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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月关

第031章 风雨欲来

回到书房,杨浩拿出那只巳经洗去血迹的宽面金戒指仔细端详起来。这只戒指是慧生大师坐化前塞到他手里的,作工一般,但是硕大的纯金戒指,戴在手上显得很大气,戒指的正面没有镶嵌宝“正面和背面前雕刻着一种斟料式的文字。

这种文字他不认得,但是他前世的时候,常在某一类饭店里见到挂着类似文字的匾额。在塔利卜和他的随从侍卫们身上,他也见过这种戒指。他知道那上面雕刻的是经文或圣训。

事发地点、塔利卜的出身来历、再加上这枚戒指,三者联系,凶手是谁已是呼之欲出了。

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商人对信仰竟是如此的虔诚,他竟然不怕触怒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动手杀人,信仰之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或许,塔利卜是自恃与他关系密切,认为他杨浩断不致为了几个不相干的外人与他决裂,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慧生师入驻“胡杨馆”时,是亲眼看见过令狐上善与塔利卜进行交涉,很客气地请塔利卜让出一处上房给他们居住的,自然明白他们双方的关系密切,慧生大师至死也没有当众说出凶手是谁,而只是把他抢到的物证悄悄塞到自己手中,恐怕也走出于这种忌惮,他怕节外生枝,增加杨浩出兵赴援的变数。

正思忖着,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杨浩收起戒指,轻轻抬头。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侍卫高声禀道:“沙州别驾令狐大人到。”

“有请。”

令狐上善举步入内,向杨浩一礼:“太尉,属下已处置妥当了,三位于阒使者皆已入敛,内置香料以存尸体,现存放于,得圣寺,中。”

杨浩点点头,肃然道:“我叫你调守备官兵困住胡杨馆,缉凶查案,真相未明前,不得放一人出入,可办妥了?”

令狐上善道:“是,遵太守吩咐,胡杨馆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案一日不结,不许放走一人……”

杨浩冷冷一笑,领首道:“甚好!我倒要看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一队侍卫,个个高头大马,腰带刀,肩椅弓,猩红披红,远远驰来如同一片红云,整个敦煌内外,如此既拉风又烧包的作派,除了马匪头子艾义海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艾义海领一队轻骑急驰入城,片刻不停地直奔王府而去。

艾义海本来正在玉门关督建工事、修缮烽蛙,得到杨浩将令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敦煌,到了王府前面他翻身下马,把大氅一撩,风风火火地直奔中堂,一进杨浩的书房,便迫不及待地叫道:“大帅,急急调末将回来,可是有仗要打了么?”

杨浩笑道:“你这性子便是一个霹雳火,来来,先半下,玉门关的防务怎么样了?”

艾义海擦了把汗,在胡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咧嘴笑道:“玉门关腐朽刻塌处甚多,烽蛙古城年久失修,目前正在进行修缮加固,旁的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大帅啊,你要老艾冲锋陷阵那没得说,这种娘娘们们儿的活,干着可实在无聊。要说这修缮工事,加固城防,还是老柯干着在行,不如太尉把他调过来吧,要是哪儿有仗要打,大帅您把我派过去那才痛快。”

杨浩哈哈笑道:“好的很,本帅如今,正有一场恶仗要你去打!“

艾义海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兴奋地道:“当真?果然?哈哈哈哈,总算不用待在那玉门关喝西北风了,太尉真是我老艾的知音呐,哈哈哈,大帅,咱们要打谁?要打哪儿?请大帅示下,老艾马上就走。”

杨浩笑道:“不要急,先喝杯茶,喘口气再说。”

艾义海抓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干了,呼呼地喘了两口大气,迫不及待地道:“大帅现在可以说了?”

杨浩哭笑不得地道:“急甚么,等木易和李华庭到了,本帅再详细与你解说便是。”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木恩和李华庭也分别赶到了,杨浩这才正了正颜色,把于阒使者向沙州求援前后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昨日对竹韵分析的四点出兵理由说了一遍,木恩和李华庭用心听着,艾义海却左顾右盼,根本没往心里去,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要让他多想一会都觉得头痛,他只晓得有仗打了,一颗心早飞了起来,在那儿摩拳擦掌的只等着杨浩下令出兵。

木恩和李华庭的性子比起他来可要沉稳的多,杨浩说罢,李华庭蹙眉沉思半晌,忍不住说道:“大帅,如今凉甘肃沙瓜诸刚刚刚归附,咱们对其军队的控制力还有限,这个时候如果把他们调往东线,让他们面对朝廷军队,难保不会有人干出阵前倒戈的事来。

如果把他们留在河西呢,却也不妥。

各州的残余反对势力如果借朝廷攻我麟府的机会盅惑军心,煽风点火,很难说不会有人哗变造反。嗯要克制他们,咱们东行前就得留驻大量的军队。现在把他们调往于阒,一则可以扬我军威于西域,二则也是釜底抽薪,借咯拉汗的兵牵制着,河西诸州心怀叵测者就搅不起什么风浪,这倒的确是个妙计……”

杨浩笑道:“你是一员武将,说话痛快些,莫要绕来绕去,例底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李华庭微窘,讪讪一笑,这才说道:“属下担心的是,如今喀拉汗国与于阒交战具体情形如何,出兵多少?领军何人?战力如何?兵丅力部署怎样?我们一概不知。而于阕方面目前的情形我们也一概不知,劳师远征,粮草辐重能否承担得起?自此往于阅去,黄沙千里,路途坎柯,能否保障运输?这都是问题。万一吃了败仗,削弱的可是大帅的威信,刚刚对太尉生起敬畏之心的西域诸国也难免又生怠慢之意。”

杨浩道:“这一点,我自然想过口喀拉汗与于阒双方时战时和已十多年了,喀拉汗国的兵力多寡,战力如何、有名的将领,沙州官员并非一无所知,至于具体的兵丅力部署、如今的战况情形,呵呵,就算于阒使节把这些交待的清清楚楚又有何用?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们赶到我沙州的时候,于闽国的情形早已天翻地覆,与他们所知全然不同,等我们的人马赶到,彼国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如果咱们圆于成算,出兵之前就按照现在了解的情形拟定战略、画好阵图,依样儿打仗,那不成了纸上谈兵了?如此拘泥不化,哪里还有胜算?”

木恩赞同地道:“大帅所言甚是,咱们只要估算出他们大致的兵力,了解基本的情形就足够了。属下担心的是,于阕国王李圣天的王后是曹家的女儿,如今于阕国三位使者又丧命在沙州,于阒朝廷对此种种,心中岂能没有芥蒂?咱们贸然出兵,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是其次,如果于阅再对我们怀有敌意……”

杨消失笑道:“可能吗?于阒发炭可危之时,大军远来相助,难道于阒国王疯了?会选择拒援亡国?”

“这个……”

杨浩又道:“本帅已向张刺使了解过于阒国的情形,于阒国主李圣天已逝世十多年了,其子李从德去年也刚刚驾崩,如今于闽国是李圣天的长孙尉迟达摩在位。新君登基,国势不稳,这才连取败绩,不得不向沙州急急求援。江山基业,与彼国太皇太后的一点私人恩怨敦轻敦重,我想这尉迟达摩还是分得清的。

何况,如今于阒掌握大权的宰相是李从德、尉迟达摩父子两朝的元老重臣张金山,这张金山说起来可是沙州张家的后人,昔年李圣天与沙州归义军张氏互结姻缘,嫁女娶媳时,张家有一个晚辈做了于阅驸马,就此留在了于阒,张金山就是他的后人,论起辈份,沙州刺使张雨张大人乃是他的族叔,你说他会做何立场?”

说到这儿,杨浩轻轻笑了:“昔日于阒王与张氏交厚,也是姻亲。曹氏取代张氏成为归义军首领后,于阒王是怎么做的?与曹氏结亲而矣,他可曾因为曹氏代张而对曹氏生起敌意?所以,这件事无须担心。至于于阅使节被刺一事,若是他们为我所杀,那才走向于闽公然宣战,可我杨浩却派了援军去解于阒之围,于闽王又不是白痴,好赖还分不清么?”

说到这儿,杨浩的神色严肃起来:“真正需要我们考虑的,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如何远征做战。”

杨浩返回身拉开墙边遮幔,墙上悬挂着一张十分简陋的西域地图。杨浩到此时日尚短,对玉门关外情形了解有限,还未做出让人一目了然的沙盘地图来。

“三位将军,你们看,首先说行军与后勤。如果我们要赴援于阕,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走出阳关,沿阿尔金山脉直达于阒国的约昌城口这条路是直线,路途最近,不过沿途不是山峦就是沙漠,补给方面很成问题。第二条路就是西出玉门关,先抵罗布舟,借道高昌国,沿若尔臣河直达约昌城。这条路稍远一些,不过真要走起来,反要比第一条路好走,抵达罗布泊之后,补给问题也可以就近解决。”

艾义海跳将起来道:“好,那咱们就走第二条路,西出玉门关好哇,我的军队正在玉门关呢,大帅下令吧,末将马上出兵。”

杨浩瞪着他道:“你要如何补充粮草?”

艾义海理直气壮地道:“抢他娘的呗!这事儿老艾常干,大帅放心,我那些兵油滑的很,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来去如风,行踪莫测,高昌国的人休想挡不住我们的去路……”

杨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此番援救于阒,只有你那五千游骑兵?”

木恩蹙眉道:“末将听说高昌人与嚓拉汗人都是回讫一族,借道高昌,可行吗?”

杨浩道:“本属同族,却也是不同的国家。高昌崇佛,而喀拉汗国却崇信日月神,他们为了推行教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行事十分霸道。

如今他们发兵攻打于阅,固然是为了扩张国土,信仰的原因也是其一,高昌岂能不生忌惮?

再者,高昌国是被于闽、沙州、咯拉汗呈品字形包围在中间的一个小国,国小势微,所以一向安份守己,不敢妄生事端,对于阒、归义军和咯拉汗,高昌一向以羽交为主,中原每立新朝,他们也都会想尽办法遣使进贡,所以他们是不会主动对我们挑起事端的。

当然,如果是在喀拉汗国的胁迫之下,高昌国也未必就不会对我们起了歹意。我们若是挟起尾巴取道阿尔金山,悄悄赶往约昌,正是壮其城心,借道高昌,反而可以耀我军威,打消他们的妄念,嘿!西域诸国,哪个不是欺软怕硬呢!

他们一旦借道于我,那就走向我靠近了一步,轻易来说,就不会再投向咯拉汗王国口同时,我打算派一个商贸使团与援军一同前往,大棒加胡萝卜,呵呵,也就是软硬兼施的意思……”

杨浩事前已经做足了功大,侃侃说来胸有成竹:“高昌以畜牧为生,高昌王、王后、太子均各有领地和马场,在他们那儿,好马一匹值绢一正,差马仅供肉食,每匹只值绢一丈,贵族食马肉,平民食羊及野鸭、雁等为食,因为周围国家都有自己的马场,他们的马销路少,所以生活极其贫苦。

本帅通过一笑楼,从中原廉价买进了大批丝绸,本来是要充作军饷之用,此番正好用上,我可遣一使团,携带高昌国匿乏的丝绸、瓷器、茶叶、盐巴前往贸易,换取他们的马匹、布匹、招皮、玉器、琥珀、室刀、镇铁剑、药材等等,一面以军威震慑他们、一面以商贸的甜头羁廉他们,高昌就能成为我远征军的后勤补给基地。到了于阒之后,军需插得自然要于阒国来承担,这一点倒无需担心。至于如何作战么……

杨浩转向三人,微微一笑:“喀拉汗军自西而来,约昌却是于阒国最东边的城市,喀拉汗人是不可能打到约昌的,如何他们已打到约昌,那于阒也就亡了国,咱们直接打道回府算了。所以,远征军进入于阒后的这第一个立足之地,不会有凶险,接下来,就是与于阅国人取得联系,共同作战,迎战嚓拉汗军了。”

木恩听到这里,方才微微点头,踏前一步,振声请命道:“末将明白了,末将愿领军往援于闽……”

艾义海怪叫道:“木将军,你可不能跟我抢啊,这差使大帅已经许给我了。”

“哦?”

木恩和李华庭看了看艾义海,再看向杨浩,神情都有些宾异,艾义海善打猛仗硬仗,在战场上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这个他们自然知道,可是艾义海此人性情暴躁,作风狂野,向来有前无后,让他单独领军远出千里,谁能放心得下?

二人不太相信杨浩会委派艾义海做为援救于阒国的三军主帅,是以都向他望来,杨浩笑道:“此番往高昌、于阒,自然需要一位使者的,这位使者,由张家来出。至于统兵主将,不错,本帅的确属意艾将军。”

李华庭是降将,资历浅,不好表什么态,木恩却抢前一步,说道:“大帅,艾将军……”

杨浩摆手道:“孤军远战,处境险恶,对手又是骁勇善战的喀拉汗人,这种情形下,艾将军正是最佳人选,我大军此去,若能成为喀拉汗人的克星,威震西域,那这员大将,便非艾将军莫属了。”

艾义海一听大为得意,也了两个袍泽一眼,脸上满是沾沾自喜的表情。

杨浩夸奖完了,却把脸一板,对他道:“艾将军,此番远征于阒,我可是把凉州、肃州、瓜沙的精兵都交给你了,异域他乡,人地两生,打胜仗不容易,如何尽可能地保全咱们的将士,更是大不易,你不要一味想着打仗可立战功,要好好想想如何打上一场大胜仗,又能把咱们这支军队完完整整地带回来,本帅把这重任交给你,把这些兵交给你,你可莫要让本帅失望。”

艾义海一抱拳,大声应道:“大帅放心,艾义海绝不会让大帅失望。”

木恩茫然道:“大帅,艾将军征于阒,那末将做什么?”

杨浩道:“你,就为本帅守住阳关和玉门关!艾将军一上路,本帅就得回师甘州了。如果艾将军惨败于阒,命丧他乡,说不定战火就会直接烧到玉门关来,那时候……为我守住两关,不使外敌入侵一步,不使本帅后院起火,首尾两顾的重任,就全要靠你了。”

艾义海一听大是不忿,刚想顶撞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心里忽然翻了个个儿。他仔细想想杨浩的话,脸上倨傲狷狂的神情渐渐敛去,换上了一副谨慎凝重的神情,沉声道:“大帅,艾义海此去,定会谨慎小心,不辱使命!”

杨浩欣然一笑,说道:“那样最好,本帅若信不过你,也不会把这件重任交给你。你们现在就母去各自准备吧,三日之后,艾将军远征于阅,李将军随本帅回返夏州,看看两线作战,比一比,谁能打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

甘州汗帐王庭上,双方的激瓣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阿里王子和阿古丽王妃互相攻许,彼此贬斥,已经完全不顾母妃和王子的身份。

而仆固浑氏、拔野古氏、同罗思结氏、动罗葛氏各大部落首领也微微加入了战团,各自拥护一方,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阿古丽王妃激动的满脸红晕,大声说道:“大汗,事实证明,阿里的猜测从一开始就完全是错的。夏州军虚张声势,本已不克久战,如果我们一直坚守城池,夏州军早已绝望退却了,可阿里王子是怎么说的?他一味撺掇大汗弃城逃入大漠,三番五次催我各部强行突围,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估固浑部、动罗葛部在夏州…损失怎会如此惨重?”

阿古丽王妃这一说,估固浑、动罗葛诸部的族长和头领们登时连声附和,估固浑首领苏尔曼更是老泪纵横,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强行突围时惨死在夏州军的陌刀阵下了,陌刀之下,人马俱碎,其状惨不忍睹。大漠男儿,马革裹尸寻常事,可这牺牲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啊,老来丧子,怎能不一掬伤心之泪。

夜落讫大汗盘膝坐在白熊皮的王座上,双目似阖非阖,始终一言不发。

夜落讫占据甘州这些年来,已渐渐接受了汉人的一些生活习惯,虽然他在城中还没有毡帐,不过早已盖了一座金碧耀煌的王宫,这王宫自然比毡帐住着舒坦,所以夜落讫大汗平时都居住在王宫里面,那大汗的毡帐只是做做样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踏进去一步了。

这座宫殿是汉人工匠建造的,不但富丽堂皇,而且拢音效果极好,阿古丽王妃站在庭中说话,声音悠远传开,站在大殿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人出声应和,自然有人出声反对,站在阿里王子一边的拔野古氏、同罗思结氏头人们马上就站出来进行反驳。

阿里王子不阴不阳地道:“目前围城之军虽已退却,可杨浩的主力却还在瓜沙那边,焉知他回师途中,不会顺手抄了我甘州城?以父汗的安危和我甘州城十万军民的性命打赌,这个赌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七王妃可以不在乎,身为父汗的儿子,我阿里却不能不在乎。”

阿古丽王妃十三娘怒道:“大汗之安危,甘州军民之安危,我如何便不在乎了?”

阿里王子冷笑一声,负起双手,仰望殿顶承尘,悠悠地道:“父汗令你入杨浩军营行刺,他们竟然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反而将计就计打了我们一个埋伏,他们营中主将能掐会算不成?而你……阿古丽王妃,既然被人识破身份,居然还可以从万马军中从容逃脱,不伤分毫,这份本事,就更走了得了。

阿古丽气得娇躯乱颤,反唇相讥道:“杨浩营中,没有人能掐会算,可是如果有人施计拙劣,人家还看不破吗?我一个女子,假意投降,趁乱逃脱并不稀罕有,倒是阿里王子你,于乱军之中受伤被擒,竟然还能只身夺马,逃出生天,这才真是不可思议。”

阿里王子大怒,嗔目喝道:“你言下何意?我是父汗的儿子,难道会背叛父汗吗?”

阿古丽王妃十三娘把酥胸一挺,娇声反驳:“我是大汗的王妃,难道我会投靠汉人?”

“好啦好啦,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夜落讫断喝一声,霍地站起来,他在王座前缓缓踱了几步,回首问道:“阿古丽,依你之见,本王如今应该怎么做?”

阿古丽王妃急忙道:“大汗,若敌尚未至,咱们先已弃城而逃,威风扫地之余,如何称雄西域?如果让杨浩顺利得了这座空城,派一支兵马驻守,咱们再想取回来,岂不是难如登天?如今宋国讨伐麟府,正是我们的天赐良机。杨浩虽拥重兵于瓜沙,可是他的根基之地正受到攻击,他岂能不急如风火地赶回夏州去?哪有余暇再打我甘州。

依我之见,咱们应该令域内各部多筹粮草屯于甘州,据甘州而观河西形势。杨浩驰援夏州时,我们可以出兵抄他的后路,如果杨浩防范严密,不予机会,我们便可在他退兵之后,上下其手,对西路,扶助肃、瓜、沙、凉诸州不肯臣服于杨浩的权贵世家,煽动他们造杨浩的反,重现河西旧势。

对东路,则可以观望夏州战事行色,杨浩虽然势大,可是与实力雄厚的宋廷比起来,却如狼搏雄狮,难有胜算,等到杨浩落了下风出现败势时,我们就可以立即进兵,趁他自顾不暇时吞并灵、兴、顺、定诸州,到那时,大汗就可取代夏州,成为河西霸主了。”

夜落讫听的忤然心动:从一个眼看就要弃城而逃、流落大漠的亡国大汗,一跃成为河西霸主,有这个可能吗?能抓住这个机会吗?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亦……”想着想着,他的心渐渐热了起来。

阿里王子怒道:“你的部落族人多在甘州执业工商,自然不想远离。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为了你那些坛坛罐罐,就要让父汗担上无尽凶险不成?”

阿古里王妃毫不示弱地道:“王子驻牧于贡雍之地,如今一味劝诱大汗弃甘州富庶迁居大漠,又是何居心,莫非你要挟大汗而自重?”

阿里王子听了怒不可遏,猛地拔出弯刀,每指阿古丽王妃,厉声喝道:“你敢挑拨我与父汗的关系?”

夜落讫大喝道:“够了!在我面前拨刀霍霍的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汗么?”

阿里王子急忙收刀请罪:“父汗,儿是因为一时激忿……父汗,你万万不可相信她舟话啊,留守甘州的风除……

夜落讫面沉似水,冷冷地道:“前番,我错信了你,这一次,你还要我相信你么?”

阿里王子怵而抬头,待他看清夜落讫那双冰冷的眸子,一颗心顿时沉落深渊……

第032章大漠雄风

州城外,自云蓝天。

万里黄沙做校场,缕缕白云做旌旗,从凉州吐蕃军、肃州龙王军、瓜沙归义军中精中选优挑出来的各一万骑的精锐铁骑,再加上艾义海本部的五千骁骑兵合兵一旅组成的远征大军经过三天的整合备战,秣马励兵,如今盘马弯弓,正候令出着

马鸣风萧萧,红日照大旗!

一杆火红的“杨”字大毒高高飘扬,秋风吹过,猎猎有声。勒骑肃立的士兵立即齐刷刷地向东望去,一轮红日下,杨浩亲自来为他们伐行了。

随同杨浩而来的,是瓜沙二州的地方官吏、士伸名流、乡里苍誉,除了准备随同大军赶赴高昌国的使团队伍。后边还有几十辆车子,荷牛载酒,以为搞军之用。

“呜栅呜”

杨字大着一出现,军阵之中便兵甲铿锵。旌旗飞扬,数万精骑徐动如林,向高垒一丈的黄沙土台靠拢。

这番出兵,杨浩发动了瓜沙的士伸名流,乡里父老,打出保家卫沙,抗喀援于的旗号,更利用三天的时间。做足了宣传功夫,将援救于阅的重耍意义直接和河西走廊的兴衰和瓜沙父老的存亡挂上了钩。

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士卒,现在都已知道于阅大乱,阻塞东西,他们不但无法重现西域古道的兴旺。而且将因道路阻塞,不得通商。渐渐变得和高昌国一样贫穷落后。

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士卒,现在都已知道,喀拉汗人穷形极恶,他们一旦占领于阅,就会继续东进,威胁敦煌的安危,敦煌的佛寺、塔林都会被捣毁,所有的僧侣和虔诚的信徒都会被枭首焚尸,整个河西将陷入无尽的战火,所有的百姓都将变成他人的奴隶。

其中有多少夸大其辞且不去管,宣传是很有效果的,同仇敌忾之心已弥漫于整个瓜沙,原本一场遥不可及的战争忽然间变成了与他们生死攸关的一件大事,瓜沙父老、乡亲百姓自然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这支远征军,每个士卒从百姓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都感觉到了自己负有多么重要的使命,他的长弓利矛,并不仅仅是去西域他乡作战,他在直接保护自己的父老乡亲,士气空前地高涨起来。

而今天,杨浩携八大世家、地方官吏、士仲名流,以及德高望重的乡里毫孝隆重检阅远征部队,更是把这种荣誉感、自豪感和坚不可摧的旺盛斗志提到了极至。

杨浩徐徐登上了点将台,随之而来的人都在台下肃立,面向远征大军。

从台上看下去,正对着点将台的是艾义海的五千骁骑兵,飘扬的飞豹大旗下面,是同色同款的战袍甲胄、统一制式的锋利刀枪,军容威武雄壮。

马是雄壮魁梧的西凉健马,护甲披膊、火红的披风,随秋风一起,就像一片火烧云。秋风掀起披风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们肋下的弯刀,枪托上的长矛,侧挂的圆盾,他们的肩上俱椅一品弓,两壶狼牙箭满满当当的。

左右和后阵,便是凉州、肃州、瓜沙三路军阵。他们的武装和武器并不整齐戈小一,刀枪剑戟、棍棒鞭铜不一而足,同一队伍中,长短兵器、轻重兵器可谓五花八门,使用的弓箭也是各有不同,但是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威严凌厉,彪悍如虎的气势,却也丝毫不弱于艾义海的中军。

同样还是这些队伍,在与杨浩为敌的时候,他们消极怠战,士气低落,而落到杨浩手中后,稍加摆布,精气神儿就完全变了个样儿。看在杨浩身后那些人眼中,不由得他们不对杨浩更生几分敬谓。

杨浩练兵,固然注重军纪军法,但是从芦州演武堂刮练出来的各级将佐,本就是平民出身,他们更淡漠上下阶级、更注重官兵一体。素质一流的将校军官、保家卫民的同一志向,再加上绝不拖欠和克扣的军饷,使得这支队伍在杨浩手中迅速脱胎换骨。变了模样。

站在杨浩身后的人群虽然都是赶来劳军的,但是他们未必全都与杨浩一心一意,比如本是沙州第二大世家的索家,如今已是大权旁落,虽说他们庞大的家族注定了索家在瓜沙仍然具有相当大的影响,但是他们家族的人已经从瓜沙军政要职上退了下来,像九大世家中屈居最末的令狐世家,如今其家主都做了沙州别驾,如果索家今后不能出几个杰出人物,不能在瓜沙军政两界谋几个要职,那么不可避免的,三五代之后,在沙州九大世家中屈居末尾的很可能就是索家,甚至一蹶不振,彻底没落。没挤出世家大族的行列。

像这样的家族不止一咋”他们也未必就肯甘心臣服,用忠诚和行动来维持家族的地位,如果杨浩把主力撤回夏州,而且杨浩与强大的中原政权发生战争的消息传来,他们很可能就会联起手来发动政变,颠覆杨浩对瓜沙的统治。而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与杨浩齐心协力了。

杨浩回师夏州,瓜沙凉肃诸州精锐远征于闽,这个时候他们还能搅起什么风浪来?就算还有那个余力,他们也不敢妄动了,远征大军中不少将领都是诸州世家权贵的子侄,如果河西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这支孤悬于外的军队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将领们后面站着一个个根基深厚的世家名门,士兵们后面站着一个个百姓人家,这些人就算只为了自己的家人,也绝对不允许河西大乱,阻塞了他们子弟回家的道路。

杨浩今天一身戎装,顶盔挂甲,威武不凡。

他肃立在点将台上,望着缓缓迎向台前的三军将士,忽然轻轻一举手,三军立即戛然而止,驻马于前,肃然而立,当真是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艾义海和其他三路兵马的统军将领策骑出阵,向台前疾驰而来。

杨浩徐徐收回目光,高声说道:“三军将士们,杨某自夏州而来时,曾张《告河西父老书》,向天下宣言。誓统河西,光复故土。还河西父老一个太平世界。杨某做到了!”

他在台上踱起步来,威然注目各个军队:“如今,只剩一个甘州苦苦支撑,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本帅挥军回师时,踏平甘州,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现在,本帅要向西域诸国、诸部,发布《告西域诸国书》,向天下宣言”。

三军肃穆,战旗旧州。就连杨浩身后的八大家族、瓜沙十伸们。也都感货到甲炮泊店语中的腾腾杀气,是的,杨浩的崛起是个另类,他奇迹般地崛起于河西。奇迹般地打败了河西之王卓光睿,在此之前,他一直低调又低调。只是埋头发展自己的军政,他第一次信心十足地向整个河西宣告他的实力和主权,就是出兵西进,一统河西的时候。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小”慷慨激昂的誓词言犹在耳。他做到了,他奇迹般地一统河西,他用了最短的时间,实现了他的第一宣言,这是杨浩第二次向天下宣告,这一次,他要说什么?

那时将帅对全军讲话,哪怕声音再大,喊得声嘶力竭,也不可能布达全军,军中自有练有素的传令兵,将将帅的讲话用最快的速度传过下去,所以将帅们讲话,常常一句一顿,这样自然可以加强语气,加强将士们的理解消化,同时也是为了方便传达。杨浩顿了一顿,方才朗声道:“于阅国,素以中国藩属自居。事之以忠,待之以诚。中国万邦上国,交往诸国,素以睦邻友好为为策然扶危济远,亦是己任。菩萨慈悲,亦有修罗护法,今喀拉汗悍然兴兵,荼毒千里,于阒国使求于本帅阶下,本师恭为河西陇右兵马大帅,安能置之而不顾?西域宵妄逆天威,我若到退一尺,彼岂便进一丈

胡杨馆中,一直悠然安坐的塔利卜霍然而起:“他已决意出兵?”

他的一叮;仆从躬身道:“方才听馆外守卒言道,杨太尉已沙场点兵,出征在即了

塔利卜的双眉攸地拧了起来,杀死于闯国三位使节之后,他就料到以杨浩的精明早晚会猜到凶手是他,也料到这般触犯杨浩的权威,必然惹他激怒,不过于阅对杨浩来说,实无必保之需要,而他却是杨浩的重要合作伙伴,至于于闽之乱会阻碍东西交通,影响河西兴衰,这应该是杨浩最为担心的了,而这个问题对别的胡商是天大的问题,对他来说却不是。

他自以为按住了杨浩的命门,杨浩早晚要服下软来。等到杨浩对通商西域的倚赖越来越重,而通商西域的关键完全掌握在他的家族手中,他就可以对杨浩发挥更大的影响,兵不血刃地让这位西域霸主贩依他的信仰,成为大哈里发在东方最强有力的伙伴和代言人。对喀拉汗,他们正是这么做的,而且大获成功。

行刺成功之后,他就耐心等着杨浩主动来找他,不管杨浩如何的怒不可遏,他都有信心以让人心动的条件,息杨浩雷霆之怒,从而进一步加强对他的控制,可是想不到杨浩居然封锁了胡杨馆,根本不与他见面。塔利卜一直猜度不透杨浩的用意,只得沉住了气,看看谁先按捺不住。

万万没有想到,杨浩在三位于闽使者身亡之后,短短几天功夫,就已做好准备,毫不犹豫地发兵远征了。一时间,塔利卜完全猜不透杨浩心中的打算了,不由得方寸大乱,他绕室疾走半晌,忽地站住脚步,急道:“备马,更衣,我要去见杨浩”。

点将台上,杨浩的声音铿锵有力:“喀拉汗侵我藩属,就是挑战我中国之权威,本帅既然在此,就有执中国之责任,援藩邦之义务。今告西域诸国,莫以为玉门之西,便是我中国不臣之地。

今大难当前,大义所在,大爱所施,大善所行,大德所向,不容反顾,杨浩将义兵,行天诛,陷陈克敌,必败宵以为天下戒”。

狗儿满眼崇拜的小星星,伸手便去摸胸口,竹韵也着她,见她掏出个本子,忍不住好笑地道:“小琰呀,你什么时候落下这么个毛病。他说的又不是圣旨,还是记下来

狗儿幸福地笑道:“我就是喜欢记下大叔说过的话啊,他以前说的话少,我记得住,现在不成啦,哇”刚刚说什么了?好多话,我记不住

竹韵翻了个白眼儿,顺手递过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来:“喏。”

狗儿茫然道:“这是什么?”

竹韵没好气地道:“张贴的满大街的告示啊,上面都写着呢”

杨浩说罢,大声道:“众将士,此番出征,还望三军将士奋勇争先,虹立勋,打出一个威风来,不要辜负本帅的期望,不要辜负河西父老的期望!”

艾义海等将帅在马上齐齐拱手,轰然称喏,四下将士一齐响应,声震长空。

杨浩把手一挥,大喝道:“出发!,小

中军移动,旌旗如云,号角声响彻大漠。

慷慨激昂的《大阵乐》在苍茫万里的大漠上空回响:“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

长矛前指,万马纵横,宛如一股旋风。无数勇猛的将士呼啸西去”淤

沙州金山国王府,杨浩戎装未解,大马金刀地坐在帅椅上,看到塔利卜走进来时,双眼只是轻轻一抹,全无前番相见时的礼遇。

塔利卜的脸色十分难看,进来冉后长揖一礼,也未讲话。

杨浩也不让座,端起杯来轻轻抿了口茶,这才膘向他,淡淡说道:“于阅国使遇刺一案尚未查明,所有嫌犯不得稍离,塔利卜先生是本帅的好友。是以破例允你来见。不知道塔利卜先生有什么要事?本帅马上就要挥师返回夏州,如果塔利卜先生只是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利的地方,可以直接向张刺史提出来,这些方面,我们是会予以满足的

塔利卜一听,脸色更加难看:“太尉何必明知故问,在下的来意,想必太尉早已心知肚明了吧?。

杨浩冷冷一笑:“本帅只知道,塔利卜先生是本帅十分器重的西域商贾,一个商贾就该自明身份,不想妄想干预我的政事!”

塔利卜吸了口气,脸上的怒气渐渐收敛:“呵呵,太尉何必这般震怒,为了于阅伤了你我的和气,值得吗?不错,我是一个商贾,可是与你们中原的商贾不同,在我们大食,商贾的身份地位并不低。而我,更有皇族身份,在大食军政两界均有许多关系,对太尉的助益,在下相信,远比那不知所谓的旧日要垂要的多。一。

杨浩放下茶杯,沉声道:“塔利卜先生看来还是没有明白本帅的心意。这不是谁有用谁没用的问题,而是我的权力,绝对不容侵犯。塔利卜先生与我的合作,只在于双方的金钱利益,余此并无其他

塔利卜晒笑道:“呵呵呵,这里没有外人,在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太尉是网金贡保,是佛教的护教法王,然而据在下看来,太尉只是利用了河西民众崇佛之心罢了,如果太尉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我在太尉府上,却不曾见过一尊佛像,不曾见太尉去任何一座庙中礼佛上香,不曾见太尉诵过一句经文,佩过一件法器。太尉,佛家对民众的约束号召力,其实十分有限,太尉如果,小”

杨浩一举手,制止了他的讲话,微微一笑,说道:“果然如此,我想”我已经明白你要说什么了,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呵呵,你不必再说了。”

塔利卜目光一厉:“难道太尉欲扶菩萨而灭我真主?”

杨浩冷哼道:“日月神的光辉,还不曾洒到我河西之地,塔利卜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塔利卜惊疑不定地道:“那么,太尉是什么意思?”杨浩缓缓直起身来:“你既开诚布公,那我就把我的意思也与你说个清楚明白。如果塔利卜先生愿引贵国阿旬入我河西传播教义,杨浩竭诚欢迎。”

塔利卜一听喜上眉梢,连忙道:“此话当真?”

杨浩道:“本帅一言九鼎,自然当真。不过,我有一言在先:唐朝时候,贵国商旅行人自海路而来,大量聚居于广州、泉州、洪州、扬州等地。多者达数万人,建寺传教,皆属自由,大唐并不禁止。唐伐西域时,大食国曾发一路援军相助,后来这一支人马到了长安,蒙唐皇恩赐,允其娶汉妇,驻于长安,其信仰教派,亦随其自便。

本帅也是这个意思,效仿唐时办法,海纳百”兼收并蓄,信仰自由,绝不独尊一术。佛儒释道,概不打压。如果天主教徒要来我的辖地传教,我一样欢迎,对你们,自然也不会拒绝,不过,我绝不允许你们唯我独尊,以血腥手段屠灭其他信仰,你的信仰若是真可令百姓信之,百姓自然便是你们的信徒。大家各呈其能罢了,在我这里,你不要妄想喀拉汗故事重演

塔利卜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杨浩道:“如果塔利卜先生能够同意,那么我与阁下,我与贵国,便仍是亲密的朋友。

如果塔利卜先生仍固执己见,那么,如果说本帅真要在我辖地禁绝一教,那就是你所信仰的了。本帅希望塔利卜先生能做出明智的选择,等你有所决定之后,随时可以来见我。现在,请回吧。”

杨浩说罢,返身就走,塔利卜急叫道:“太尉且慢

杨浩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怎么,塔利卜先生这么快就有所决定了么?”

塔利卜含怒问道:“如今我的人全被困在胡杨馆,几时可得自由。”

杨浩呵呵一笑。说道:“这个啊”等我的西征大军抵达于阅国约昌城的时候,你们会得到自由的。不过,不管塔利卜先生是否答应我的条件,今后为敌还是为友,我需要几个凶手,这”是本太尉因为你我以往的交情,所做的最大让步了!

塔利卜被侍卫引着,怒冲冲地往王府外走,走到前院时,迎面正碰上几个人,两个沙州官员引着身穿大红的披风的几名里马武士正往里走,他们戴着横向红鬃的头盔,银白色板甲小腿和手臂都胳露在外,肌肉虬结如龙,古铜色的肌肤蕴含着强劲的力道。其中有两个,甚至就是塔利卜这一次运到河西的罗马战俘。

塔利卜怔了怔,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那几个人似乎全未注意这个胡商,其中一个道:“隆巴斯,你真的是克拉苏执政官的后裔?哈哈哈,那好的很呐,当年我们罗马帝国与帕提亚王国议和之后,曾经向他们索要我们第一兵团的战士。我们知道你们没有全部战死,你们是罗马公民,我们不会放弃你们的,可是安息人也不知道你们的下落这件事成了我们永久的遗憾。这一次,太尉大人让我们一起去罗马,克拉苏执政官的后人回到故乡,一定会轰动整个罗马”

几个人说着,兴冲冲地过去了。

塔利卜心中一惊,脚下顿时沉重起来,别看他在杨浩面前把大食帝国说的无比强大,似乎纵横西方,所向无敌,但那只是借了东西信息不畅之利。实际上大食帝国与罗马帝国打了几百年的仗,在几十年前那段时间,大食帝国的确占了上风,节节进逼,胜仗无数。

可是罗马帝国分裂为东西帝国之后,在军事、政治、文化各个方面都出现了分歧,西罗马帝国是守旧派,一直沿用步兵为主力的作战方式,在大食帝国的骑兵面前厘遭败绩,而东罗马帝国已开始重视以骑兵为主力的作战方式,一百多年来。东罗马帝国在幼发拉底河上游的萨莫萨塔全歼大食军队,先后收复巴里、塔兰托和卡拉布里亚。又夺取了美索不达米亚、克里特岛、塞浦路斯、安条克、阿勒颇、埃德萨、大马士革、贝鲁特及叙利亚等地,拜占庭帝国在东方已开始重新获得优势。这也是他们迫不及待要在东方发展信仰国家的原因。

东罗马帝国重新走向下坡路,是在他们丢失安纳托利亚这个重耍的马匹盛产地之后,而那是几百年后的事了。塔利卜对此自然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现在的东罗马帝国正如日东升,当杨浩了解这一切后。他就会明白。如果他同罗马帝国建交,所获的帮助并不弱于大食帝国,而对大食帝国来说,失去在西域拥有重大影响的杨浩,他们将承受重大的挫折。

塔利卜的双腿就像灌了铅,越来越是沉重,他本来是绝不肯接受杨浩的建议的,而现在”他的意志不得不动摇起来,”

PS:兄弟姐妹们,杨浩吼了一嗓子:他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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