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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月关

第237章 再面君

出了正月,舂天的脚步一天天近了,山润水涨,万木复苏,小草吐绿,百花绽蕾,轻风吹面不寒,只是随风而来的柳絮拂之不去,让人烦恼。朝廷这架庞大的政治机器紧锣密鼓地运转起来,开始进行讨伐南汉的准备,“愣大夫”杨浩已经渐渐淡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范围。

开封城西,禁军大营。

辕门口戒森严,士卒衣甲鲜明,目不斜视,一排排士卒站得笔直如线,仿佛铜墙铁壁一般。许多披甲戴盔的将领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宽袍大袖、头戴软脚帐头的壮年男子正自辕门中走出来。

这人四十工下,身材结实魁伟,方面大耳,肤色略黑,浓眉下一双大眼凛凛生威,顾盼自雄。不过此刻他的神色十分轻松,与亦步亦趋随在他左右的将领们有说有笑,正是大宋官家赵匡胤。

军营前停着一行车马,没有旗帜,马车工也没有什么标识,看起来就像普通豪门大户家的马车,但是马车周围侍立的便衣大汉却不是寻常大户人家能找得出来的了口这些大汉就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是说他们的模样,而是说他们的身材,气质。

这些大汉按现代的标准来看,个个都在一米九左右,魁梧高大、气壮如山。站在车辕两侧的两个大汉,更是身高两米以工的巨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将那束腰的黑绸胸襟绷得紧紧的。

赵匡胤悠闲行来,驻足笑道,“好啦,不用送了,老党啊”“臣在!”一员黑面黑须、如同铁铸的披甲大汉立即踏前一步,双拳一抱,甲叶铿锵,真是好威风的一个将军。

赵匡胤笑道,“你的兵练的是好的,联非常满意。只是这军械是士卒的保障,却也不能马虎。方才演武,所掷油滞,十个倒有三四个是不济事的,一旦临战如何能用?这不是难做的军械,而且可以就地制造,所以才委你本部军匠去做,你可要加强对军匠的督察啊。”那老党,也就是马步军都指挥使党进,一张黑红的脸庞有些发紫,吃吃地道,“是,臣………………臣知道了。”赵匡胤看了爱将发窘的模样,又笑问道,“老党啊,如今已是舂暖花开时节,再做几日准备,就要发兵征讨南汉了,你这营中有兵多少?

可有空额?武器配备都是哪些?尚有什么短缺,心中有数么?”“呃“……,党进左顾右盼,两眼乱飞。当着官家的面,他手下的幕僚们又不敢与他耳语,把他急得满头大汗,一张黑脸都扭曲起来,好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赵匡胤身旁还有赵普、潘美,曹彬等一干文武重臣,看见素来临战骁勇,有进无退的无敌将军党进这般为难模样,都掩口偷笑,却无人工前替他解围口党进无论用兵打仗都是可圈可点,只是那都是战场工磨练出来的本领。他个大字不识,日常治军、管理粮秣军械的事却不在行,问他这些事可不难为死了他?众文武都等着看他这莽夫的笑话,唯有骁雄军副指挥使呼延赞与党进私交最好,一见这位上司仿佛便秘一般,呼延赞都替他憋屈的慌。窥个空档儿,呼延赞赶紧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党进晃荡着一对牛眼珠子正四下寻找救星,一见呼延赞的动作忽地想了起来,急忙往腰带里一摸,神出截木板,这木板学名年梃子,可以用来记下一些要紧事,作用与朝臣使用的第板相似,都是个备忘录。

赵匡胤行伍出身,不愿整日待在禁中,时不时的就四下寻访一番,军营是他最爱去的地方。禁军各厢的将领许多都不识几个字,为防官家问起,都把一些紧要数据记在梃工以备万一。党进瞧着有理便也跟了一回风,问题是旁的将领识的字少,他却是一个字也不认得,就是让幕僚帮闲们给他记下了数字,他也只能是看着梃子干瞪眼。

赵匡胤含笑道,“怎样,快快说来。”竟进咬牙切齿地瞪着那梃板,好象瞪着杀父仇人一般,仔细看了半晌,还是一个字也不认得,只好把心一横,将那梃板往赵匡胤跟前一递,粗声大气地道,“臣的兵数、配备都写在这里,官家但请看,俺不认得这鬼画符儿。”赵匡胤本就是有心戏弄他,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旁赵普,曹彬等人尽皆大笑,党进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赵匡胤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道,“你这厮也晓得害臊么,呵呵,哈哈哈,楼不难为你了,去吧去吧,这些事你可以交与幕僚打理,但是行军调度、陷阵冲锋,你可不得跟联打马虎眼。”赵匡胤笑容满面地说完,摆摆手转身登车,党进躬身大声道,“臣党进恭送官家。”赵匡胤车驾启动,其余官吏也各自工轿、乘马,车队刚刚走出几丈远,竟进便直起腰来,在旁边一个慕僚屁股工狠狠踢了一脚,气愤地骂道,“养着你们也不见什么用处,见俺为难,怎也不提醒一句?”党进平素待人随和,手下并不怕他,他不骂还好,这一骂起来,身边众将,慕僚,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党进气极,一张脸已成了茄子色儿。党进的嗓门大,赵匡胤坐在车中也听得清楚,不由摇头一笑,说道,“这个奋货,直朴的可爱。”说到这里,赵匡胤双眉一锁,忽地想起杨浩来,手指在车中矮几工轻轻叩弹着,他抬头问道,“那个杨浩,如今在做什么?”随行而来的内侍副都知顾若离连忙答道,“官家,杨浩自见驾之后每日待在馆驿安份的很,出了正月之后他便张罗着在曲院街买了内桩不小的宅子,又托付牙婆聘买歌伎舞女、婢子家仆,为了这些事一直在忙,这两天才则刚清闲了些,昨日去游了大相国寺。”“唔…………”赵匡胤不置可否地轻应了一声。顾若离瞧瞧他脸色,又细声细气儿地道,“官家,奴婢曾受官家差遣,去过芦岭州。奴婢以为,芦岭州官吏之所以忠于杨浩,对他言听计从,是因为他们尽皆是杨浩委任,这些人自以理主前程尽皆依赖千扬浩。官家厚待他们,让他们晓得讹采外天下?

主,他们自当心向朝廷。

再者,杨浩离其位,迁其地,久而久之,影响自弱。芦州建州时强藩环伺,杂胡侵掠,第一要务乃是建立军队、扩充军备,再加上芦州百业待兴,哪一处不要银子,他却花了大笔银钱把州府衙门建得富丽堂皇,虽说杨浩在西北交结折藩,又以胡制胡,打击横山诸羌小部落,却可看出此人有智而少识,好大而喜功。他本出身寒微,不识富贵。如今留在开封繁庶之地,声色大马,富贵荣华,纵曾有过野心,也要渐渐消磨了。”“嗯!”赵匡胤还是不置可否,往座位工一靠,微微闭起眼来,顾若离一见,便立即闭口不言。

那内日金黎殿上扬浩不伦不类的一番致辞,偏偏还说的铿锵有力,无比认真,惹得文武百官忍俊不禁,赵匡胤也是克制不住,本来一肚子的火气都笑没了。

不过虽说这段小插曲让他对杨浩的认识有所改观,听政之后还是留下了他,把他唤到文德殿去,将芦州知府的奏表丢给他看。杨浩看到一半脸色就已大变,既没有矢口否认与自己有关系,也没有百般推诿责任,当即便叩头谢罪。

自他被自己特意留下并带到文德殿时起,赵匡胤就已经在冷眼观,察他了。令他留下时,他的喜不自胜,单独面对自己时的忐忑不安,把壶表速与他时的困惑不解,再到阅至一半时的脸色大变,完全是一十事先毫不知情者应有的表情变化。

他没有为自己辩白,倒是符合他一向的性格,当初他的奏表上把功劳尽皆推与罗克敌,赫龙城,刘海波等人,连与他不合的程德玄都捎工了笔,正是重义之人。如果此时他心中有鬼,便不可能有此反应。

想到这里,联想到自家曾受的冤枉,赵匡胤不免有些动摇。他好言宽慰一番,直说自己对他信任有加,相信不是他策划小此事,让他安心住在东京,置地造屋,买婢雇仆,歌儿舞女好生过活,便把他打发了出去,话中之意,虽未因此事迁怒于他,却是要让他从此长居开封,做个有禄无权的闲逸散官了。

赵匡胤曲意安慰,亦有他的目的,如非必要,他是不会擅动杀心的。坐天下,大不易,如今征战四方,几年间已灭了荆湖、后蜀,侵占了北汉大片领土,这些地方不是用兵打下来,把大宋的旗帜往城头工内插,它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家国领土了,要征服民心,要贯彻统治,要王化其民,这些就不是武力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而且更非一时一日之功。如今马工要对南汉用兵,西北地区实在不宜再生事端,将杨浩羁魔于京师,一定程度工就能稳住芦州。

至于杨浩倒底有无野心,他也没有就此撇开不管。杨浩走后,他便召来,武德司,的一位,干当官“亲自嘱咐一番,命他遣派几名“亲事牟,严密侦司杨浩的一切动静。

第二日一早,杨浩的一名亲随悄然离开东京往西北而去,武德司的几个,亲事率,立即暗中相随,待那信使行至白沙镇时,一个,亲事卒,在他酒中下了迷药,趁机窃了他的书信抄录下来,又将书信原样村好放回他的怀中,这才回转东京。

当这黎抄的信摆在赵匡胤案头时,柳浩的信使还没进入西北地境呢。杨浩的信还是那副狗爬一般的字儿,措辞也是中文不白。两封信,分别是写给芦州团练副使柯镇恶与一个唐姓女子的。

给柯团练的信中,杨浩讲了自己进京大受官家优待,风光无限,并说从此将长留京师,以后或许还会受官家重用,嘱他们能不循正途自民而官,实是难得的机遇,今后一定要自爱自省,安心做事。不日官家就会遣派新的团练使去掌兵,叫他们好生配合,遵从工官,切勿贪权好利各怀机心,以免误人误己云云。

写给唐姓女子的信则话风一转,讲自己见驾面君所受的惊吓,骂芦州群吏那一班混蛋目光短浅气坐井观天,使了那么粗鄙的计策排挤程德玄,险些害人害己,牢骚满纸,还夹杂着一些发泄般的乡言俚语,随后又爱意绵绵,大讲情话,还写了几首从唐诗里抄来的并不应景的情诗,看得赵匡胤好笑不已。信尾又讲如今虽居于京城,地位未定,家宅未安,心中惶恐云云,商议待安居之后再遣人回西北向她家中求亲,迎她入京完婚。

这两封信看罢,赵官家对杨浩的疑心顿时去了大串。说起来,他对杨浩是很欣赏的,此人能在契丹铁骑的围追堵截之下率区区三千士率将五万百姓安然带到西北,实有真正才干。要知道,带着五万平民百姓,可不比三千士率独自行动啊,若是一员名将,率三千士卒杀入草原,于十万铁骑之中纵横,也未必不能安然而追,然而你给他捎工五万老弱妇孺再试试,能成事者寥黎无几。

杨浩能成*人所不能,这其中固然有运气的成份,固然有自己率兵及时返回,牵制了契丹大部的原因,也足以证明他有胆有谋。安然抵达西北后,杨浩奏表中推功揽过的态度尤其得到了他的欣赏。杨浩此人无才学而有才干,放在文官里武功出众,放在武将里文才出众,尤其此人性情直朴惹人喜爱,未必不是一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不料这时程德玄灰头土脸地回了京城二他折腾了一年,去西北绕了内圈,如今重又回了开村,做的还是老本行开封府押衙官。

赵光义带着这位倒霉的押衙官去面圣见君,官家面前,程德玄亲口所述较之奏表自然详细了许多,一些日常所见的昧丝马迹随口说来,程德玄说者无心,赵匡胤却是听者有意,心中疑云一起,杨浩在他心中的地位登时又变成了……且观其言,察其行,,了。

这些日子杨浩没有什么异动,几乎都被他遗忘了。

正想到这里,就听车外传来一声惊呼,赵匡胤眉头一蹙,顾若离立即弯腰走了出去。片刻功夫,顾若离便钻回车中慌张禀道,“官家,城中火起,烟火弥天,看来火势着实畔然韪宅”赵匡胤一听攸然变色,急忙走出车厢,往开封城头一看,只见城中一处浓烟滚滚,不由大惊道,“入城,快快入城。”当下车马骤然加快,向城中飞快地赶去。

这场火着实不小。

开封城人口握密,除了主要大道,尽是羊肠小巷,两旁高门大户迭架而起。甲第星罗,比屋鳞次;坊无广巷,市不通骑。这些年大宋开疆拓土,相继灭掉一些国家,这些国家的君王如今全都定居开封二荆南高继冲,湖南周宝权,西蜀孟狂,一十个携妃带嫔,举家迁徙,起匡胤为示宽宏,对他们十分优待,允许他们置地买宅大兴土木,建造种种房舍楼阁,使得开封建筑用地更加紧张。

再加工赵匡胤鼓励官员们买田建房、享用人生,所以致仕退隐的也罢、正在朝中为官的也罢,许多宦囊丰富的官吏都不惜钱财建造豪宅,生前自己享用,死后传于子剁,因此工开封城的人口密度,建筑密度实是前所未有。

再加工此时佛道盛行,佛寺、道观到处却是,都是整日香火不断之地,他们的信徒一多,在家里也常常烧香拜佛,一个不慎,起火刻成了家常便饭。这时的房屋多用竹木结构,砖石还不流行,一旦起了火,造成的损失之大可想而知。

在此之前,开封城已多次失火,严重的时候一烧就是工千户人家,就是皇宫大内都起火烧掉过宫殿,赵匡胤深知这火的厉害,见了如何不惊。

他的车马自万胜门入城,匆匆驶过金粱桥,就见前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许多百姓呼号奔走,远远看去,似乎是“建隆观”内带起了大火,不过此时也分辨不清了,因为建筑紧密,周围的民居与建隆观房舍桅角紧紧相依,站在房顶几乎一步煎,可以迈过去,这火起再被风一吹,火势登时蔓延开来,如今烟火已笼罩了整个巷子,而且还有继续蔓延的架势。

一见火情如此严重,赵匡胤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立即吩咐道,

“快,马上传联旨意,令党进调禁军入城扑火!”遣了人去调兵,赵匡胤跳下车来往前走,左右生怕官家有失,那些高大汉子立即把他护在中间,行不多远,逃来涌去的百姓便阻住了他的去路,就见一班坊间的民壮,荷担挑水,往来奔走,一个坊正跳着脚的喊,“快快快,有什么用什么,快打水来救火呀。闲杂人等快快让开,莫要阻碍救火。”一个泼皮推一辆小车,堪堪挡在近河的那条巷子路口却不挪开,嘻皮笑脸地向那坊正问道,“徐坊正,你倒把话儿说个明白呀,是打热水还是打冷水,是打甜水还是打苦水呀。”徐坊正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地道,……莫道北,水火无情呐,这火烧得如此凶狠,你怎还堵住道路,还不快快让开?”那泼皮翻个白眼儿,干脆把小车停下了。往车辕工一坐,冷笑道,

“要我让路容易,说句好听的来”周围百姓气愤地道,“把他的车子掀了。”“谁敢?”莫道北把眼内瞪,凶狠地看向四周,那些百姓登时不敢多言。

赵匡胤气得肺都炸了,他咬紧牙根恨声说道,“去,把他给联就地砍了!”两条大汉立即向那泼皮扑去,这两个禁军侍卫一向只听从官家一人命令,就连朝中百官都不放在心工,哪管这是不是闹市街头。那泼皮正在耀武扬威,这两个大汉扑工去,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把他提了起来,使劲往地工一掼“嗵”地一声,摔得那人像散了架似的。

还没等那泼皮喘匀了气骂人,一个侍卫便抽出刀来,雪亮的钢刀刷地一挥,一颗大好人头落地,那人头滚落地上还在呲牙咧嘴,内腔子血喷出两尺多高,四下里百姓虽然恨这无赖丧尽天良,可是真的看到这样杀人,顿时吓得人人面色如土。

赵匡胤见那担水的汉子们也都吓愣了,正想催促他们赶紧泼水救火,不想附近嘈杂声一静,远处一个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乡亲们,这般大火,泼水不济事的,不能这么救啊,得把周围的房子扒了,得把周围的房子扒了。快扒房子,要不然,这火非把这一片全烧个精光,啥时到了宽敞的大街啥时算完二”赵匡胤听了这话心中突地一亮,着哇!我真是急昏了头,怎么还要扑火,这火还扑得灭吗?当务之急,是赶紧斩断火线,勿使火势继续蔓延,造成更大的损失才对啊。”他赶紧往前赶去,就见前方一处房头火势蹿起一丈五六,许多人拿着水桶木盆还在泼水,有一个人往来奔走,不断着喊着应该把周围即将烧着的房子扒倒,可惜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只要火还没烧到自己家头上,谁不抱着万一的希望?扒我家房子?

不跟你玩命才怪。再说,组织救火的顶大就是坊正衙前一类的小吏,谁敢担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是以竟无一人理他。

赵匡胤沉声说道,“赵普,你去唤那坊正过来,亮明你的身份,叫他命人扒例火源周围的房舍!”“遵旨!”赵普立即举步向前走去,赵匡胤又复看向那人,领首赞许道,“此人倒是有些见识。”那人喊得声嘶力竭,跑的精疲力尽,呼呼地喘着大气停下脚步,伸手一擦脸工汗水,登时颊工就是五道黑黑的指印。他望着大火,惋惜地叹道,“开封城里不但房舍密集,而且不用砖石陶瓦,尽用竹木建筑,这火一起,不知多少人家遭殃…………赵匡胤这时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由讶然叫道,“杨浩!”,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这一章是忍着病痛码出来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是我尽了全力的。

第238章艳遇

赵普贵为宰相,高高在上,这时候直接出面去号令百姓反而不成,因为没有人认得他,可是他去找那坊正,那坊正也不认得他,怎敢胡乱应命。好在这里烈焰冲天,开府封左军巡院的一位军巡判官带人经过此地。一见如此情形连忙赶了过来,他却是认得赵相公的,这一来才算替赵普解了围。

赵普如今在大宋是什么地个?皇帝所颁命令只要出了宫门,无论大小都是圣旨,不经二府加盖印章就是无效的,而赵普则不然,他下的不是圣旨,而是宰相大人的钧谕,只要他写出来,随时都可以下达,无人会不遵令而行,真比圣旨还要快捷有效,在开封城的百姓心中,当今赵相公和直管开封的南衙赵大人,影响力比高高在上的官家还要大,那坊正一听面前这人真是当朝的赵相公,慌得赶紧就地磕了个头,就爬起来号召百姓扒房子灭火。

有赵相公担着责任,再也没人迟疑了,钩锯斧权、绳索撬木,所有能用得上的家伙什儿全用上了,不一会党进率着禁军营中大队人马赶来。这一来扒房子的速度果然快了。竹木结构的房子就是这一点好。想要烧起来容易,想要拆掉也容易,百姓、士兵一齐动手,很快在大火周围扒出一段隔离带来,这一下火势总算控制住了。

至于起火处,早已放弃泼水灭火了,只是从火势才网燃起的房中把人都救出来,尽量帮着抢出一些细软财物,其他的就由着它烧去了。眼见火情已得到控制,杨浩方才退出救火现场,一头汗、一身灰地坐到一棵柳树下的大石上。

这些日子,他一直韬光隐晦,安份守己地过活,他心中明白,官家因为“倒程。事件已对他起了疑心,这疑心未必会因他一番巧妙的作戏而消除。他在朝中无人,罗公明纵然有心帮他,也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在某些场合敲敲边鼓,而南衙赵光义则完全没有这种忌讳。

他的人被自己排挤出来了,他焉能不怒?杨浩相信赵匡胤的心胸,却不相信赵光义也有他大哥的胸怀。记得这斤。宋太宗当了皇帝之后,见到百姓向他的太子欢呼都又嫉又恨。差点儿想废了太子。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心胸再宽广也有限,如今自己得罪了他,他又是时常能见到皇帝的,对自己不利的话只要说上几回,可能杀身之祸就突然临头了。

杨浩无法掌握官家如今的心思,只得竭力做出一副安心定居开封的模样,只求化解官家心中的杀气。由于他本人也确实想长居开封,做个无忧无虑的太平官儿,到不虚太多作伪的举动。如今宅子买了,家仆婢女也聘了,还张罗着买几个歌伎舞女,一副永居开封的模样。

自打到了开封,他还没有好好游逛过这个城市,如今春暖花光、阳光正好,宅子里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朝廷上对他也一直没有什么举动,似乎官家已经淡忘了他这个人了,杨浩就像藏在洞里躲猫的耗,子,总算是松了口气。想出来见识一下开封气象。

结果这一出来,恰碰上一场大火,一开始他也跟着抬水救火,可是他也没想到这火烧得这么快、这么猛、蔓延的这么迅速。在他的潜意识里对火的印象,还是那种钢筋水泥建筑下失火的情形,等他想明白其中缘由时,大火已向四下蔓延开来。任你如何扑救,只消一刻钟的功夫就能吞噬一座民居,他这才想起隔断火源。

如今大火已控制住,他才退到树旁休息。赵匡胤悄无声息地站在柳树另一侧,紧锁双眉看着火场。大火熊熊,竹木燃起“劈啪”作响。不时响起轰然一声,那是倒塌的房屋,房屋一到,无数火星冲宵而起。蹿起七八丈高,仿佛一树烟花,然后迅速消失在空中,化成了飞舞的灰烬。

穆羽气喘吁吁地跑到杨浩的面前。方才他也受杨浩吩咐帮着救火去了。杨浩脸上只是有几道烟痕,他却除了眼仁和牙齿都是黑的,就像一个昆仑奴。他兴冲冲地道:“大人。火情控制住了

杨浩苦笑道:“唉!这一场火虽救得及时,至少也要有三四百户人家烧得片木不存了,火势蔓延如此迅速。许多人家因这一场火就要倾家荡产,没有亲友投靠、又无一技之长的人只怕要卖儿墨女求条活路了

穆羽道:“谁让他们早不听大人良言相劝,不肯拆自家房子,结果是害人害己,也算是自作自受。好在他们最终还是听了大人的话,要不然,我看这火得烧几条巷子,梁门以北全得片瓦无存。”

杨浩摇头道:“不是听了我的话。而是听了当朝赵相公的话。”他往远处正与陆续赶来的戍城将领、南衙巡官、地方官吏们讲话的赵普。赞道:“这个赵相公有巧经过这里。也想到了推到房屋截住火势的法子,幸好有他在,幸好他也想到了这法子,要不然受灾的百姓至少要扩大几倍了。”

“那个官儿就是赵相公么?”穆羽也往赵普那里看了看,说道:“那就难怪了,我网从那边过来。听他说,对伤者要尽量予以救治。对那些家产焚烧一空的人家,还有被扒倒房子的人家,朝廷都会贴补银子为他们重新建造房舍,并补助一些布匹粮食。我听着这人口气不小。就晓得是个大官儿,却不知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赵相公。”

杨浩喜道:“朝廷要救助百姓?太好了,呵呵,当然是他啦,若不是他,哪位朝廷大臣尚未请旨,就敢自作主张,立即颁布这样的抚民措施?赵相公果然是一代人杰,朝廷马上就要南征,这东京城是乱不得的。这番举措出来,就能让人心稳定下来”朝廷贴补银子为他们建造房屋?”

“是啊。我刚才亲耳听到们。”

杨浩侧头一想,忽然道:小羽啊。咱们家这些日子置地买房,又聘买家仆婢女,从芦州带来的钱花的可是差不多了

穆羽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道:“不碍事的,月儿那里有钱,咱们来东京城时,唐姑娘把她的私房钱都交给都交给月儿保管,说是留着给大人您用呢

杨浩摇头道:“不成,我现在还没娶她过门儿呢,哪能用她的钱。

穆羽道:“嗨,那有什么啊,老爷早晚要娶唐姑娘不是。”

“那不同”杨浩说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就用她的私房钱,以后我这大老爷们在她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大声说话吗?”

赵匡胤听到这里不禁失笑,就听杨浩又道:“你听我说,赶紧回去。带几个人,把剩下的钱都捎上。去十里外的瓦坡集,但凡竹子、木料、砖头陶瓦、芦苇橡插一类的建筑材料,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穆羽愕然道:“大人,你要扩建宅子?”

杨浩好笑地道:“扩什么宅子。你把那些材料全运到这儿来,一下子要盖三四百幢房子,整个瓦坡集的建筑材料全运来一时也嫌不够,材料一紧缺,价格必然上涨,这一进一出,咱们就能赚上一笔,手头就会宽松的多了。”

赵匡胤一听差点晕倒,这反差也太大了吧,才刚还是忧国忧民的一代贤良,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一个大奸商了?

穆羽讷讷地道:“大人,赚这些难民的钱,属下觉得,,觉得还不如用唐姑娘的钱呢,再说,你不是说,这竹木结构最易起火么,就算要卖。咱们何不只购砖石,让他们一劳永逸呢?”

“呆子!”杨浩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苦笑道:“若是心想便能事成,这夭下便没有什么事是难为之事了。”

他抬头看看仍是余烟袅袅的灰烬场,说道:“这钱你不赚自有人去赚。你不提价自有人提价,与其如此,为什么不赚?咱赚的又不是黑心钱,至于用砖石”你看羌人传统的发型如何?头顶光光,何等凉快。再过些天炎热起来,你劝咱汉人百姓都剃了头发,你看他们肯不肯?”

穆羽想到那行怪异的发型,忍不住笑道:“自然是不肯的。换了我我也不干。”

“这就走了,你要知道,最难改变的就是人的习惯和想法,有些事不是你觉得有利就能推行的,此地百姓惯用竹木,你费尽唇舌也没人理你。要让他们认识到用砖石的好处。就算朝廷出面,大力宣扬,最快也得用上三五七年时光,现在是不成的。

再者,此地因为砖石的用量一向很少,存货有限,一时何处去买。难道现去外地定货烧制?等到达来,已是几个月以后了。闲话少说。快去快去,你马上回府,取了银钱就去瓦坡集,若是有那心眼儿灵活的商贾也想到了这一点,咱就来不及了。”

“那大人你?”

“我自走回去便是,你身手俐索,快些赶回。”

“好,那属下去了。”穆羽应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赵匡胤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开了去,行出十余步远,停下脚步对一个侍卫道;“你去,告诉赵普,不必请旨,联准了。再加上一条,救灾建居期间,运输贩卖竹木砖石建筑材料入城者,免征所有税赋。”

那个侍卫应声离去,只听轰地一声,又是一栋大屋垮塌,惹来百姓一阵惊呼,赵匡胤眉心微微一紧,暗自忖道:“今朝回去,得召集大臣好好商议一下,我开封日渐繁华,人口稠密,房舍鳞次,火灾频频发生。这火灾虽不可避免,但是怎么也要商量个办法出来,以使火灾损失减至最小有成。”※

杨浩遣走了穆羽独自行去,沿着汴河渐渐到了杀猪巷附近。一路行来,只见汴河上百柯争游,船帆如云。湖船、刀鱼船、韧鱼船、落脚头船、大滩船、舷船、飞蓬船。各式各样,各具功用。像输血一样。将两淅布帛、广东珠玉、蜀中清茶、洛下黄醅、安邑之枣,江陵之楠,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着谷。丝帛布缕,酿盐醒敢,米麦杂粮,一一输入东京,,

这些气势磅礴的大船,看得杨浩心旷神怡。汴河边上还有许多商铺。贩卖的货物琳琅满目,吐番回鹘的皮毛犀玉,江淮的粮食、沿海各地的水产、辽国的牛羊,日本的扇子、高丽的墨料、大食的香料和珍珠。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酒、果品、茶、丝绢、纸、书籍,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小店正在出售小吃,熟羊头、扒羊脸、肚肺、腰子螃蟹、蛤州、枣砂团子、香糖果子,处处飘香。

百姓们没有因为梁门以北发生的这场大火引发骚动,到处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杨浩在一处铜镜店门口偶然一顾,发现自己颊上几道黑灰,这才明白一路上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小的原因,忙向汴河边上走去。

这一处地方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参差错落,雕栏画栋古雅宜人小窗珠帘暗敛清幽,像是一片富有人家的别墅区,显得幽静了许多。那些楼阁亭院临水而建,门户开在街道一边,临水一边的多是后院门窗。

杨浩到了河边,蹲下身子洗净了脸庞,网碉站起身来,“梆”地一声。一根短木棍便正打在他的头上。

杨浩呆了一呆,仰头怒道:“是哪个不开眼的东”啊,原来是位姑娘?”

就见楼上探出半边身子,却是一个少年女子,清淡的脸儿未施妆粉,清雅妩媚,她一手撑着窗子,一头及腰的长发便如一匹乌黑发亮的缎子垂了下来,末端还挂着些晶莹的水珠,想是刚刚洗了头发。

那女孩儿见楼下站着一今年轻男子,不禁掩口笑道:“哎哟,真是对不住,奴家错手失落了窗子撑杆,公子切莫见怪”

这少女宜喜宜嗔的一张面孔。笑起来特别好看,怒目金网见了也要化作大慈大悲,杨浩的些许怒气也消失了,便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该站到姑娘楼下”

那少女笑道:“请公子将那撑杆儿扔上来,耳好?”

“啊?好,好好。”杨浩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左右看看,很遗憾,偏没一个叫王婆的在汴河上开茶水铺子,要不然这分明就是西门庆初遇潘金莲了。

他将那杆儿一扬,楼土的少女一手扶着窗儿,一手探出,非常灵巧地接住了杆儿,向他娇俏地一笑:“多谢公子”

“不谢,不谢!”眼看着那姑娘放下了窗子,杨浩曾经背过却早已无法记起的词不由自主地跃入脑海,顺一口吟道:“身材儿,早吾妖风措、实难描个帆…”从玉。更都来,占了千娇。妍歌艳舞说,小莺惭巧舌,小柳妒纤腰”

再往下又记不起来了,仔细想想,还是记不起来。唉!也就这么点墨水了,杨浩遗憾地摇摇头,正要举步离去,那窗儿“吱呀”一声又打开了,那少女探出头来,一双杏眼看着杨浩溜溜儿地一转,突然问道:“这词儿,是公子所做么?”

“啊”杨浩心道:“这是谁的词来着?我也忘了,总不能说是霸州乡下一个叫洪七的乞丐所做吧,”

那少女只道果然是他做,登时大喜,连忙说道:“奴家错手打伤了公子,理应待茶赔罪,请公子绕到院前来如何,奴家立即去门前相迎。”

“耶,西门庆要扮正人君子,小潘这就要主动勾搭了不成?”杨浩在心里开着自己玩笑,摇头道:“些许小事小娘子不用客气。”

“谁跟你客气啦”少女娇嗔道:“公子就请到前门来吧,奴家还有事要相托于公子。”

“什么松”

“这样楼上楼下,如何说话,公子请先到府前来吧,奴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好吧。”杨浩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事,一时动了好奇心,反正闲来无事,便应承下来。

那少女见他绕向宅前,不禁欢喜道:“这个公子做的词着实美妙,说不定能解我家小姐之围,嘻嘻,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我家小姐的运气真好,”说着顺手放下了窗子。※

宅中一处雅居,此间主人公子柳朵儿正煮茶待客。

室中陈设典雅,壁上悬了几幅字画。厅中两方小几,主客双方据几跪坐。几上有几碟时令水果,门口一架红泥小炉,炭火正旺,炉上水已

沸。

房中没有椅子,只有臀下两方矮矮的榻榻米似的东西。

此时胡凳刚刚传入中原,肯接受这种新式家具的中原人家并不很多。许多人家、尤其是士族豪门,对这种非中国传统的东西都不屑一顾。平常待客仍是席地而坐,矮几奉茶。

美人如玉,串堂风儿再从竹帘外送进一阵荣莉花香,廊下风铃叮当作响,情趣意境着实不同。

来客年约六旬,面容清翟,三缕长髯,满头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芶。看来精神很是量烁。他穿着一件浅绿色下摆绣着深绿色云纹的长袍。腰间系着祖母绿的黄色丝绦。头发挽了个道髻,横插一枝碧玉菩,一派仙风道骨,令人一望而肃然起敬。

这个老者如果杨浩见了定然认识,正是在广原曾被他气晕在地的陆仁嘉陆大名士。

对面的女子便是这“如雪坊”的主人柳朵儿,开封教坊司下四大行首之一,以歌舞著称,看她年纪不过十**岁。穿一袭“天水碧,的衣裳。那衣衫是大袖对襟的纱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头发盘成“惊鸩髻”上边一枝金步摇犹自闪动。

柳朵儿年方妙龄,穿着半袒胸的大袖罗衫,白嫩赛雪的酥胸上便现出一道诱人的沟壑,坐在对面,不止里边翠绿色的胸围子清晰可见,便是两条玉臂的肌肤也隐然可见。

慢束罗裙半掩胸,蝉翼罗衣白玉人。陆仁嘉虽然垂垂老矣,见到如此清丽佳人,却也不禁双眸发亮。

这女子果然不愧是开封四大行首之一,看其模样,明眸皓齿,软媚着人。其笑若春风拂面,双眸盈盈一转间,便觉无限风情扑面而来,着实令人色授神销。

“定庵先生,请用茶”

柳朵儿双手奉茶,恭恭敬敬递到陆仁嘉面前,陆仁嘉忙举手接过。右手虚虚一扶,微笑道:“爱卿不必多礼。”

爱卿一词此时并非皇帝专用。有身份地位的人对相熟青楼女子也用这样的亲昵称呼,就像上古时候人人皆可用联字自称一样。陆仁嘉这么称呼柳朵儿原无不妥,不过他今日登门可不是寻芳问柳来了,而是受柳朵儿之邀要帮她填词作曲,如此称呼,不免有些狎戏之意,柳朵儿听了微微赧然。

这姑娘容色端丽,微带羞意时,那模样便更加动人,千娇百媚,实难言喻。

陆仁嘉老眼里光芒闪动,捻须笑道:“爱卿不愧为开封行首,果然瑟瑟动人。”

柳朵儿眼帘微垂,浅浅一笑道:“定庵先生谬赞了,妾风尘陋质,貌乏特菲,怎堪先生如此夸奖。妾自幼喜欢研究翰墨、酷爱诗词,今日邀请定庵先生登门,便是希望先生今后对妾多加指点,时常惠施藻句瑶章,妾自感激不尽。”

陆仁嘉却知这位姑娘如今正与开封另一行首吴娃斗法争名。如今落了下风,这才找到他的头上,想要借他的词来扳回一局,于是一拂长髯。哈哈笑道:“老夫本就喜欢舞文弄墨,爱卿兰心惠质,令人望而心喜。若能与爱卿时常诗词奏对,也是一桩美事。只不过”

柳朵儿会意,嫣然笑道:“定庵先生放心,若得先生好词,妾自有酬金奉上。得先生一首词,妾奉酬金五两,如何?”

五两纹银一首词,这价钱倒也不算低了,但陆仁嘉乃中原名士,对他来说,这价也算不得高。陆仁嘉笑道:“爱卿,老夫家中不缺银钱。这区区银钱原本不要也罢。但”开封四大行首,多向名士索词。向来按才学名气偿付酬谢,老夫的要价若是低了,于面子上却不大好看。”

柳朵儿这价格原本就给他留了还价余地,一听这话便道:“那么,不知定庵先生的润笔之资,定价几何?”

陆仁嘉伸出一根食指:“丰两!”

柳朵儿略一犹豫,领首道:“如此,那也使得。”

陆仁嘉微微一笑,摇头道:“老夫说的”是黄金。”

“甚么?”柳朵儿吃惊之下攸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陆仁嘉的老眼在她粉嫩酥滑的酥胸上微微一溜,含笑道:“不过,这润笔之资么,其实也并非不可商量,就看爱卿你意下如何了”

第239章想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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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户人家的宅院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院落,青瓦的墙头也是高低起伏如同波浪,偶然经过砖瓦砌的窗花。自缝隙看进去,只见院中花木扶疏,雕栏缭绕,像是个大富人家。

杨浩的好奇心更浓,不知道这样一户人家的少女寻他何事,待他绕到正门儿,却见门口大开,门稍上高悬一块黑漆牌子“如雪坊”瞧这名字不象是一幢民居,格浩不禁一呆。

“公子,奴家在这里!”

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杨浩向门里一看,就见方才在河边后窗见过的那位少女蹦蹦跳跳地跑来。穿一件绿色窄袖短儒,外革紧身半臂衣。一条紧束纤腰的嫩黄窄裙,那一头秀发仍是湿润油亮,只简单地捷,了。随着她的奔跑在削肩上活泼地跳动着。

她的短儒上衣是对襟的,没有扣儿。只在胸腹前系了个蝴蝶结儿,懒内小小的绯色裹胸衬着一对初初发育的细致乳丘,精致纤美的锁骨一览无余,这样的打扮在初宋时代尚不少见,粉胸半掩凝晴雪,传的是薄、透、露的大唐遗韵。

“嘻嘻,公子走的好快,请随奴家来,且到厅中待茶。”

杨浩见她这人家大白天的连一个应门的老院子都没有,想起门媚上的名字,再看看这个姑娘毫不拘泥的大方,心想:“这幢宅院不会是”一幢青楼吧?”

他迟疑说道:“姑娘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又何妨,我一个男子,与你无亲无故,就这般登堂入室,只怕不妥。”

那小姑娘掩口笑道:“我们这如雪坊,正是无亲无故的男子才方便造访。好啦好啦,再装就不像啦。快随奴家来。”

说着不避嫌疑,伸手便来拉他手臂,若在院门口与她拉拉扯扯的,叫人看见实在不美,而且这小姑娘虽然大方,却绝不像个花痴,还怕她扯了自己进去强*奸不成?

杨浩心里胡思乱想,迟迟疑疑的随着她向走行去,一路上只见亭台楼阁,曲苑回廊、朱栏绮疏,雅致非常。看起来还真象是一家富绰的大户人家。不但清静雅致,而且气派不俗,杨浩方才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这可不像是一家青楼啊。

那少女陪着他进了一幢小楼。在厅中坐了,向他嫣然笑道:“公子稍坐,奴家去沏茶来”。

杨浩欠身道:“不敢有劳。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姑娘抿嘴笑道:“公子唤奴家一声妙妙就走了,奴家莽撞,不知公子的尊姓大名是?”

杨浩微微一笑道:“我么,姓杨名浩。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邀我来有何用意?”

“嘻嘻,不急不急,杨公子请稍坐,待奴家沏了茶来,再与公子慢慢解说。”

妙妙手脚麻利,片刻的功夫就沏了一壶茶来,端到矮几上放了,为他斟上一杯茶,在他对面据席坐了,这才对他详细解说起来。

大出杨浩意料,原来这里果然是一家青楼。在杨浩的印象里!青楼应该就是那种四合院子,满楼都是鸽笼般的小屋子,嫖客进了院子,老鸠嚎叫一声:“楼上的姑娘们,出来见客啦!”于是便涌出一堆莺莺燕燕来,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晕。

杨浩在府谷也逛过青楼,而且是极高档的青楼,比他想像的不堪模样强了许多,不过却也绝对不似如今所见的这幢如雪坊。听妙妙姑娘的介绍,这么大一幢园子,里边竟然只有一位当家红牌柳朵儿姑娘,余下的人尽皆是侍候的侍婢家奴,象妙妙这样的姑娘则是为她伴唱伴舞的身边之人。

瞧那情形,这个柳朵儿柳姑娘颇像现代的红歌星,身边经纪人、司机、保镖、化妆师、专属的伴歌伴舞团队,一斤。人养活数百人,真不晓得她是怎样颠倒众生的绝世尤物。才有这样的大本事,杨浩不禁暗暗

奇。

其实这是杨浩理解的差了,他还以为冠以一个故字,就一定是做皮肉生意的,却不知这个时代娼与优是不分家的,都可称为故,但所做所为大不相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那是好,而优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品流也就高些。

纯粹是以色怡人的,那是很难大红大紫的。而杨浩以前所进的青楼,即便是极高档的,也不过是做皮肉生意的,自然不能与柳朵儿这样的优伎所住的宅院相比。这第一流的优伶,起居之处也是宽静房宇。三四厅堂,庭院有花卉假山,怪石盆池,其小室帷幕茵榻,左经右史。虽是以色娱人,却并不侍奉枕席。

她们接待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这些人身份地位、文化素质都是很高的,家中也不缺娇妻美妾。还不至于饥渴到成了色中饿鬼。家里娇妻美妾无数,偏要跑到妓院里来花钱。他们到青楼里来,大多是品茶听曲放松心情,亦或是好友相聚洽谈生意,饮酒兴尽便离去了,基本没有芶且之事,这和我们今天理解的妓院相去甚远。

既然官场、士林这些人追求在此,所以第一等的名妓标准,最首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落落大方、谈吐不凡,能够把客人们照应的面面俱到。活跃场面;其次便是琴棋书画,能歌善舞;最后才是皮相的要求。

当然,艺伎并非就一定守身如玉,她们混迹声色场中接触的又是各行各业最为佼佼不群的优秀男子。为了攀附权贵求个照应,或者仰慕杰出男子的本领才学,情投意合之后携手入帐、款款温存的事也是有的,这却不是为了缠头之资,只为两情相悦罢了。

次之一品的伎女也多走出自世习散、杂剧之家。权贵富仲们的宴聚。必有这样的女子应邀携乐器而往。这样的女子,也以丝竹管弦、艳歌妙舞为一技之长。至于陪宿风流,赚取缠头之姿的,那便又下一档次了,她们的恩客群体最为广泛。所得却也有限。

或许有人奇怪,第一等的名妓看得着吃不到,又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她能赚多少钱?其实不然,一开的名姓赚的钱,与出卖煮相的娼姓收入实不可同日而语腆…目是天差地别。

那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总是要交际应酬的,许多事更是不方面在家里谈,或者不方便让人看到他们私下往来,于是他们就要到勾栏里去。品茶听曲放松心情,好友相聚洽谈生意,这样的场合就成了官场合纵、商场连横、互相勾结、上下沟通的最好场所。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之间或许熟悉、或许生疏,或许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或许有些事不方便当面提出条件,这时就要有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儿从中穿针引线、沟通协调、缓解矛盾,促成各方政治结盟、商场合作。

这个人,自然就是那第一等的青楼名妓,她真正赚钱的手段就来自于此。所以,第一等的青楼名妓,赚钱的营生是做“项目”也就是公关,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关,而不是靠做皮肉生意去攻男人下面那一关。

后世的秦淮八艳,清末的赛金花,在社会上拥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她们手中掌握着官场、商场,士林,各个方面最重要的人脉资源,而不是她们的相貌身材或是床上功夫就比其他故女高明多少。

但是这个庞在的人脉资源要怎么凝聚?当然就要靠当家红牌的谈吐雅意、交际本领,琴棋书画、歌舞答对,和她手下那支庞大的服务队伍提供的高雅的酒食饮宴、聚会环境等等构架起来,吸引了社会各个层面的杰出人才往来之后才能形成。

柳尔儿姑娘原本是泉州青楼第一行首,她能文词善谈吐,妙应酬,评品人物,答对有度。门前仆马繁多,豪少来游;进士不绝,崇侈布席,在泉州时,那真是往来皆公卿,谈笑有鸿儒,能量着实不小”

杨浩没想到青楼之中原来还有这许多学问,听得这里却有些好奇。问道:“泉州我是知道的,那里海运兴旺,万国客来,若说繁华,不比现在的汴梁稍差。柳姑娘在泉州过得逍遥自在,为甚么偏要千里迢迢跑到开封来?”

妙妙听了,一双柳眉向下一搭。长叹道:“唉!还不是因为该死的臭男人。”

她膘了杨浩一眼,赶紧说道:“奴家可不是说你。”

杨浩举起袖子噢噢,笑道:“好在没有臭味儿,果然不是说我。”

妙妙“唔”地一笑,随即又愁眉苦脸地道:“此事到也不怕说与你知道,我家姑娘遣退许多用熟了的人,弃了根基辗转来到开封,实有一番不得已的苦衷,这一切缘由都因那平海节度使陈洪进引起。这个陈洪进。虽官拜节度使,实是彰泉一带的土皇上,他”

杨浩听她说了几句,就觉有些晕头转向,在她口中,一会儿说陈洪进是清源节度使、一会儿又说是平海节度使,一会儿是他是南唐李煜臣下。一会儿又说他是大宋官家臣下。听得杨浩一个头两个大,不禁插嘴问道:“姑娘且住,在下听的有些糊涂,这陈洪进到底是宋国的官还是唐国的官?”

妙妙问道:“公子想来是不晓得这陈洪进的来历?”

杨浩当然不晓得,便道:“不错。这人的名头我是听说过的,不过对此人经历的确一点不知。”

妙妙便道:“陈洪进本是闽国的官儿,前些年闽国因为内乱亡了。占据漳州、泉州的大将留从效便投靠了唐国李煜。留从效死后世子年幼,统军使陈洪进便诬指少主欲投靠吴越,把他绑了送去南唐,推举统军副使张汉思做清源军留后。自任节度副使。

没两年功夫,他就取而代之,成为清源军节度使。他见宋国势强,又遣使投宋,官家便把清源军改称平海军,任命他为平海节度使,不过他对唐国也是一样称臣的,所以遣使往大宋时就自称平海军节度使,遣使往唐国时就自称清源军节度使。”

杨浩恍然:“原来如此,”

妙妙说道:“陈洪进手下有一员大将,乃是被陈洪进取而代之的张汉思亲信,他想杀了陈洪进复立旧主,便勾结了一班对陈洪进不满的将领,邀请陈洪进赴宴,暗中却埋伏了士兵,想在席间取他性命,为了不使陈洪进疑心,这个人就请了我家小姐前去歌舞助兴。

不料陈洪进网到,还未进府门。恰巧就有地龙翻身(地震)。

去诳他来的一员将领以为这是上天示警,陈洪进有神佛庇估,惊吓之下当即到戈,把他的那些同谋暗布伏兵,要把席间取陈洪进性命的事说了出来。

陈洪进上马便逃,回去便遣兵来,把四下事败逃散的将领抓回来杀掉。他这一杀,但凡涉嫌的、与那些将领往来密切的,真是一个不饶,一天功夫就屠了几百户人家,数千条性命,血污满城,杀气冲天。

他杀红了眼,只道我家小姐也是那些人的同谋,便派人来,要把我“如雪坊”上下杀光,幸亏他手下的将领中多有倾慕我家小姐的人,抢在他派出的人前面跑来报信,我家小姐得知消息不敢稍做停留,立即裹了细软与赵管事、庞妈妈自水路逃走。如雪坊中许多人都取些财物一哄而散了。

我家小姐迁来东京汴梁,不过一年光景打手,屋说,小便跻身东京四大行首,风光一时无两。可是这一来便抢了许多汴梁人物的生意,惹得许多行内姐妹大为不满,于是便有人挑唆“媚狐窟”的当家姑娘吴娃与我家小姐争风。”

两个姑娘受人怂恿,自己未必不知,只是她们都是满腹才学、目高于顶的人物,本来就有争胜之心。也想较量一下对方的本领,可是斗来斗去斗出了火气,而且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声势已经造成,两人骑虎难下。这一场争风已关系到二人今后的身份地个,二人只能全力以赴。

本来二人争斗互有胜负并不分高下,可是从一个月前开始,那吴娃儿不知得了何方高人指点,无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其意境都突然高出了柳姑娘一筹去。柳朵儿本来擅长歌舞,不想前日那吴娃儿也以舞蹈挑战,所跳舞蹈颇具西域胡风,令人耳目一新,那纤腰款摆,粉脐半露,真个是勾魂摄魄,简直如同天魔艳舞。

柳朵儿本是水,右娃,也见过波斯、大食的舞女跳舞。与之有些相似,只川…多高雅。涉于淫邪,所以一直不屑去学,而吴娃儿的舞蹈依稀有些那种异域舞蹈的神韵,却又去芜存精,大不相同,一时博得喝彩无数,顿时便把柳朵儿的舞艺压了下去。

柳姑娘连连失利,开封教坊行里的姑娘们趁机对她大肆打击,造谣贬斥,试图一举将她击败,叫她在开封无法立足,所以目前柳朵儿的处境十分艰难。

杨浩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脱口说道:“我明白了,妙妙姑娘可是想要我为你家姑娘写词?。

妙妙欣然道:“正是,公子可愿答集么?”

杨浩心里头“刷刷刷”地便想起七八首脍炙人口、传诵千年的绝妙好词来,可惜,没一首他能背的全的,全是支离破碎的传世佳句。

妙妙见他为难神色,忙道:“公子不必自歉,你方才那首词是极好的。相信我家小姐看了也要倾心叹服。您若为我家小姐写词,这润笔之资是不会少了你的。再说,我家小姐歌舞俱佳,有我家小姐为你唱词。用不了多久,公子的词作就会传遍天下,在士林中大扬其名,到那时公子也会名利双收

那时印刷出版还很昂贵,而且常常是作者自己出资才有可能印刷。不是什么人都消费的起的,青楼女子诗词弹唱,要依赖于才子名士提供诗词,才子名士则藉她们之口将自己的诗词传播开去以扬名声,若非如此早就不知失传了多少脍炙人口的绝妙好词,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因此妙妙自信满满,只道自己一说出来,杨浩就会欣然应允。

写词?笑话,就我这半瓶醋。你要是拖我进来到采花,我老人家大不了逆来顺受,反正也不吃亏,眺。啊。让我写词?杨浩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唔?不不不不不不不,”

“定庵先生慢走,这润笔之资,且容妾身再与内外管事好好商量一下。”

院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妙妙姑娘讶叫一声:“小姐!”慌忙起身走了出去。杨浩探头向外看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雄纠纠、气昂昂扬长而去,大袖飘飘,气派不凡,后面一个翠衣少女追了几步,怔怔立在当地沉默不语。

陆仁嘉一代名士,风流自赏,有些话儿当然不便明言,可他的暗示已是相当露骨,柳朵儿却只是佯作不懂,陆仁嘉耐心渐去,终于一怒而起,扬长而去。

柳朵儿当初从泉州逃来,匆匆忙忙只携了一些细软之物,自到了汴粱又是置地又是买房,装修厅台粉饰楼阁,花钱如流水一般,几乎耗尽余财。这一年来为了打开局面,前期许多客人往来,都是她自家掏钱聘人邀来,其作用就是“托儿。”所以开张前期尽是投入,眼下刚网要开始有所收益,谁想便与那媚娃儿斗的不可开交,而且还落了下风。

她从泉州来时带来的泉州士子们所写的词赋已经用尽,要是没有绝妙好词,今后如何能得到那些饱读诗书的官伸们青睐?更何况这时与媚娃儿的斗法已是闹得满城皆知,一旦败北,后果堪忧。若再得不到好词压媚娃儿一头,就再无翻身余的了。可是,可是这老不修鸡皮鹤发。老迈年高,垂垂老朽还是色心不死,柳朵儿本想装佯避过。谁知他”

正心乱如麻的当口儿,妙妙兴冲冲迎过去道:小姐,我请回来一位公子,这个公子可是填的一手好词。打手,屋说,小卜姐可要见见他么?”

柳朵儿双眼顿时一亮,忙道:“喔?是什么人?”

妙妙道:“这位公子名时杨浩,就在那边厅中。”

柳朵儿从不记得开封士林有哪一个才子叫杨浩,一听之下大失所望。妙妙口中的“好词”恐怕好的有限。能济得甚么事?没得再去吴娃儿面前丢一回丑。

她这时正是心烦心乱的时候。哪有心思再理那个什么杨浩,便摇头叹道:“罢了,你请那个公子离去吧。还有,马上把赵管事、庞妈妈请来见我说罢拂袖而去,自始至终不曾向向那厅中瞧过一眼。

“扛姐,”妙妙自作主张把人家请了来,不料小姐见都不见便要把人赶走,她走回厅中时脸上不禁有些愧色,讪讪地道:“杨公子”

杨浩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地站起来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小娘子不必为难。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说罢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公子,杨公子,”妙妙唤之不及,顿顿脚便追向自家小姐去了。

杨浩离开“如雪坊”不大功夫儿。柳朵儿主婢便匆匆从院中追了出来。原来妙妙心有不甘,跑去后院把杨浩“做”的那首无头无尾的词背给了她听,一听之下果然是绝妙好词。柳姑娘识得的诗词极多,但是这一首从未听过,妙妙又说杨浩亲口承认这首词是他所做,柳朵儿悔恨不已,马上就从院儿里追了出来,到了虱口一看,门前不见杨浩身影,条条巷口四通八达,谁晓得他去了何方。

柳朵儿嗒然若丧,幽幽说道:“唉,好不容易遇到一位不世出的才子。我却与他失之交臂,莫非天也要与我为难?”

妙妙眼珠一转,忽地说道:小姐。罗家三公子在南衙做官,管的是户藉人口,要不,托他帮忙。查索一下这个叫杨浩的人是什么身份。咱们上门去求他,姑娘只要开了口,不信他就铁石心肠。”

柳朵儿苦笑道:“汴梁人口如此众多,叫杨浩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何寻得到他?。

妙妙说道:“事在人为啊,只是花些功夫罢了,同名同姓者纵有几百。年岁相当的却顶多一二十人,花上三五日功夫还怕找不到他?。

柳朵儿想了想,顿足道:“也罢。我立即修书一封,你替我送去罗三公子府上

“好!”妙妙雀跃道:“小姐放心,就算把这汴梁城翻个底朝天儿。妙妙也一定把他给刨出来!”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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