘六子!”“陈三五!”“周十一!”

  十几几十年的老捕快,还真能把这些人认得七七八八。

  一次只叫五六个,被叫到名字的起身出来,走出十几丈,便到了官差面前。不容分说,先用麻绳绑了,再叫下一组。

  一个时辰后,捕快们口干舌燥,场中也只剩下两成人,这都是叫不上名字的。胡捕头便指着其中几个道:“你、你、你、你、你,过来!”

  那五个走过来,捕快们绑了,胡捕头再指另外五个。就这样周而复始,场中人数越来越少。

  胡捕头的招子十分毒辣,他专挑那种一看就不是练家子的点,而把一些面相凶横、身材健硕、或看上去是练家子的留在最后。

  眼看着要失去掩护,一干明教教徒心中大惧,但官军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厚,让他们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最终,在场的两千余人,悉数被官军拿下。

  但还没完,还得将混在百姓中的明教徒挑出来……存在没被捕的教徒是一定的,因为捕快们在场中,找到了被人丢弃的各色兵刃几十把……

  于是连夜审讯那些已经被捕的教徒,令他们指认同伙,但明教徒都是被洗过脑的,等闲的刑具加身,竟然撬不开他们的嘴。

  正一筹莫展之际,还是王贤出了个主意,命皂隶们拿个大箱子来,把绑成粽子的明教徒丢进去。再让皂隶们用棉花塞上耳朵,然后一人拿一把铜勺,一个白瓷碗,两手伸进箱子里,用勺子不断的使劲刮碗。

  那声音让人万分难受、毛骨悚然、灵魂出窍,以至于在屋外的人们都忍不住掩上耳朵,躲得远远的。

  这法子如此神奇,不到盏茶功夫,噪声停了,皂隶出来禀报说,已经招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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