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夺储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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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就是章怀太子,唐高宗李治第六子,武则天亲生的第二个儿子。
李贤在胞兄李弘死后被立为皇太子,后来被安了一个谋逆的罪名废为庶人,流放巴州。之后,因为李贤素有贤名,在朝野间极孚人望,成为武则天称帝的一大障碍,于是她又派丘神绩赶赴巴州,勒令李贤自尽。
李贤死后,武则天以丘神绩错会圣意,枉杀李贤的名义贬他到地方上做刺史,同时恢复了李贤的太子封号,李贤的两个儿子也就得以回到洛阳,重新成了王子,这两个人,当然也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武承嗣道:不错!这两个小子也不能放过!时不我待啊诸位!天后年事已高,难道要再等个十年八年才去称帝?我们务必要尽快替天后铲除一切障碍,扶保天后顺利登基。武倏暨!
武承嗣说着,忽见自己的堂弟武倏暨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不禁眉头一蹙,憎恶地唤了一声。
武倏暨是武惟良的第三子,武则天掌权后,把武惟良这位堂兄处死,又把他一家人改为蝮姓贬斥边荒,所以曾有一段时间,武倏暨叫做蝮倏暨。
后来,武则天权势越来越重,有了改朝换代自立称帝的念头,急需一支绝对忠于自己的力量,于是又把武氏族人一一召回京城,予以重用。蝮倏暨也就蒙恩恢复了武姓,回朝做了官。
那段被流放的苦难,对不同性格的人·会产生不同的影响,武承嗣、武三思这些人一俟大权在握,就更加的热衷于权力,往昔夹着尾巴做人·而今飞扬跋扈,恨不得把当年的失意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武倏暨同武承嗣、武三思这两位堂兄却截然不同,他从小就比较沉默、性格懦弱,不喜争强好胜·对名利的**也不强烈。
他的父亲是被他的姑母武则天下令处死的,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向自己的姑母复仇,甚至连拒绝武则天的封赏的勇气都没有,可他心底里又不愿意接受杀父仇人的赏赐,那种羞辱、仇恨和无能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对于武氏族人的野心勃勃,他一向不以为然,他总觉得,凭一个妇人而得天下·这天下绝对坐不安稳。天后不称帝还罢了,如果试图称帝,早晚会给武氏族人惹来塌天大祸,就如当年汉刘邦的皇后吕雉一样。
所以这些武氏族人在这里兴致勃勃地陶醉于即将成为皇族的幻想中时·武倏暨感到的不是那种兴奋和激动,而是一种不安和乏味,但是因为他一向的懦弱,他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消极对待。
武承嗣一唤,武倏暨登时回过神来,连忙直起腰,毕恭毕敬地道:堂兄!
武承嗣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叩着桌子道:铲除阻碍天后登基的敌对势力·这件事由我和三思来负责,之后,还要大造声势·组织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集众请愿,向天后劝进。这件事,你来负责。
武倏暨一听,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说道:堂兄,小弟才疏学浅·恐力有不逮,误了家族的大事……
武三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真要你全盘负责,我还放心不下呢!你只须负责从御史中物色几个机灵大胆、能言善辩的人出来,以备摇旗呐喊,壮我声势,接下来如何安排,自有我来接手!
武倏暨松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小弟勉为其难,试上一试。
武承嗣和武三思对武氏家族的人又耳提面命一番,这才纷纷散去。人前,武承嗣和武三思还算和睦,人后却是谁也不服谁的,众人一俟散去,二人也就各自离开,彼此连一句面子上的寒喧话都没有。
武承嗣刚刚回到奉先寺,候在门口的家人就上前禀报:阿郎,金吾卫大将军丘神绩登门求见,已在客堂候您多时了。
哦!丘神绩?
武承嗣目光一闪,说道:去,告诉丘将军,就说某已回来,换过衣裳便去见他!
武承嗣走进卧室,没有急着更衣,先是坐在那儿仔细地思索了一阵儿。他跟丘神绩关系还不错,但那是因他们一个是天后的亲戚、一个是天后的心腹,却谈不上私交如何亲密,丘神绩突然登门到访,意欲何为?
思索一阵,不得头绪,武承嗣只好起身道:来人,更衣!
两个侍婢闻声进来,帮他摘了冠,净了面,挽个道髻,又取出一套熏香的轻袍给他换上,武承嗣收拾停当,施施然地赶到客堂,丘神绩一见他出现,急忙起身抱拳道:丘神绩见过武相。
哈哈哈,丘将军,劳你久等了,武某今日与族人聚会,刚刚回来,请坐,请坐,坐下谈。
武承嗣请丘神绩归座,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来,笑容满面地道:听闻将军此番率兵入驻龙门为天后值守,大军刚到,想必军务繁忙的很,不知将军登门,可是有什么要事与某商议么?
丘神绩微笑道:丘某今日来,正是有一桩极重要的大事想与武相商量。
哦?
武承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轻轻一摆手,侍立于堂下的几个家人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武承嗣道:将军请讲!
丘神绩双手扶膝,正容说道:丘某是个武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就不跟武相绕弯子了。
武承嗣呵呵一笑,道:如此最好,大家绕来绕去,猜来猜去的,忒没意思。武某就喜欢性情直爽的人,丘将军有话但请直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断不会叫他人知道。
丘神绩道:如此,丘某就直言了。武相,如今这天下,虽然还打着李唐的旗号·可是任谁都看得出,天后革李唐之命,改朝换代,已是必然之举!
武承嗣一惊·刚要开口说话,丘神绩举手压了压,继续道:丘某对天后一向忠心耿耿,想必武相也很清楚丘某的为人,若有掩饰之语,实无必要。
武承嗣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道:嗯,那么,丘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丘神绩道:自古以来·新君登基,有一件事都是必然要做的,那就是立储。不知武相对此,有何看法?
武承嗣目中精芒倏地一闪·微微倾身向前,专注地道:不知丘将军对此有什么看法?
丘神绩沉声道:皇储关乎江山社稷,万世太平,不可不予重视。
天后一旦登基,武相便不仅仅是朝中宰相,更是皇族中第一人,不管是从宰相之责来讲,还是从皇室宗亲的身份来说,对于皇储人选·武相都该有所考虑才是,莫非武相心中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么?
武承嗣摆手道:嗳!这个,当然是由天后她老人家乾纲独断。如果你要问我·呵呵,以我看来,天后有两个儿子,如今的皇帝陛下和房州的庐陵王,想必将来新朝皇储,也必是这二人之一。
丘神绩晒然道:天后若取李唐而代之·会把李唐的皇帝和宗室王爷立为太子?须知,他们虽是天后之子·也是高宗皇帝之子。他们姓李而不姓武,自古以来,岂有帝王把江山社稷传予外姓人之手的先例?
武承嗣狡黠地道:那么,丘将军以为该如何?
丘神绩知道武承嗣还不大清楚自己的来意,是不敢表白态度的,因此直截了当地道:丘某以为,天后登基,皇储必选于武氏。而武氏各房中,不管是从才干、宗法还是血缘上,武相您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所以,这皇储理当选择武相,才上顺天心,下合民意!
武承嗣大吃一惊,慌忙摆手道:丘将军此言差矣,武某何德何能,敢为皇储?这种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丘神绩见他装腔作势,便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道:唉!若是武相有心,这皇储必定跑不出武相的手心。既然武相无意于皇储之位,那就当丘某不曾说过,也不曾来过!丘某不打扰武相了,这就告辞!
丘将军且慢!
武承嗣见状,赶紧抢上前去把他摁住,打个哈哈道:丘将军,且坐,且坐。这个······皇储么,呵呵呵,不是武某妄自菲薄,确实是心中忐忑,心中忐忑啊。社稷神器,安敢觊觎?不过,武氏一旦成为宗室,诸子侄中,武某为长,为了天后的江山,为了我武氏江山,如果天后愿意把这份重任压在承嗣身上,承嗣自然也是责无旁贷的。
武承嗣说到这里,深深地望了丘神绩一眼,道:承嗣虽无定国安邦之大才,相信若是重用贤明,虚心纳谏,必然也能为天后分忧的。丘将军,可愿助承嗣一臂之力么?
丘神绩欣然笑道:若非如此,丘某今日何必登门拜访?武相若有此心,丘某自当竭尽所能,辅佐武相!
哈哈哈哈,丘将军果然快人快语,来人呐,摆酒,设宴,某要与丘将军痛饮一番!
酒席宴上,两人畅开心扉,越唠越是亲近,本来关系就不错,这一下利益攸关,彼此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了。
借着酒意,丘神绩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新朝甫立,恐怕天后还是会立李旦或者李显为太子的,天后做事,一向谋而后动,以女子之身登基,本就是开前所未有之先河,先立李氏为太子,也是安定天下人心,顺利接掌权力的需要!
武承嗣给他满了一杯,颔首道:神绩所言甚是有理,承嗣也是这么想的,天后一旦登基,必定还会立李旦或李显为太子,不过,这是为了国朝顺利过渡,天下莫起波澜,作不得数的,等天后把这天下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嘿嘿……
丘神绩道:如此,武相想问鼎皇储之位,就要明暗相错、阴阳相辅,早早谋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须知,来日易储,恐怕阻力不只来自于依旧对李唐不肯死心的臣僚,还来自…···
武承嗣心领神会,道:这个,某也明白!嘿嘿!我武家想当太子的大有人在呢。神绩,你说明暗相辅,却是怎样一个道理?
丘神绩道:这明,就是要尽心做事,辅佐朝纲。天后毕竟年事已高,许多事情,还要武相去帮着分忧,天后喜欢有才干的人,武相只要充分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成为武氏子孙中的佼佼者,还怕入不了天后的法眼?
武承嗣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那暗的呢?
丘神绩道:这暗的么·……,呵呵,一个篱笆三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武相还要多多结纳朝堂重臣,扶植亲信力量,仅有天后的赏识是不够的,总要握有足以令人侧目的力量,才有资格问鼎这个宝座!
武承嗣会心地一笑,道:不错,神绩言之有理。那么,这阴阳相间,又是指的什么?
丘神绩道:这阴,自然是彻底铲除李唐势力。如今宗室诸王还有一些人不曾被铲除,尤其是李旦、李显这两个皇子,天后不管选择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为太子,未来能够把他们扯下太子之位的人,都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这一点,不用我说,想必武相也该明白。
武承嗣又是一点头,咬牙道:自然明白!能够把这位太子扳倒的人,就足以证明他在天后心目中的地位,就足以证明他有左右朝纲的力量,那些墙头草自然趋之若鹜,原本就算只有七分的力量,只要办成这件事,势力和名望也足以达到十成!嗯……这阳指的又是什么?
丘神绩微微一笑,沉声道:这阳,就是联姻!
武承嗣诧异地道:吾妻病故后,正室之位倒是一直空着,不过……联姻?你说与谁联姻?
丘神绩道:自然是与李唐公主联姻。武相,除掉李唐宗室,是为了消除隐藏的障碍,可是李唐统治天下数十年,民心民意、各地文武,要说对李唐全无一点忠心,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能娶一位在朝野间甚有影响的大唐公主,就可以尽可能地获得这些人的支持和认同,也能得到天后更多的宠信和支持!
武承嗣目光微微一闪,缓缓道:这样一位公主,是谁?
丘神绩一字一句地道:自然是……太、平、公、主!
第一百五十八章“采花”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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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淡冶,如少女含笑。
伊河静静地从石窟前面流过,流得从容而美丽,就像石窟中那尊卢舍那大佛一般,安详而迷人。
山上的颜色是一种脆生生的绿,就象溪中的浅流,清清浅浅,可是你用尽目力,也看不透它。
杨帆徘徊在山林间,像是走在南海的沙滩上一样悠闲自在,他喜欢这里的气氛,轻松、优雅、自然。
厚厚的、松软的落叶间,已经钻出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还有许多的野草,杨帆忽然看到了几样他熟悉的东西,那是嫩生生的野菜,仔细看去,那枯枝败叶里,钻出许多嫩生生的蘑菇和野菜。
猫耳朵、马齿苋、五方草′荠荠菜、扫帚苗、刺角芽······
杨帆兴致勃勃地蹲下去采摘起来,一开始他还觉得那些野菜并不够多,真的采摘起来,不一会儿就兜满了衣襟。
杨帆很开心,把这些野菜拿回去,用开水潲一下蘸酱吃,会是一道很可口的美味。这样想着,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想起了那个青青翠竹般的娉婷少女……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杨帆赶紧擦擦眼角的泪水,定睛看去,却是一只小松鼠,松鼠捧着一只松果,拖着肥大的尾巴,站在不远处的树根底下,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正在看他。
杨帆被那小松鼠一逗,心中的伤感随风散去·他向那只小松鼠撮唇叫了两声,小松鼠吓了一跳,丢开松果,一溜烟儿地爬上树去了·杨帆见了它那可爱的样子,不禁为之失笑。
这时,他又听到一声沙沙的声音,这次绝对是脚步声·杨帆警觉地扭头望去,林下,隐隐现出一角白色的裙袂······
山坳里,小蛮蹲在草丛中,起劲地挖着野菜。
虽然她小时候是个乞丐,不过她认得的野菜品种并不多,因为那时她还太小,偶尔讨来的食物不够吃,阿娘需要去挖野菜时·她也把时间浪费在了捕蝴蝶、捉小虫上。
直到阿娘去世,她和阿兄相依为命,才由阿兄教她认识了几样野菜。阿兄说的每一句话她几乎都记得。她记得阿兄说过,用鸡子儿炸点酱·蘸着潲过的野菜吃非常美味,她还记得阿兄这么说时,那张总是鼻青脸肿的枯瘦小脸上,就会流露出非常幸福的表情,有些馋涎欲滴的味道。
可惜那时候她们兄妹俩是没有机会享用这么奢侈的大餐的,直到她离开阿兄,跟着裴大娘到了洛阳,这才有机会吃到阿兄说的那道美味。这么多年来,她已经爱上了这种味道·不过平时她想吃这道菜,只能去饭馆里吃,或者去街市上买些野菜自己下厨。
而今·陪着武后入驻龙门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山上竟然有这么多的野菜,其中很多种野菜她还认得,她一边开心地挖着,一边回想着小时候和阿兄在树林中挖野菜、掏鸟窝的情形·心里便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是上官待诏!
杨帆蹲在草丛中,看到那翩然而至的身影·赫然正是上官婉儿。
而且,她居然是一个人,身边并无一人陪伴,杨帆不禁怦然心动: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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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上官婉儿对草木山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上官婉儿自幼被充入宫中为奴,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娃儿的时候,母亲每日浣洗着如山一般高的衣服,宫里每个人都有他们需要做的差使,在大家都忙碌的时候,幼小的她就偷偷丢下阿娘要她背诵的诗文,独自跑去与小草、昆虫为伴。
她对草木有着很深的感情,看到草木就有一种完全放松的感觉,徜徉于山林之中,她不需要像在武后面前一样谨小慎微,随时去观察武后的脸色,分析她说的每一句话,也不需要像在弘文馆的那些学士们面前一样,咬文嚼字,端庄斯文。
在这里,她是完全自由的,她想跑就跑,想跳就跳,想唱就唱,这里的空气比宫城里自由,嗅着便叫人有一种陶醉的感觉。
武后年纪大了,一路上车马劳顿,每年登上龙门之后总要歇歇乏儿才能缓过精神,这段时间是上官待诏最轻松的时光,她总要在这时候找一个时间,独自一人漫步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仿佛沉浸在温柔的泉水里面,卸下脸上的面具,完全地做回自己。
今年,她已二十有五,以前从未萌动春思的婉儿为情所苦,心情更觉压抑,所以也就更加迷恋这种独自徘徊于丛林之中的感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草木香气,站定身子,透过葱绿的树叶,看着山下玉带般舒缓明亮的伊河河水,情思化作诗意,一首新诗脱口而出:霁晓气清和,披襟赏薜萝。玳瑁凝春色,琉璃漾水波。跂石聊长啸,攀松乍短歌。除非物外者,谁就此经过。
上官婉儿一句谁就此经过刚刚出口,耳畔突然传来沙地一声响,上官婉儿一扭头,就见一道身影仿佛一头猎豹般从林间疾窜出来,十指箕张,向她猛扑而至。
这人穿着一身禁军的服装,脸上严严实实地蒙了一方布帕,只露出一双眼睛!
上官婉儿大骇,她还没来得及喊,就被那人一把扑倒,将她牢牢地压在地上。好在地上是经年累月飘积的树叶,软绵绵的不会硌伤了她。上官婉儿正要呼叫,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捂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你不想死就不要喊!
一个有些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凶狠地喝道。
上官婉儿迅速向他眨了眨眼睛,做出完全了解、完全服从的姿态·蒙面人满意地微微抬起手,有些窒息的上官婉儿呼地喘了口大气。
沙哑的男人声音又道:你不要怕,我不会杀你的!
上官婉儿定了定神,恼怒地道:你好大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沙哑的男人声音道:当然知道,你是上官待诏嘛!我找的就是你!上官姑娘,在下有一件心事,魂牵梦萦·挥之不去,非上官待诏而无解,只要你乖乖听话,在下一俟达到目的,马上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上官婉儿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慢慢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气,脸颊上也迅速爬上一抹潮红,她又羞又气地道:你······你·······杨帆,你竟然……,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
杨帆吓了一跳,失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糟了·他说这句话时,竟然忘了掩饰声音。上官婉儿又羞又恼地道:我怎么不知道是你!你那贼兮兮的眼神儿,我怎不认得?你······你······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杨帆一把拉下脸上面巾,他傻眼了,上官婉儿竟然认出了他,这可怎么办?
上官婉儿瞧见他的模样,一颗心更是跳得乱七八糟:这个臭小子,居然趁我一人漫步山间时,蒙了脸来····`·
联想一下他方才说的话·什么我不会杀你的、什么在下有一件心事,魂牵梦萦,挥之不去。什么非上官待诏而无解·只要你乖乖听话,在下一俟达到目的,马上放你离开·`····
他想要干什么,还需要问么?
上官婉儿虽然在感情上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却不是对男女之事的常识性知识一窍不通,她自觉猜着了杨帆的目的·一个身子登时躁热起来,心里头也说不出是羞、是恼、是怨、是恨。
一些她本来想不通的问题·这一下也都豁然开朗了。难怪他追求了几天,见自己态度愈冷,便没了动静,原来他竟打起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杨帆可不知道上官婉儿想歪了,一见她已看破自己身份,整个人都傻在那里。怎么办?原打算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迫问出苗神客的下落,这龙门左近的禁军侍卫没有五万三万,她上哪儿查去,可现在…···
杨帆心中纠结不已,上官婉儿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上,感受着他那结实有力的男儿身躯,那隐隐约约的男人味道,一颗心晕晕陶陶的,越来越羞,越来越恼,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异样滋味像一只热乎乎的小老鼠在她体内窜来窜去,让她又难受又害怕。
上官婉儿胀红着脸蛋,低声喝道:你这混蛋!还不放开我!你……你抓哪里呢?
啊?
杨帆这才醒过神来。
方才他一扑,把上官婉儿制住,一手捂住她嘴,一手就卡在她肩胛处,因为被她识破身份,抬手扯下面巾,再放回去时,顺手就搭在了她胸口,因为他正茫然于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竟然全未注意。
这时被上官婉儿一喝,杨帆才清醒过来,只觉掌缘触处圆润柔软,质感丰厚,但是并不松驰,柔软中极具弹性,脸上不由一热,赶紧抬起手来。
上官婉儿见他脸颊微红,自己更是脸上发烫,想要挣扎起来,可他身子牢牢压在自己身上,腹部相贴、髋部相吻,稍稍一动,一股异样的感觉登时让她全身都酥软了,就像睡梦中压着了手臂,麻酥酥的全然使不上气力。
上官婉儿又羞又气地道:你……还不起来?
起来?
杨帆此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冷厉的女孩儿声音喝道:贼子!好胆!
第一百五十九 霸道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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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啷一声,有利剑出鞘的声音。
杨帆急急一扭头,赫然看见谢沐雯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道秋水似的长剑飒然出鞘,直指自己的后心,她的前襟正飘落下来,随之散落许多刚刚采撷来的野菜。
是你?
谢沐雯看清了杨帆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
她方才采了满满一襟野菜,兴致勃勃地从林中钻出来,正想回去好好炮制一番,与高莹、兰益清等几个知交尝尝鲜,不料刚一钻出林子,恰好看见一个侍卫压在一个挣扎的女子身上。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宫廷侍卫和相好的宫女在野合,可是等她看清那个的女子容貌,不禁大吃一惊,这女人竟是上官待诏,谢沐雯马上拔剑出鞘准备救人。
不料杨帆这一回头,又把她吓了一跳。出于自身职责的要求,她当然该救下上官婉儿,而且她极其憎恨欺凌妇女、奸淫女性的男人,这样的人如果犯到她手里,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偏偏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小蛮从小颠沛流离,生活艰苦,看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以人家要是对她有一点好,她都会记在心里,更何况是救命大恩。然而这人既是一个人所不耻的淫贼,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该如何选择?
杨帆一看谢沐雯出现,便知大势已去·他暗叹一声,二话不说,便腾身跃起,想要飞奔离开。
人都是感情动物·且不提上官婉儿和谢沐雯都是清丽绝俗,惹人喜爱的姑娘,本就叫人难以下手,更何况这些时日来的相处·总会有些感情,你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再者说,谢沐雯的武功或者不如他,但是在谢沐雯已经有备的情况下,他纵然想辣手摧花、杀人灭口也不容易。一旦谢沐雯转身就逃,或者大声喝斥唤来其他侍卫,他就要陷入重重包围了。
杨帆现在只想迅速逃离,只是这一逃走,势必得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再想报仇的话,又要又要费多少周折了。
一见他要逃,上官婉儿也不知怎么想的,腰杆一挺·霍然坐起,娇声叱道:你给我站住!
杨帆身形一顿,先是戒备地看了谢沐雯一眼,微微侧了身子,脚下凝力,这才把目光投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理了理鬓边稍显凌乱的秀发,其实她那一袭白袍业已有了褶皱·背襟上还沾着一些草茎枯叶,理顺秀发也难掩方才的难堪,但是多年培养出来的风姿韵致·使她的动作依旧优雅而高贵,叫人一见便忽略了她身上的情形。
小蛮,你退下吧!
上官婉儿一句话,谢沐雯和杨帆同时瞪大了眼睛,谢沐雯迟疑地道:上官待诏,他……·他……
上官婉儿微微低着潮红的脸颊,用发颤的指尖继续梳理着头发·强作镇定地道:你误会了,是我走路不小心,不慎跌倒了,杨侍卫本想来搀扶我,结果不小心也被藤萝绊倒……咳!好啦,你忙你的事情去吧,这件事,切切不要对人提起。
呃……,喏!卑职遵命!
谢沐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满是狐疑,可是连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话好讲?
谢沐雯暗暗犯着嘀咕,还剑入鞘,又心疼地瞟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野菜,这才飞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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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站在那里满腹疑惑:上官婉儿为什么反要帮我遮掩?
杨帆百思不得其解,他疑惑地看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低着头,长长地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她走得很慢,脚尖轻轻地抬起,又轻轻地落下,仿佛生怕踏碎了地上厚厚的落叶,体态因之显得更加轻盈、曼妙。
她走到杨帆面前站住,迟疑了一下,才慢慢仰起脸来,当头抬起来时,一抹异样的嫣红便浮上了她的双颊,她那双春水般温柔的眸子有些飘忽,但是最终还是勇敢地对上了杨帆的目光,凝视着他,轻轻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能告诉你我的原因么?杨帆想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上官婉儿看见了他无奈的笑容,仿佛也看清了他寤寐求之、辗转反侧的情怀,心中一软,便轻轻低了头,柔声细气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这个样子,人家可不喜欢……
嘎?
杨帆一口气呛在喉咙里,脸色登时憋得通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对她的觊觎竟然早就被她发现了,但是她的理解竟然是这个样子……
上官婉儿鼓足了勇气,一下子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脸上固然更是发烫,心情却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她活了二十五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感觉,一个她并不讨厌……唔······,其实是有些喜欢的男人,不但敢大胆直言地向她表白,而且为了得到她,甚至敢采用这样的手段。她本该对此很反感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有一种醉酒般的感觉,脑袋晕陶陶的,什么都想不了。
二十五个春秋,这个在风光中寂寞着的深宫女子,未尝没有过对爱的憧憬和渴望,可是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表白,别的女儿家最容易得到的一样东西,对她而言却是一种最大的奢望。而今,杨帆的作为,竟让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原来,被人喜欢着,是这样的滋味!
上官婉儿既觉的害怕,又有些新奇,还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她垂着头,等了很久,没有听见杨帆言语,忍不住又悄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杨帆那张有些胀红的脸颊,他的脸庞很年轻、很英俊,胀红的时候,在上官婉儿眼中,更有一种很稚嫩、羞涩的味道。
他和那些自以为高贵的公子王侯们是不同的,他和那些老谋深算的文武官僚们也是不同的,他与弘文馆里那些整天摇头晃脑吟诗作赋的老朽们更是不可比拟的,他像山下那道悠悠的伊河水般清新,他像山上青青的小树新芽般稚嫩,偶尔……他又会露出獠牙,展示一下他叫人心悸的野性。
他比人家还小几岁呢……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那颗沐浴在爱河中的心,禁不住又颤了一颤,忽地涌起一种感动和一种母性的怜爱,她不舍得难为这个小郎君。他年纪还小,难免会冲动,难免会犯错,其实······他的本质是很好很好的。
于是,上官婉儿柔声安慰道:好啦,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为情。这一次,我不怪你,也不追究。以后,你可千万不能······
她还没有说完,杨帆突然托起她的下巴,一下子吻了下去。
上官婉儿的眼睛蓦地张大,一脸吃惊!
杨帆真的动情了!
上官婉儿不是李令月那种明艳得叫人一看就为之眩目的女子,可是她优雅的气质,皎洁的感觉,一身书卷的味道,却属于那种异常耐看,叫人读一辈子也品味不够的女人。
如果说太平公主是一轮太阳,上官婉儿就是一轮月亮。太阳有时温暖有时和煦,有时炽烈如火,四季变化无常,直视太久,它可以刺瞎你的眼睛,它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不容侵犯。
而月亮不管是弦月如钩,还是圆如玉盘,它的光辉始终是皎洁而柔和的,如果太阳和月亮并列,你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是太阳,但是那优雅而静谧的月光,最终却会在不知不觉间偷走你的眼睛。
杨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动地吻下去,或许是她那温柔的声音催动了他心中压抑许久的一种感情,把他的心弦拨动,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真的喜欢了这个皎如明月的女人。
他现在只想拥紧眼前这个可爱的女人,深深地一吻。
年轻的男人想到了就会做,于是,他吻了下去。
柔软的嘴唇,香滑的舌头,**的感觉·`····
原来亲吻的感觉竟是这样甜蜜!
上一次太平公主的一吻只是浅尝辄止,而且他那时正处于意外当中,感受远不如这一次为深,杨帆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上官婉儿的身份地位那般高贵,却由他主宰和掌握着,她的嘴唇微张,雀舌被动地被他吮起,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让这个年轻的男人产生了一种霸道的陶醉感。
上官婉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这个男人的霸道给震慑住了,娇躯僵硬得动弹不得,身子好象轰地一下炸开了似的,连魂魄都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直到杨帆的舌头探进她的嘴巴,吮住她的舌尖,她才清醒过来,猛地推开杨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个样子,人家······人家可不喜欢……
上官婉儿结结巴巴地说完,就提着裙子跑掉了,看她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秤量天下、大唐内相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