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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海宴

实在是乱了方寸。

  殿下不知,金陵府派员来拿人时,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所以卑职担心……”

  “这就是高升的过人之处了。”誉王反而露出赞赏的表情,“这个案子一方是你,一方是文远伯,显然是个随时都可能上达天听的案子,何况案情一目了然,没有耽搁的理由,所以拿人才一定要干脆,如果一时动作慢了,你将儿子送走,责任就变成是他的了,文远伯那边怎么交待?现在扣了人,再看着风向慢慢审,如果将来判你儿子死罪,他也不在乎在拿人的时候先得罪你一下,如果开释无罪呢,他就是给了你大情面,你还会计较他上门拿人这点小过节吗?你可不要以为,当金陵城的父母官,会比当你的吏部尚书容易。”

  何敬中也是个最谙权术手腕的人,只不过一时关心则乱,脑中一片纷杂,被誉王一提,立即明白,原先因为高升毫不留情的行为而吊起来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躬身道:“还是殿下神目如电,卑职糊涂。”

  “算了,你也不用拍马屁。

  再怎么说你这案子都难办,本王一时也想不出解决之道,”誉王回身看他又要哭求的样子,忙摆了摆手,“你去见见季师爷,先商量个主意出来,本王再来看可行不可行。”

  何敬中见誉王口气松软,心头大喜,忙叩谢了,急匆匆赶到侧院去,找到了誉王所说的季师爷。

  萧景桓作为一个有实力与太子争嫡的皇子,手下自然甚多智囊幕僚,他之所指定季师爷,是因为这位老先生是刑名出身,最拿手的就处理词讼诸事,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听了何敬中详述案情经过,季师爷的两道花白眉毛就拧成一个毛球状,配着他原来就皱巴巴的脸,看起来分外滑稽,但何敬中现在的心情,实在是没人半分余暇去注意人家的脸,眼巴巴地抬眼望着,那团毛球拧得越紧,他的心里就越慌。

  过了大约一盅茶的功夫,季师爷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令公子闯的祸事,委实的不小啊……”

  “这个我知道,”何敬中急道,“可是就算要教训他,也得等这件事解决了才行了啊!”

  季师爷伸手抚了抚颔下微须,慢慢道:“唯今之计,还要京兆尹衙门先定案……”

  “什么?”何敬中立即跳了起来。

  “何大人稍安勿躁,”季师爷伸手虚扶了一下,“听老朽慢慢解释。”

  何敬中按捺了一下情绪,拱拱手道:“师爷请讲。”

  “首先,京兆府虽管辖帝都治安,但毕竟只算是地方官衙,大人您和文远伯,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判公子有罪,高升固然不敢,但判他无罪,高升又焉敢独立承担这个责任?如果因为他两相为难,把这案子的时间拖延长了,受罪的是公子。

  所以首先要大人您让一步,给高升一个台阶下,让他先把案子结卷,而且不能为难他强行翻案,就让他判公子杀人之罪。”

  “啊?!”

  “大人别慌,京兆府结案并不可怕,怕的是他结成铁案。

  大人您退让了一步,高升自然要投桃报李,案子虽判定为杀人,但案宗里的证据可以弄模糊一点,证词里再留几个纰漏,反正文远伯到时也只知道京兆府判定成杀人,具体案宗怎么写的他也查不到,这样高升一方面得到了您的首肯,另一方面也不会得罪文远伯,所以必然不会拒绝。”季师爷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大人您想,京兆府结了杀人案,接下来应该怎么样?”

  “刑部……”

  “不错。

  他必须要上报刑部。”季师爷用手指敲着桌子,十分自得地道,“这案子在京兆府手里,是操作不成的。

  一来他不敢,二来他官小也担不起。

  可是刑部就不一样了,权责大得多不说,关键这里是誉王殿下的地盘,齐尚书不比高升更尽心尽力?”

  何敬中如同茅塞顿开一般,拍着大腿赞道:“季师爷果然老成!”

  “这案子虽然牵扯的都是大人物,可毕竟只死了一个人,是普通的刑案,齐尚书就算再有心,也没有特意指定将此案倒提上来的理由,所以只能让京兆府自己结案上报。

  若他报上来的是个铁证如山的死案,当然没法子,但若是份证据证词都有疏失的案卷,刑部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可以自己重审,届时活动的余地大些,公子被移送过来也可少吃些苦,大人觉得如何?”

  何敬中感激不尽地道:“师爷此计甚妙,下官这就去见殿下,求他在齐尚书面前发个话。

  不过高升那边……”

  “这个你放心,高大人现在为了枯井藏尸案早就象个没头苍蝇似的了,一定巴不得早些将贵府这个烫手炭圆丢出去。”季师爷笑道,“他现在的师爷是老朽的旧识,少不得为何大人跑上一趟了……”

  何敬中急忙深施一礼道:“劳动师爷了。

  此事若成,下官必定厚礼相谢。”

  “都是为殿下效劳,客气什么。”季师爷谦逊了两句,起身送客。

  因为何敬中是誉王的心腹爱臣,他倒也不敢怠慢,稍事整理,便命人备了青布小轿,出门向京兆府衙而去了。

第四十一章 茶庄中的旧友

  “这个!”一只大大的椭圆形水梨递到眼前,看起来饱满润泽,十分可口的样子。

  “为什么要给我这只?”梅长苏笑微微地,逗着眼前的少年。

  “最大!”

  “最大的给苏哥哥吃吗?”

  “嗯!”

  梅长苏视线轻轻一斜,看见坐在一旁的蒙挚正在举杯喝水,暗暗一笑,故意又问道:“飞流,你告诉苏哥哥,这只梨是什么颜色的?”

  “深白色!”

  蒙挚“扑”地喷出刚喝进嘴里的一大口水,一边呛咳着一边瞪着飞流:“深……深什么色?”

  飞流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他,扭过头去。

  “其实我们飞流,才是最会造词的一个人呢。”梅长苏的目光中漾着暖暖的温情,软柔地抚摸了一下飞流的头发,后者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关爱一般,依了过去,再次递上手中的水梨。

  “飞流,这个现在不能吃呢,”梅长苏微笑道,“这个是冻梨哦……”

  “冻梨……”

  “就是冻起来,让它可以保存久一点,不过要吃的时候呢,就一定要先解冻,否则咬不动哦。”

  飞流睁大了眼睛,看看左手的梨,再看看右手的梨,最后举起较小的那个咬了一口,顿时呆住。

  “咬不动吧?”蒙挚这时已恢复了高手的风度,凑过来道,“要泡在水里解冻,软了才能吃。”

  飞流对这句话消化了片刻之后,立即就消失了踪影。

  “其实那个梨不能算是最大的,”蒙挚摇头感慨道,“现在皇城里最大的圆形物体,应该是京兆府尹高升的头吧?”

  梅长苏不禁一笑,“蒙大哥说话有趣,那位高大人就算没遇到这些棘手的事,他的头也该比水梨大吧?”

  蒙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说呢,给人家弄那么头疼的两件案子去,自己倒这般清闲。

  我看你逗飞流的样子,就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坏。”

  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城南一处清雅别致的茶庄,虽然临街,却并不喧闹,每一间茶室都是单间竹屋,布置得甚是有品。

  自从枯井藏尸案报官之后,全金陵的人就都知道了两件事。

  一,兰园井里有尸体;二,新冒出来的名人苏哲想要买一处园子。

  兰园荒败残破,又是凶案现场,当然不能住了,所以苏哲应该还需要再买一处新的宅院。

  于是不管是想趁机结交的,还是确实是好心推荐的,或者是真的想出售房产的,总之各方来请他去看看园子的邀约一时不断,让人应接不暇。

  不过既然还住在谢府,这些麻烦事当然大半由谢弼挡了,梅长苏除了去看过云南穆氏和夏冬推荐过来的宅院外,今天是第三次出门。

  “你觉得我选的这个宅子怎么样?”蒙挚靠近了一点,问道。

  梅长苏徐徐回眸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那宅子卖给我?”

  蒙挚玩笑道:“虽然有点上赶着结交红人的感觉,但你还真给我面子,肯随我出门一看。”

  “你蒙大统领是何等份量,凭是什么人,也不敢不给你面子啊。

  你看今天我接受你的邀约,谢弼显然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如果我拒绝你,他反而会惊奇吧?”梅长苏淡淡一笑,“更何况我在京城最初那点名气,还不全靠你和飞流那一战打出来的?虽然那次不是我安排的,但也算有意外的效果。”

  “飞流那孩子确是奇才,几日不见,他好象又有进益了。

  听说他前不久还击败了夏冬?”

  “嗯。”梅长苏随口应了一声,仿佛浑不在意,“这孩子心静,自然易与武道有共呜。

  不过他毕竟还小,内力不够精纯,真遇上象你这样的纯阳高手,还是难免要吃亏。”

  “有什么关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修练呢。”蒙挚敲着茶杯,第二次问道:“你觉得我选的宅子怎么样?”

  梅长苏想了一下,道:“看得出是你选的。

  ”

  “说话不要这么毒哦,我虽然不懂那些楼台池阁,但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费尽周折,替你找到这处住所的,你还不领情。”

  “我就是这个意思,”梅长苏目光温润地看着他,“蒙大哥,果然是你最懂我想要什么。”

  蒙挚虽然本有些沾沾自喜的邀功意味,但被他这样直接的一谢,反而有些讪讪的,抓了抓头道:“我也知道那宅院里的景致确实差了些……”

  “园景是要重新翻改,否则人家会奇怪我怎么千挑万选挑到这样一处宅院。

  不过有那一个好处,顶十处胜景。

  蒙大哥,真是难为你费心。”

  “也没有怎么特意费心啦,”蒙挚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在周围瞎转悠的时候发现的,这宅子后墙跟靖王府的后墙只隔数丈之地,因为中间是地沟阴渠,没有道理,四面又都是树林环植,加上两家的主门朝着不同的街道开口,感觉上两所宅子甚至不在一个街区,的确不太容易发现两家居然隔得这么近。

  小殊,你手下不是有专擅纵地术的人吗?等你搬进去后,就在你的后院与靖王的后院之间挖一条密道,这里就算你们平素没有公开交往,他也可以夜里偷偷从密道过去跟你私会……”

  梅长苏无力地看着这位大梁第一高手,哭笑不得地道:“虽然是好主意,但你能不能不要学飞流那样用词?什么叫私会?”

  “差不多的意思……”蒙挚想了一下又问道,“你现在还不打算明确表态吗?上次郡主的事情,太子迟早会知道是你一手破坏掉的。

  他可不是什么有器量的人,说不准会对你采取什么报复手段,我看你还是先假意顺从一下誉王这边,纵然不稀罕他的荫护,至少也不必两面受敌吧?”

  “放心,他们现在都忙,都还顾不得来收拾我。”梅长苏面上浮起清冷的笑容,“有道是只防不攻是绝对的败着,既然誉王已经借枯井案咬住了户部尚书楼之敬,太子就必然要死盯着何文新的案子不放。

  我想……何敬中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儿子的杀人案提到刑部去审吧。”

  “刑部可是誉王的天下,太子盯得住吗?”

  “誉王是占了上风没错,但何文新这案子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文远伯发着狠呢,刑部要动手脚,难免会有一番周折。”

  “你当然是最高兴看到他们互相撕斗了。”蒙挚见梅长苏将手缩进袖中,忙推了个手炉过去,“不过就算何文新被太子盯死了,那到底不是何敬中本人,于誉王而言,并无多大损失啊。”

  梅长苏唇边突然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若他知道如何约束部属适可而止的话,何文新此案的确也还伤不了他什么……他目前最大的软肋,还是在庆国公柏业身上。”

  蒙挚一击大腿,道:“说到这个,我还正想请教你呢。

  我想夏冬回京,多半已经收齐了不少证据,怎么这侵地案到现在连一个泡儿都没有,你说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这个侵地案,到底由谁来主办……”

  “啊?”

  梅长苏将手掌翻转过来,贴在手炉取暖,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仿若在闲话家常:“皇上要办侵地案,主要是为了近来权贵随意兼并土地之风日盛,有碍国本。

  但这么大个案子,该交到谁的手里主办,却是个难题。

  我想,他就是尚未决定好主审人选,才会迟迟没有动静的。”

  蒙挚身为禁军统领,当然不是一个单纯粗豪之人,细想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悬镜司只管查案,没有审结之权,这案子太大,只能交由中书省、御史台和廷尉府三司会审……可是……”

  梅长苏冷笑道:“皇帝陛下心里明镜似的,三司会审,如果没有一个既中立、又镇得住的人在上面压着,好好一个侵地案,立时便会变成一场党争,皇上借查此案立威警戒的初衷就达不到了。”

  蒙挚皱了皱眉,叹道:“难怪皇上迟迟不决,这事确实难办。”

  梅长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所以要靠你替皇上解忧了。”

  “我?”蒙挚吃了一惊,“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梅长苏怀抱暖炉向后一靠,唇角轻挑,“你可以向皇上推荐一个人。”

  “谁?”

  “靖王。”

  蒙挚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要压得住三司的人,哪个朝臣都不行,只能靠皇族。

  让太子去,这案子会诛连得不可收拾,让誉王去,绝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靖王远离朝政中心多年,为人又刚直,让他来审这个案子,那才真正能达到皇上想办这个案子的目的。”

  “可是对靖王而言,不是会因此得罪人吗?”

  “要进入这个圈子,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关键是值不值得。”梅长苏的声音又轻又冷,“恰到好处地办结这个案子,一来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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