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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海宴

长公主此次来访,到底背后隐藏了一些什么。

  飞流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挤在了苏哥哥的身边,满足地呼呼大睡。

  梅长苏为他掖好被角,这才慢慢放平了自己的身子。

  在真正坠入梦乡之前,他还想着最后一个问题:“太子潜伏到誉王身边的那个内探,到底是谁?”

第二十七章 剑阵

  因为夜里睡得晚,梅长苏早上有些昏沉沉的,一味睡着不醒,飞流守在门口不肯让人进来叫他,大家眼看着连进宫面圣都快迟到了,急得团团转。

  最后还是言豫津想了个办法,隔着院墙大叫“苏兄起床了!”惹得飞流大怒,追着要去捉他,他一逃,萧景睿趁机就朝雪庐里钻,谁知飞流眼敏脚快,瞬间又闪了回来挡在门前,可是另一边言豫津又不怕死地嗷嗷嘶叫起来,气得这位阴冷少年朝着萧景睿一阵拳脚相加,萧大公子委屈地边招架边说:“为什么打我……又不是我在叫……”

  谢弼躲得远远地分析道:“飞流是想把你打晕了再去追豫津……”

  言豫津打了个寒战,一面高声呼喊“苏兄”,一面鼓励好友“再多撑一会儿!”

  一时之间,雪庐外乱成一团人仰马翻,里面就算是一只睡佛也不得不被闹醒过来了。

  开门吩咐飞流放人之后,仆人们也快速地端进了热水和早餐。

  言豫津一进门就想说话,被萧景睿强行拦住,只等到梅长苏喝完粥放下碗筷,他才一挥手,表示放行。

  “苏兄,今天一早宫里传旨,说是文试推到明天了。”言豫津急不可耐地通报消息。

  “哦?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要收拾百里奇啊!”言豫津潇洒地打开扇子,刚摇了摇,看见萧景睿瞪了自己一眼,愣了愣才发现是因为扇起的冷风让梅长苏躲了一下,急忙将扇面收起,但仍是帅气地一下一下击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要收拾百里奇的人是他呢。

  谢弼看言大公子忙着耍酷,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急忙接过话茬儿,解释道:“是这样的,誉王殿下上表,说即使苏兄今日以稚子击败百里奇,他的候选人资格仍然不会变,照样要参加文试。

  但一旦战败,必然会大大扰乱他的心情,未免有些不公。

  反正选婿之事也不急这一天两天,何不将文试推迟一日,也免得北燕人寻着借口,说三道四的。”

  “这个主意周全,圣上准了?”

  “准了。”

  “哦。”梅长苏点点头,“承蒙相告。

  时辰不早,我要起身了,先跟各位告辞。”

  “告辞什么?”萧景睿怔怔地将他的外氅递过去,“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梅长苏瞧了几人一眼:“你们去哪里?”

  “去看你如何击败百里奇啊!”

  梅长苏忍不住一笑,道:“武英殿是朝殿,不是你们经常去逛的清乐坊。

  你们上次去是因为圣上召见;原计划准备今天跟我一起走是因为赛后有文试;现在文试取消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擅入武英殿?就算你们是显贵公子,起码也该先请旨准入吧?”

  “啊——”言豫津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忘了这个了!白浪费那么久的时间,我要先去递折请见啦,这个热闹我死也要看!”

  谢弼倒无所谓,他本来就没想着要去,可萧景睿有些着忙,慌慌张张站起来要跟着好友朝外走,又凝住脚步回头看看梅长苏,两头都着紧的样子。

  “别为难了,”梅长苏笑着推他一把,“谢弼会帮我安排车马的,你快去请旨吧,难道你不想看这个热闹?”

  萧景睿展颜一笑,“嗯!”了一声就朝外跑去,谢弼耸耸肩瞧着他的背影,叹道:“跟豫津越来越象了,他以前没那么爱看热闹啊……”

  对于不谙武技的谢弼,梅长苏也不想跟他解说这场比武引人好奇之处到底在哪里,自顾自地系好雪色披风,低低叮嘱了飞流一番话,便带了三个早已等候在旁的孩子向院外走去。

  侯府的车马与护卫早已停在门外,谢弼左看看右看看,玩笑道:“霓凰郡主今天没派马车来呢,苏兄,有些失望吧?”

  梅长苏一笑未答,垂下车帘,马夫一甩马鞭,脆响悠悠,直向宫城方向而去。

  今天聚集在武英殿的人,比上次少了好些。

  除了百里奇外的其余九个候选人都还没看见影子,大渝使团也只来了正副二使。

  虽然靖王因为庭生之故早早来到,可太子和誉王却踪影全无,据说是一早进了宫,大概是会陪着圣驾一起到来。

  穆王府两姐弟也姗姗来迟,因此当梅长苏带着三个孩子站在殿上时,除了靖王遥遥点头外,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过来说话,比起前几天的热闹真是大相径庭。

  不过梅长苏却喜欢这样的安静氛围。

  他把三个小学徒领到了大殿一角,挨个儿握着他们的手,柔声笑着鼓励安慰,没多久,那些骨碌乱转满含惊惧的眼神便安定了下来,一个个认真的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努力,抓住机会摆脱掉罪奴的身份。

  大约半刻钟后,霓凰郡主与穆青一起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梅长苏一面微笑相迎,一面暗暗感慨这两姐弟怎么随时随地都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与京城贵族们故作慵懒的优雅姿态真是差了好远,只有靖王还带着些相同的气质。

  “看苏先生的表情,似乎是胸有成竹了?”先说话的是穆青,他大踏步走近,微弯下身子问那三个孩子,“跟我说,苏先生都教你们什么了?”

  梅长苏觉得让孩子们先熟悉一下这些殿上人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也不管他,以目示意霓凰郡主向旁边走了几步。

  “怎么?有悄悄话跟我说?”南境女帅玩笑道。

  “有人托我警告你,”梅长苏低声道,“现在看来似乎娶你无望,所以宫里有人想用些手腕逼你就范,你要小心誉王和皇后娘娘……如果单独请你饮宴,能不去就不去吧……”

  “逼我就范?”短暂的惊讶之后,霓凰郡主傲然一笑,“他们想怎么逼?”

  梅长苏有些不好细说,只含含糊糊道:“后宫的手段你不要小瞧了,入口的东西要当心……”

  正要再说,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言豫津拖着萧景睿冲了进来,呵呵笑着道:“赶上了赶上了,苏兄,还没开始吧?”

  穆青满脸不高兴地从中拦住,拧着眉道:“还没开始,苏先生跟我姐姐说话呢,你俩别打扰他们!”

  被他这样强力维护,反而连霓凰郡主也不好再跟梅长苏悄悄私语了。

  毕竟是未婚的王家女,又在择婿之前,太过于有违礼教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尴尬的局面一瞬即过,因为圣驾已在此时宣临。

  与大家猜测的一样,太子与誉王一左一右扶着老皇帝出现,景宁公主随后,蒙挚护驾。

  等天子居中落座后,两皇子与景宁方一起下了玉阶,率众人同行国礼,降谕平身后才分别入席。

  “苏卿,”梁帝安然微笑道,“你的成果如何?”

  “臣多说无益,请陛下少顷细看就好。”梅长苏招手将三个孩子叫出,排成一排跪伏于地。

  梁帝看看那小小的三个身影,再看看一旁肌肉虬结的百里奇,心里终归有些没底,不禁又回头看了看蒙挚。

  “陛下,这就开始么?”蒙挚趁机躬身请旨。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梁帝掩起眼中一丝忧色,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领旨起身,一人执了一把剑,成品字站位,表情都极是坚定,那种凝肃之感与两天前的畏缩之态判若云泥,先就让旁观者心神为之一振。

  百里奇空手下场,目光极为不屑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对手,随便摆了一个起势。

  “开始!”蒙挚一起令下,场中突然卷起一场微风,三个孩子陀螺般地一转,步法如穿花般交错,原本清晰的身影顿时有了模糊重影,武功稍差的人立觉眼前一花。

  大渝国的金雕柴明立即有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正要定晴细看,突然感觉到有股浓浓的杀气自旁侧袭来,心中一凛,不由凝神回看过去,只见大梁第一高手,金陵王都禁军大统领蒙挚大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眸中的雄雄怒火,就仿若两人之间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令柴明不禁打了个寒战,一面稳住心神,一面细想自己何处得罪了他。

  霓凰郡主的武功也是以绚烂华丽著称,一见那飘忽的身影便被吸引住了,正倾身向前细细观摩时,身旁突然传来梅长苏的一声惊呼“哎呀”,不禁一闪神,转头看去,却见他弄翻了桌上的茶碗,正手忙脚乱地侧身让开从桌沿上滴下的茶水,那笨笨的样子与平日的从容优雅完全两样,引得郡主抿嘴一笑。

  就在两大高手同时分神之际,场上响起压抑的几声闷哼,接着扑通一声,三个孩子收剑后跃,光影消失,众人再看时,百里奇已半跪于地,用手臂支撑着身子,满面的愤怒不甘。

  “赢了!”

  “赢了!”

  言豫津与景宁公主同时欢呼。

  梁帝虽帝王风范,此时也露出微笑。

  正凝住心神对抗蒙挚怒意的柴明突觉全身一松,刚刚还一副势不两立模样的蒙大统领刷地变了脸,竟朝他露出一个真诚友好的笑容,那一瞬间他简直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百里勇士,你怎么样?”北燕正使又怒又急地抢出。

  “使臣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客人的。”梅长苏一面笑着道,一面向三个孩子示意,“还不快谢陛下隆恩。”

  小小三剑客立即叩下头去,梁帝龙心大悦,道:“你们立了功,朕不食言,除去罪奴身份,可由有司安置,也可投靠亲友。”

  景宁公主欢喜之至,立即道:“父皇真是仁德。”

  梁帝看了小女儿一眼,突发奇想:“景宁,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些孩子?既然他们有这般剑阵功夫,不妨净了身到你那里去侍候,于你则比一般侍卫强些,于他们则衣食无忧,也算有个安乐窝了……”

  此言一出,梅长苏与靖王双双失色,尤其是靖王,几乎立时便要跳起来,被梅长苏强力用眼神止住。

  “陛下此言不妥,”这时直接出言反对的人竟是萧景睿,他起身行礼,朗声道,“陛下下旨开恩放他们出掖幽庭,便是许他们将来自由自在。

  金口已开,怎可收回?何况他们不谙内宫规矩,收之无益。

  侍候公主又不能随身携带兵器,这剑阵也根本无用。

  景睿觉得,就是景宁公主自己,也未必会想要他们净身入内宫的。”

  景宁公主忙道:“是啊是啊,宁儿宫中有的是小太监,要他们来做什么?父皇另赏宁儿想要的东西吧。”

  梁帝向来十分爱护萧景睿,对他的直言也不生气,摆手命他坐下,便将此事略过不提。

  梅长苏已薄薄地出了一身冷汗。

  “苏先生调教有方,当居首功,待郡主文试结束,朕再另行封赏。”梁帝此时心情大好,竟亲手斟了一杯酒,令人送到梅长苏席上,“先敬先生一杯,以贺此战。”

  梅长苏谢恩接杯,一饮而尽,不由微咳,忙极力忍住,面上涌出红晕。

  梁帝又对百里奇和北燕使臣假意安慰了一番,高高兴兴地起驾回宫了。

  他刚一走,梅长苏就用衣袖掩口,咳得躬下身子,萧景睿跃过桌子奔来,扶住他拍抚背部,太子与誉王也忙过来询问。

  “不妨事……陛下的御酒太过香洌了……”咳了好一阵,梅长苏才松开捂唇的手,倚着萧景睿的臂膀抬起头。

  太子与誉王为表关切,都站的很近。

  但与上次武英殿宴时一样,两人身上都没有丝毫的龙涎香气,可见确是刻意而为,并非巧合。

  梅长苏再次确信。

  誉王的身边,一定有太子的内探。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歇一会再走?”霓凰郡主刚才被一名女官请到一旁说话,故而此时才赶过来问候。

  “没有关系。”梅长苏淡淡一笑,又转身对太子与誉王道,“两位殿下每日国事繁忙,若为苏某的缘故耽搁了,可担当不起。”

  太子和誉王看起来好象确实都有事,再加上不能表现得太过缠人,便一起客气了两句,转身走了。

  穆青一手将言豫津拉开,另一手去推萧景睿,却没有推动。

  “苏兄还站不稳呢。”萧景睿虽然明知穆青的意思是想让姐姐与梅长苏单独相处,但还是坚持站在了原地。

  霓凰郡主不禁一笑,饶有兴味地看了萧大公子一眼,方低声对梅长苏道:“皇后娘娘果然请我进宫饮宴呢,这个不能不答应,我去了。”

  “郡主,”梅长苏忙叫住她,想了想又无多余的话叮嘱,叹一口气,也只说了“多保重”三个字。

  霓凰郡主离去后,大殿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梅长苏确实觉得身体极为不适,禁苑内又不能违例乘辇乘轿,所以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萧景睿与言豫津自然留下来陪他。

  景宁公主一直与靖王在一起交谈,这时仿佛刚告一段落,萧景琰便过来问候了一声,大家寥寥数语后便无话可谈,靖王又趁势回身叫过庭生到一边说话去了。

  因为皇帝直接起驾去了后妃居所,故而蒙挚也没有随行。

  由于暗暗担心林殊的缘故,他也没走,在殿内叫另两个孩子过来命他们演步法来看,言豫津大有兴趣,便凑了过去,只有萧景睿细心地来到梅长苏身边,看着他额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低声问道:“这杯酒这么烈么?是不是发病了?”

  梅长苏压住内息间的隐痛,心中也明白是被酒激起了旧伤,不想开口说话,只闭目静坐。

  蒙挚频频朝这边看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赶了过来。

  “苏先生怎么了?”

  “不知道,”萧景睿紧张得声音发颤,“歇了这么久,一点儿都不见好。”

  “我看看。”蒙挚伸手搭住他的脉门,眉头立时一皱,提气凝神,将一股内劲输入,为他镇住伤势。

  这时言豫津、靖王与景宁公主都发觉没对,一起赶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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